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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薑府,實無?他的容身之所。

恍惚之間,卻已是離了薑家,來?到了東邊熱鬨的夜市上。

城裡入夜後?按規矩是需要戒嚴,但因昌平街一帶向來?繁華,商賈雲集,百姓生?活又富裕,因此官府對於這一帶夜市的開放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夜幕已全然拉下,四處酒坊燈火亮起,遠遠的,還有笙瑟調笑之聲傳來?,那?是近處青樓的歌姬舞姬在給客人助興。

顧陵挑了個街角處不起眼的小酒店坐下了。

“客官,要些什麼??”小二見他氣質不凡,殷勤地過來?問道。

“酒。”顧陵道,想?起上回他因為喝了酒,和薑嬛鬨彆扭的事,又有些遲疑。可如今,她都不肯見他,怕是他喝死了,薑嬛也不過隻同當年死了隻鸚鵡那?般難過。

反正他與那?隻鸚鵡又有何不同?不過隻是個供人消遣的玩意?。

想?到這,顧陵自嘲地冷笑了一聲,提高了音量道:“酒,有多少上多少。”

“好咧!”

店小二見來?了個闊氣的主顧,高興得笑不攏嘴,一邊上酒一邊道:“咱這雖是新?開的店,釀酒的師傅手藝卻是一等一的好,這三壺酒,皆是師傅的拿手絕藝,保管客官滿意?。”

顧陵也不管他說?什麼?,從兜裡掏出?了一枚銀子,直接扔給了店小二,撥出?酒塞,也不用杯,直接就著?壺喝了起來?。

店小二見他出?手如此闊氣,笑得更加殷勤:“客官要不要再吃點小菜。”

顧陵吞下了一口烈酒,又丟了一個銀子給他:“隻給我上酒,不要煩我。”

店小二更加高興了,沒想?到還有人給“閉口費”的,把兩枚銀子揣到了兜裡,端著?盤子笑嘻嘻地走了。

他的笑,卻讓顧陵覺得自己格外可悲。

兩壺酒下肚,腹中一團熱,人卻有些飄忽了。

他上一回喝的是薑府裡的酒,倒不會這麼?容易醉,可見這家店雖小,酒卻烈。

顧陵以手撐額,腦海裡如走馬觀花般閃現出?了許許多多他與薑嬛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哪怕她總讓他傷心,但他此生?的歡樂卻全係於她一人身上。

他想?起了在山上那?段歲月,他總喜歡躺在山頭看漫天雲卷雲舒,直至風消雲散。

老人站在他身後?,對他道:“人生?際遇,就同這雲,散散聚聚,本是無?常。”

他於許多事上,都看得輕淡,豁達。唯獨在“情”上,卻時常覺得自己偏執得像變了另一個人,薑嬛無?意?間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便能決定他的悲喜生?死。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或許他該學著?如何去?放下,如何不那?麼?在乎她。

“轔轔轔。”

有馬車緩緩地自酒店門外駛過。微風襲來?,自馬車上流淌出?來?的香味混著?酒香似有似無?地撲入了鼻中。

酒店裡的顧客聞到這香氣,全都停下了酒杯,好奇地往店外望去?,唯有顧陵,隻自顧自地飲酒。

馬車停下。

不一會,自馬車上走下了一位衣著?打扮十分講究,杏臉桃腮的姑娘。

就在大家以為這氣質不俗的姑娘就是馬車的主人時,那?姑娘卻徑直走到了顧陵身旁,彬彬有禮道:“公子獨飲,未免寂寥,我家主子想?請公子到府上喝一杯。”

第33章

眾人聽她這麼說,才知?這姑娘竟是個丫鬟,丫鬟都如此清麗不?俗,馬車裡的主子想必更是不凡。

顧陵正想著薑嬛,忽而?被人打斷,心裡十分窩火。抬起朦朧的醉眼,往外?瞥去,隻見店外?停了輛裝飾十分華麗的大馬車,車頭和車尾皆佇著兩名騎馬佩刀的侍衛。

微風輕拂,掀起薄粉色的簾幔,隱隱可見吹彈可破的肌膚和半抹嬌豔的紅唇。

雖見不?到整張臉,但隻憑著那半抹紅唇,也能讓人猜想到,坐在馬車裡的女子是何等高貴明豔。

隻是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帶著幾分誌在必得的傲氣,著實令人不?悅。

臨城還從未有過如此大膽的女子,看?這群人的裝束,倒似是從京城裡來的。

顧陵闖蕩江湖時?,曾聽人說過,京城中有幾位守寡的貴婦很是風流,養麵首收男寵是常有的事。

有些男子,為攀附上?這條高枝,便?會精心打扮,在貴人經過的街道上?,做出等等風流姿勢,好博得貴人青睞,成為入幕之?賓。

莫不?是,他因為情傷在此醉酒,反倒令人覺得他有意賣弄什麼風情,想做什麼入幕之?賓。

可笑?!可笑?至極!!!

丫鬟見顧陵遲遲不?動,臉上?還帶了些嘲諷的意味,又做了個手勢,正色道:“公子請吧!”

“本公子若不?去呢?”

若是平日,他處於清醒的狀態,隱隱猜測到對方的來頭,是能避就避,絕不?會選擇與對方發生正麵衝突的。

可如今酒勁上?來,他又怪這些人千不?該萬不?該打擾了他想薑嬛,便?有些任性了。

那丫鬟想必不?是第一回 ?遇見這種事,稍稍退後了一步,便?朝立在馬車前的護衛使了個眼色。

那兩個護衛見狀,立即飛身上?來,左右挾持住了他的肩膀。

有趣,原來他們?明邀不?得,便?會變成明搶。

這天底下竟還有如此霸道蠻橫的女子,他非得教訓教訓她,教教她怎麼做人才是。

因顧陵沒有帶劍,又因飲了酒,手腳乏力,那兩名護衛見他沒有抵抗,隻當他是沒有武功的,便?放心地攜著他飛身上?了馬車,又把他推進了馬車內。

馬車內的香氣自是比外?邊更?加濃鬱。顧陵就勢倒在地上?,發覺這馬車車底鋪了細密柔軟的羊毛氈,車內十分寬闊,便?是坐上?十個人也綽綽有餘。

馬車又慢慢行駛了起來。

繡著大幅度牡丹花的裙擺隨著馬車的行駛搖曳飄動,原本坐在車上?的紅衣女子站了起來,緩步朝他走來,而?後停在了他麵前。

顧陵微微抬頭,見那女子秀眉飛揚,眸光璀璨,氣質冷豔,實屬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可惜這美人不?正經,蹲身下來,伸出了纖纖玉指,竟勾起他的下巴,很輕佻地對他道:“我美嗎?”

“醜死了,本公子看?你一眼都倒胃口!”顧陵說完,見那美人雙目圓睜,已是石化。十分快意地朝她一笑?,飛身一縱,跳出馬車,逃之?夭夭了。

馬車頭的兩位護衛,本想把顧陵抓回?來,但見他身法如鬼,怕是不?僅輕功十分了得,連武功也出奇高強,霎時?間?都不?敢輕舉妄動,反捏了一把冷汗。

若顧陵是個刺客,傷了他們?的主子,那他們?的人頭定然難保。

這紅衣美人正是當朝長公主的女兒寧樂郡主蕭彤。

蕭彤同她娘一樣早早嫁人,又早早守寡。丈夫死後,也沒有再嫁的念頭,隻管同她娘一樣養著一班男寵,每日花天酒地,尋歡作樂。

這次到臨城來,一是因為她早死的爹是臨城人,她娘風流快活了多年,如今想是年紀大了,忽然念起了他爹的好,便?帶著她回?她爹的老家住上?一段時?間?,好睹物思人,二?是想打聽太子蕭昱的下落。

今日是她到臨城的第二?日,入夜後出門,一方麵是想瞅瞅臨城的夜市,另一方麵則是因她尋芳獵豔慣了,想看?看?臨城是否也有像京城那樣的絕色美男。

結果?好不?容易見著了一個,還是個姿色十分上?等的,卻偏是個齜牙咧嘴,說話還特彆難聽的。

笑?死人,她蕭彤,京城裡出了名的美人,不?知?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跪著%e8%88%94著隻為見她一麵。◥思◥兔◥網◥

這個醉醺醺的男人居然敢說她醜,還說看?她一眼就倒胃口。

從小到大,從未有人把她和“醜”字放在一起,她堂堂一國郡主,一個金尊玉貴的郡主,竟被一個在街邊賣醉的男人如此嘲笑?侮辱,真真是她活了二?十多年以來最大的恥辱。

可他臨去時?的那一笑?,卻又那般魅惑迷人。

她竟不?知?把他抓住後,是要把他扔進暗牢狠狠折磨,還是扔在床上?狠狠折磨。

丫鬟怕她氣壞了身子,寬慰道:“郡主彆氣,不?過是個不?識抬舉的鄉野村夫。”

“哼!本郡主要的男人還沒有能逃出本郡主手掌心的。”蕭彤微咬紅唇,一拍桌子,命令道,“給我找,三?天之?內我一定要再見到他。”

*

薑嬛對於顧陵被婆子趕走的事一無所知?。

想著顧陵昨日沒有來見她,明早必定是會來見她的。

第二?日便?起了個早,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新裁的裙子。

這裙子做工頗是繁瑣,光是上?邊的繡花便?忙活了繡娘們?兩個月餘。紗質的料子薄如蟬翼,層層疊疊,卻不?顯得累贅,清新的嫩綠色更?是飄逸靈動。

薑嬛讓茶櫻給她梳了雙髻,髻上?以嫩黃的山茶絹花和蝴蝶流蘇點綴,唇上?又點抹上?了淡淡蜜脂。

“小姐今日這身裝扮,便?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也要被比下去。”錦葵目不?轉睛,驚羨地道。

哪怕伺候了薑嬛這麼多年,日日看?著她的臉,她仍是日日被驚豔著。這便?是實打實的美人,怎麼看?都看?不?厭,怎麼看?都是美的。

薑嬛笑?了笑?,看?著鏡中的自己,臉卻漸漸紅了。

她從前聽戲,知?道這世間?的女子有一種行為叫“女為悅己者容”,她那時?總不?明白,姑娘家每日裡不?都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嘛!哪有為了讓男人覺得自己漂亮,才打扮的道理。

眼下,她如此費心的打扮,卻是真真隻為讓顧陵瞧見。

隻是她都準備好了,等了良久,始終不?見顧陵來。

薑嬛表麵不?在意,心裡卻是有些急了,裝作不?經意地道:“顧陵是不?是昨日便?回?來了?”

“是呀,昨天下午便?回?來了,阿昌也讓人抬回?來了。”錦葵道。

“是嗎?愈發放肆了,眼裡竟是沒有我這個小姐了。昨兒不?來見我,如今也不?來。”

錦葵聽她的語氣,明顯是十分埋怨的,訕訕笑?道:“可能是因為小姐沒傳喚他,他不?敢來。”

“是嗎?”薑嬛倒不?知?顧陵何時?如此守規矩了,但又想著或許真是因為自己沒有傳喚的緣故,不?然顧陵有什麼理由到現在不?來見她。

他之?前可是連偷,都要偷偷地翻牆跑進她屋裡去看?她。

薑嬛心裡不?那麼生氣了,對錦葵道:“那你去傳喚他,讓他來見我。”

轉念一想,又覺她去見他,可以給他一個驚喜,便?道:“算了,本小姐還是到他那去好了。”

李嬤嬤從門外?走來,聽到她這話,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