程婉有的時候很想離開這裡, 她隻要一想到白珺棠不喜歡她, 和她相處的半年全是因為歲歲, 就格外的揪心。

可每當程婉真的想下定決心的時候, 總是會想到自己的女兒。

歲歲剛滿月，她還不記得自己的樣子，她真的要走嗎？

難道她也要像自己的生母那樣，就這樣把親生骨肉拋棄了？

不，程婉覺得自己至少比那個沒什麼記憶的女人要好一點，至少她拋給的是歲歲另外一個母親……

第一個發現程婉有離婚意向的，是一直在家辦公的白微瀾。

白珺棠在公司忙裡忙外，把之前堆積或者推遲的項目儘數都提上了日程，白微瀾對於國內的項目並不了解，依舊是不鹹不淡的和自己海外的那些客戶們交流，所以書房就成了她的專屬辦公室。

家裡的電腦基本都是相互關聯賬號的，白微瀾打開瀏覽器就能在同步記錄裡看到那些關於離婚申請的信息。

起初，白微瀾以為那是自己女兒的，可轉念一想，白珺棠態度那麼強硬怎麼可能會突然想離婚，就想到了成天在家無所事事，甚至情緒有些低迷的程婉。

白微瀾看著那一條條搜索記錄，不免有些心中不快，自然要約著程婉聊一聊。

這天正好閒來無事，中午吃的是月嫂和裴姨一起做的營養餐，程婉還沒出月子，還得調理許久，所以這營養餐還是每天都得好好吃。

程婉這些天情緒不好，吃的也不多，再加上生了歲歲後又是忌口又是味覺改變，以至於裴姨一時半會兒也沒琢磨出來她到底愛吃什麼，就都每樣做了一些。

碗裡的飯沒見少，可程婉卻已經吃不下了，她雖然也心疼糧食可真的吃不下，就打算放下碗筷準備離開。

“先等等。”

坐在程婉麵前的白微瀾頭也不抬的對她說：“珺棠在公司，現在家裡就我們兩個主人家，正好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程婉不清楚白珺棠有什麼要跟她商量的，畢竟她不管錢也沒工作，家裡上上下下都跟她沒有任何關係，為什麼要和自己商量？

“是什麼事情？”程婉也不敢起身走，低垂著眉眼問她。

白微瀾看了她一眼，夾了一塊風味茄子吃著，嚼了嚼才說：“也沒什麼事情，就是想和你聊一聊關於珺棠的事。”

她淡淡的說：“我也不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那我就直接問了，我看你最近心神不寧的，連歲歲也很少去看了，你是不是打算和珺棠離婚？”

程婉微微愣了愣，她不知道白微瀾是怎麼知道的，當即有一種小秘密被家長發現的窘迫，而更多的則是不安。

她在餐桌下抓著自己的外套，羊絨外套柔軟舒適，可抓得緊了依舊紮手。

白微瀾就這麼看著麵前的程婉，繼續了剛剛的話：“其實我回國的這段時間，珺棠跟我吵了很多次，幾乎每一次都是關於你。”

程婉微微一怔。

“我不是一個好母親，以前忙著陪她媽媽，後來忙著賺錢，到現在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和女兒相處。”白微瀾戳著碗裡的飯說：“珺棠經常說你沒有媽媽，讓我多給你點關心，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和女兒對話，又怎麼能開導你。”

“跟你說這兒些事隻是想跟你解釋一下，你和珺棠在一起我並不反對，現在也有了歲歲，在彆人眼裡都是很美滿的一對，雖然你距離我理想的媳婦兒差距還是挺大，可奈何珺棠喜歡你，我也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

“白珺棠……她不喜歡我。”

程婉局促的抓著自己的衣服，睫毛微微顫唞：“她從沒有說過喜歡我，袒護我照顧我也隻是因為歲歲。”

現在孩子生了，她似乎沒有理由繼續留下來的意義了。

白珺棠不喜歡她，白微瀾也不喜歡她，兜兜轉轉，程婉才發現似乎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

以前她不討程家人喜歡，現在也同樣不討白家人喜歡。

程婉低垂著眉眼，小聲的說：“我也許……天生就不討人喜歡，歲歲跟著你們或許會更好。”

這個話題白微瀾有些兜不住，她抿了抿唇角麵色難看的望著她：“你和珺棠之間的關係我不會過問，那是你們兩個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決定好了，就和珺棠好好說清楚。”

她看著程婉低著頭的樣子，就說：“你雖然不夠理想，可我卻不討厭你，如果你能留下來……”

話到這裡，白微瀾頓了頓，悠悠的歎了口氣，也沒有繼續說什麼。

一整天程婉都心神不寧，她雖然有了離婚的想法，可依舊很害怕和白珺棠正麵對峙。她到底還是害怕這個女人的，而且也嘴笨，不敵白珺棠的伶牙俐齒。

白微瀾似乎真的不打算在摻和她們二人之間的事情了，晚上白珺棠回來，白微瀾也沒跟她提起中午那件事，讓程婉有種倆人根本沒聊過這件事情的錯覺。

吃過了晚飯，白微瀾就去哄歲歲了，客廳隻剩下程婉和白珺棠。

最近天氣開始轉涼了，到了晚上竟然還開始冷了起來，好在彆墅裡還很溫暖，多加一件外套就格外清爽。

“聽說明後天有雨啊。”裴姨閒來無事，跟白珺棠和程婉說著話：“這眼瞅著就要到天冷的日子了，回頭我把冬裝都打理一遍掛上，不然等降溫了就手忙腳亂的了。”

白珺棠削著蘋果，聞言就點頭：“也好，這段時間挺忙的，等忙完這陣子得把家裡都打掃一遍才行。”

裴姨也是這麼覺得，一想到再過兩天就到歲歲滿月酒的日子了，就開始格外期盼：“希望歲歲滿月酒那天不要下雨才好，不然客人來來往往的不方便。”

白珺棠點著頭，把削好的蘋果放在程婉手中，對她說：“這個蘋果很甜，客戶送的，特彆好吃。”

程婉抬頭看著她，這才接過削好的蘋果，道了聲謝。

裴姨看她這個樣子，就跟著白珺棠進了衛生間，輕輕把門帶上。

白珺棠正洗著手呢，一回頭發現是裴姨就納悶的說：“好端端的，關門乾嘛？”

“珺棠，你不覺得婉婉最近格外奇怪麼？”裴姨心有餘悸的說：“我經常看到那些產後抑鬱的媽媽帶著小寶寶跳樓自殺的，你不覺得婉婉最近也開始變得心事重重的了嗎？”

白珺棠聞言也是微微一愣，乾笑道：“沒有吧，那些產後抑鬱的媽媽多半都是自己帶孩子，歲歲從出院就是月嫂和你在帶，她怎麼會抑鬱呢？”

“可她最近飯也吃不下，還總是發呆，人都清瘦了好幾圈麼？”

“……”

白珺棠自然是發現了這些問題，她覺得產後抑鬱可不是小問題，便皺著眉頭問裴姨：“那你的意思，是讓我給程婉請一個心理醫生？”

裴姨也說不好，她隻是對白珺棠說：“有的時候工作也沒有那麼重要，你還是得多抽出時間陪陪程婉。”

等白珺棠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程婉已經不在了，茶幾上留著那顆削好蘋果。

竟然一口都沒有吃。

白珺棠看著那已經開始氧化變黑的蘋果，覺得她應該多聽聽裴姨的話，等忙完歲歲滿月酒的事情，就帶程婉去看看心理醫生。

***

之後兩天果然下起了雨，雨勢不大卻綿綿不絕。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天半的時間，終於在歲歲滿月酒前一夜停了。

雖說天還沒有放晴，可至少比陰雨綿綿來的好，臨出門前看了一下天氣預報，今天一整天都是陰天，就是溫度低了些，才十三度左右。

“給我們家歲歲帶上好看的小帽帽~”裴姨給歲歲帶上一頂紅紅的手工編織的小羊絨帽，還給她穿上了大紅色的小連衣裙，小手套和小襪子也都套上了，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白淨白淨的小臉。

歲歲似乎很開心，吐著口水泡泡瞅著裴姨，小手在手套裡也不安分，上下揮舞著顯得格外精神。

“今天降溫，得多穿一點。”白微瀾帶著她的眼鏡，看著歲歲白乎乎的小臉蛋就笑道：“我們家歲歲小公主真漂亮啊，這麼白淨可愛的小寶貝以後還不知道便宜了誰。”

這話逗得裴姨直樂，她轉頭看著從樓上下來的程婉和白珺棠，就揚聲道：“走吧，大家都在等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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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二更）

程婉今天穿著一件米色的外套, 裡麵穿著的是淡綠色的長裙，這兩件都是白珺棠的，如果不是這兩天降溫, 程婉都發現不了自己沒有多少秋裝了。

想著她搬來是夏天，而且也很少出門，衣服少也很正常。

白珺棠就不一樣了，她的衣帽間裡掛著各式各樣的裙子和外套, 就隨便拿了兩件程婉能穿的給她換上。

事實證明程婉人白淨，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白珺棠和她下樓的時候，就看到歲歲被當成了小壽星一樣圍了好幾層，白微瀾抱著小姑娘，看到白珺棠和程婉就走了過來，越過白珺棠, 把歲歲往程婉懷裡一塞。

“天冷了，穿那麼少能行嗎？”白微瀾打量著程婉那身不算厚的秋裝, 就說道：“回去再加一件吧。”

程婉抱著懷裡沉甸甸的小歲歲，搖了搖頭說：“不了，其實這身挺厚實的。”

在屋裡覺得厚實甚至還有些熱，可到了外麵風一吹，程婉就感覺有些冷了。

明明記憶裡外麵還是夏天的樣子, 怎麼忽然一下子就到了秋天了呢？

而且這風刮得，直往人脖子裡麵鑽。

剛出門, 歲歲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引得裴姨和月嫂哎呦哎呦的直叫喚。

“冷啊是不是？”月嫂趕忙給歲歲圍了一條小圍巾, 哄著她說：“一會兒到車裡就不冷了。”

歲歲眨巴眨巴眼睛, 用小手抓著圍巾就想往外扯, 可手被裝進了手套裡, 就氣得直哼哼。

“年紀不大脾氣不小啊。”裴姨也忍不住笑道：“以後長大了肯定是個倔丫頭。”

小歲歲哪裡聽得懂這些話，她隻能難受的揮舞著手，往程婉的臉上拍，想讓她幫幫自己。

在歲歲鬨起來之前，白珺棠就把車從車庫開了出來，程婉趕忙抱著孩子坐了進去。

這一次去滿月酒的人不需要太多，除了一家四口之外，隻需要帶裴姨和月嫂去就行了，兩輛車坐著並不擠。

月嫂跟著程婉和白珺棠坐一輛車，白微瀾就載著裴姨先走了。

進了沒有風的車內，歲歲的小脾氣就收斂了許多，也許是因為第一次沒被捂著坐車，看什麼都是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

程婉怕她看得眼睛疼，就把人抱在懷裡，偶爾低頭逗逗她，吸引一下歲歲的注意力。

風在車窗外呼呼的刮著，車內安安靜靜，路過樹下的時候還會被雨點子砸到車頂，‘咚’的一聲，嚇得歲歲瞪大了眼睛。

怪可愛的。

月嫂忍不住笑道：“歲歲膽子越來越大了啊，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