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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似不知疼痛一般,迅速將方才的緊迫形勢,還有十九穿著閻溫的衣袍跳下馬車,以及他刻意的誤導,都一五一十向閻溫仔細說過。

閻溫聽完之後,表情又出現茫然。

這麼說小傀儡是為了救他性命,脫了他的衣服冒死跳下馬車,頂替他跳入水中?

可為什麼?

閻溫隻覺頭更痛了,他的麵色猙獰,額角的青筋鼓起,無數的疑慮摻雜著山間的土腥和血腥味,一股腦的順著他的鼻子,朝著他的腦子裡鑽。

閻溫頭疼欲裂,胃中還一陣陣泛著惡心,看了一眼仍舊匍匐在地的統領,回手抽出副統領腰間的匕首,扔在地上。

那雙淡色的唇,剛才在馬車中吐出的話有多溫暖動人,此刻說出的話,便有多冰冷沉重。

“按照 閣傷及無辜的規矩,自罰。”

死士統領整個人劇烈哆嗦了一下, 閣中有規定,凡任務傷及無辜者,自斷手筋,自此退出 閣。

“大人……”死士統領顫巍巍的朝前又爬了一步,伸手抓住閻溫的鞋。

“求大人賜死……”

他不怕死,但他入 閣多年,閣中的兄弟就是他的家人,他在這世上已經無親無故。

若是廢去了雙手,離開 閣,倒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去。

閻溫頭疼欲裂,張口再欲說什麼,突然胃中一陣翻滾。

他連忙跑了兩步,扶著馬車車尾嘔了起來。

但他已經整天都沒吃東西,肚子裡麵空空如也,嘔出來的也隻是酸水而已。

副統領急忙過來扶他,被閻溫伸手擋住,鼻翼的血腥味,讓閻溫胃中翻滾的愈發厲害。

死士統領熟知閻溫的性情,他做的決定從不更改,顫唞著手拿起了匕首,在副統領悲切的目光下,抵在了手腕上。

生理性的眼淚致使閻溫眼中朦朧,他側頭看了一眼屍橫遍地的場景,無聲的攥緊了拳頭。

正欲再嘔,卻有人先他一步。

“嘔……咳咳咳咳……”

水聲細微的嘩啦,

蒼白細瘦的小手,扒住了岸邊的黑泥。

徹底散掉的長發,整個蓋在了頭臉上,如此形容從水中冒出來,簡直就是話本中尋找替身的索命水鬼。

十九跳下去之後就迅速遊離得很遠,但是她沒有朝著湖深處遊,而是一直都盤旋在湖邊,最後在距離打鬥足夠遠的地方,潛伏在岸邊。

不能上水麵呼吸,隻好折了兩根空心的蘆葦,隱匿在水下。

隔一會兒就浮上來,聽聽岸邊的聲音,一直到再也聽不到打鬥的聲音,她才趕緊遊了回來,生怕這些人當她死了,將她扔在這荒郊野外。

水下麵一著急,腳被絆上了水草,十九將鞋子給脫掉才掙脫,不慎嗆了水。

然而她扒在岸邊一頓嗆咳,連臉上糊著的頭發都沒來得及捋一下,眼睛都沒睜開,就陡然被一股大力掐著肩膀,提小雞子一樣,從水中提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九:誰?!誰他媽的拉我!吐你一身哦!

閻溫:嗯?

十九:您真會拉,抓著我的肩,都快摳肉裡了,一點兒都不疼,好棒棒!

第21章 十九說,“很疼。”

“啊!

十九被猛的一拽,從水中拖到岸上,短促的驚呼後,很快將這聲音噎回了嗓子。

並且就勢朝著提著她的人身上靠,細白的小手濕漉漉的環抱住了麵前人的腰。

閻溫的腰十九已經抱過好多次,但是每次抱,她都由衷的覺得很好抱,側腰的肉很緊實,個子高高的,平時穿衣裳肩膀寬厚,沒有太監普遍的弓腰駝背的毛病,無論穿什麼衣服都將衣袍撐的筆挺,好看極了。

剛剛死裡逃生,閻溫又安然無事的出現在她的麵前,十九連後背的疼痛都顧不上了,噩夢已經破解,她的心徹底安下來。

這心一安,懷裡又抱著自己喜歡的人,腦子就出現了不合時宜的旖旎想法。

閻溫本就頭疼欲裂,快步從馬車邊上跑過來,又不知道哪來的一股猛力,將十九從水下提了出來。

確認了麵前的人安然無恙,他那股因為著急而生出的激力,就很快消失。

被十九抱著朝前一衝,踉蹌了一下,直接向後倒去。

十九一看這勢頭,歡喜的不得了,她眼睛快速瞄了一眼地麵,沒有任何能硌疼人的地方,都是濕乎乎的軟泥和爛草,這才放心的將全身重量都墜在閻溫的身上。

閻溫如果倒在地上,那她肯定就能撲在閻溫的懷裡,這種機會並不好遇見,十九自當要把握住。

然而世事從不隨人願,聽到水聲看到岸邊冒出了腦袋,第一時間扔掉匕首跟著閻溫跑過來的死士統領,這會兒正站閻溫身後。

一見兩人向後傾倒,錯開一步紮了個結實的馬步,單手就將兩人的力度全部兜住。

閻溫後背著力,借著死士統領的力度站穩,十九也被推著直立起來。

這男的真沒眼力見!

十九心中嘖了一聲,借著力度站穩,伸手了捋了一把臉上亂糟糟的頭發。

閻溫的雙手還抓在十九的肩膀上,力道用得可不輕,十九兩個肩膀都讓他抓的生疼。

但她站直了,卻沒吭聲也沒躲,將頭發整理了幾下,然後就這麼滴滴嗒嗒著水,揚起小臉看向閻溫。

閻溫此刻頭疼的很,他皺著眉頭,雖然聽死士統領闡述了事情經過,小傀儡為了他聲東擊西,冒死跳入河中。

但親眼見到,和聽彆人轉述是兩回事。

閻溫自認對十九從無施恩,他對十九原本就滿心疑慮,可真的見到她,穿著自己的衣袍,落湯雞一樣站在自己的麵前,仰著那張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臉看著他,眼中依舊是那種讓他不解的關切,閻溫的思緒有片刻的停滯。

這小傀儡如今也不過才17歲,在閻溫的眼中還是個孩子……閻溫覺得%e8%83%b8腔似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不重,卻讓他幾乎要化為磐石的心,微不可察的顫動了一下。

不過這種情緒,隨著他感知到十九仍舊貼著他沒動,一雙手還環在他的腰上之後,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他抓著十九的肩膀,將她推離自己。

十九也沒有得寸進尺,今天是人也親了,抱也抱了,噩夢也已經化解,簡直堪稱完美。

不過想到她先前用小桌案在閻溫的頭頂砸了那一下,頓時又緊張的看向閻溫的頭。

頭頂的血跡已經乾涸,表麵看不出傷口,傷口應當是在頭發裡麵。

十九很心疼,但又莫名其妙的有一些竊喜。

這傷口一定會落下疤痕,一想到閻溫的頭發裡麵,會留下一個小小的傷疤,誰也看不到,但那傷疤卻是她親手造成,畢生都會跟著閻溫……

一種隱秘的,無法宣之於口的愉悅,自心底油然而生。

十九卻迅速垂下了頭,她不敢再對著閻溫表現的過於熱切,按照閻溫多疑的性格,今天即便她做出替閻溫跳湖的事,可回到宮裡,難保閻溫不會究根問底。

閻溫則是神情複雜的看向十九,小傀儡此刻還穿著他的衣袍,腰間紮著他的腰封,隻不過這腰封係法,讓人一見了頭更疼了。

他腦子亂的很,惡心的勁兒還沒過去,勉強忍著倒是能夠忍住,但是這會兒有一點站不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好在這個時候,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的死士統領開口了,“大人,您的衣裳已經濕了,陛下的也是,湖邊風涼,快些到馬車上去吧。”

閻溫這才回頭看了一眼死士統領。

剛才閻溫下的命令,死士統領並沒有來得及執行。

而現在事情有緩和的餘地,女皇並沒有葬身湖中,沒人想要自斷手筋。

閻溫回頭看,向他時,死士統領的眼神帶著顯而易見的乞求,若是女皇葬身湖中,他是連求都不敢求的,但是此刻女皇安然無事,他並不想離開 閣,他還想為閻溫效忠。

閻溫淡淡看了他一眼,因為頭痛,眉心一直擰著。

死士統領緊張的原地哆嗦,閻溫頓了頓,伸手按了一下額頭,說道,“雖然陛下沒事,但你的作為不可就此揭過,回去自去領板子。”

“謝大人!”死士統領喜上眉梢,眼看著就要朝地上跪,閻溫卻輕輕伸手架住他。

死士統領一愣,閻溫將手伸到他的咽喉處,將他的披風解下來,然後轉身披在了十九的身上。

這一回換成十九喜上眉梢,向前一步,伸手托住了閻溫的手臂。

甜絲絲道,“大人,我扶你去車上。”

閻溫在喉嚨中嗯了一聲,伸手又扶了一下額頭,三人這才邁開步子,朝著馬車的方向走。

十九方才在湖邊注意力都在閻溫的身上,等到來到馬車跟前,才看到遍地橫屍的場景。

屍體旁邊,被大片的血跡沁濕的泥土,呈現出一種泛著殷紅的黑,空氣中土腥和血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直朝人的鼻子裡頭鑽,令她深深擰起了眉。

十九剛才在湖中不慎喝的兩口水,頓時又要朝上翻。

不過她手中扶著閻溫,強壓製住自己想要嘔的感覺,迅速跟閻溫上了馬車。

外頭已經整裝完畢,凡是 閣中的死士,都抬上了一輛囚車,而另一輛囚車中關著五個幸存的和尚。

留下數人處理現場,其餘的屍體。一行人又重新朝著皇宮的方向行進。

十九的身上還是濕淋淋的,閻溫讓她抱了一下,身上也濕了好大一塊。

但她上車卻並沒有避開閻溫,而是距離他很近,就坐在了他的旁邊,因為閻溫看起來很不舒服。眉心的紋路一直都沒有平下去。

此刻護送車駕的死士數量非常可觀,皇城中禁養私衛,就連閻溫也沒能第一時間召齊人手,方才戰況如此慘烈,想來對方一時半會兒也湊不齊人數再行刺殺,因此路上一行人沒有最開始趕得那麼急。

不過山路難行,車裡依舊很顛簸,十九的注意力都在閻溫的身上,隻要車輛稍有顛簸,她就能看到閻溫額角微抽,似乎在極力忍痛的。

不過十九不敢這時候貿然觸碰閻溫,她甚至連先前用小案砸閻溫那件事情都不敢提。

而隨著車輛朝山下行使,閻溫臉色越來越不好,十九的臉色也漸漸發白。

她剛才因為見到閻溫無事,心中太過欣喜,後背在水中泡的時間過久有些麻木,這會兒身上披著披風,身體回暖,又在馬車中顛簸,疼痛回籠,馬車每顛簸一下,就拉扯著她的傷口一陣疼。

幸好很快他們過了山路,上了較為平坦的大路,馬車的顛簸減小,兩人這才稍稍緩解了一些。

閻溫一直在思索著今天的事情,對方如此瘋狂想要置他於死地,必定是被他戳中了逆鱗,他定要抓著這件事,一股腦的將對方潛藏的勢力儘數掀翻。

隻是越想頭越疼,閻溫伸手揉了揉,將眼睛睜開一條細縫,看了一眼小傀儡,發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