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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惱,惱這個小傀儡竟然做他的主。

不過十九溫言軟語,又沒臉沒皮,滿口說的都是好話,伸手不打笑臉人。閻溫經不住她磨,沒一會兒鬆了手,十九又蹲下,給他穿靴子,披外衫,儘職儘責的,像一個新婚晨起時,伺候相公出門的小妻子。

閻溫倒是並不會胡思亂想,但是他也不由得在心裡承認,小傀儡確實挺會伺候人。

他向來不用人貼身伺候,就連喜全也隻是端茶倒水而已。

可是誰不喜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有人蹲著幫著穿襪穿靴呢?

閻溫先前吃了十九帶來的米粥,相比早晨的時候,有了一些力氣,隻是走起來還是有一些頭重腳輕。

十九手虛虛的扶著閻溫,沒有碰觸到他,不引起他的反感,又是一個維護他的姿勢。

閻溫看著十九的小手,上麵粘著烏黑的墨汁,形狀纖長,就是有些過於瘦,骨頭包著皮兒,一折就斷的樣子。

十九伺候著閻溫洗漱,然後又將他扶到了軟榻邊上,自己這才去洗漱,洗漱好了之後,又殷勤的給閻溫盛上米粥。

病重的人米粥好消化一些,不過應該是考慮到十九也在的原因,也備有乾米飯。

十九並沒有去碰乾米飯,她和閻溫一樣盛了米粥,盛好了之後就看著閻溫,見閻溫動了,她才開始吃。

閻溫沒有什麼胃口,聽得十九在旁邊唏哩呼嚕唏哩呼嚕,聽得腦仁疼。

自己吃不下,對麵仿佛一頭豬,這氣兒如何順的過來?

閻溫手一甩,湯勺敲著碗邊,發出“當”的一聲響,十九動作立刻一頓。

咕咚咽進嘴裡的東西,然後用她旁邊的布巾擦了擦嘴。

“大人……怎麼了?”十九看了看閻溫沒怎麼喝的米粥,立刻到,“米粥不合胃口嗎?我這就去叫膳食房重新去做中午大人喝的那種甜粥……”

“回來。”十九下了軟榻,都跑到門邊兒上,閻溫這才張口。

遛狗一樣叫她又叫回來。

十九%e8%88%94了%e8%88%94嘴唇看著閻溫,閻溫斜眼看了她一眼,拿起小勺子,又吃了起來。

十九重新摸回軟榻上,才吃兩口,閻溫又湯勺給放下了。

十九立刻動作又是一頓,筷子上夾了一塊肉,都掉在了桌上。

趕緊擦了擦嘴又道,“我還是去吧……”

說著她又下地,又跑到門邊上,然後閻溫再度開口。

“回來。”

十九又跑回來,閻溫這次連看都沒看她,捏起起了小勺,又喝了一小口。

十九又爬上軟塌,這一次還沒等將碗端起來,閻溫又放下了。

十九跑到門邊兒上,閻溫果然又將她給喊回來。

十九:……這要是還看不出來閻溫在溜她,她腦袋就可以切了。

十九索性沒有上軟塌,而是就站在地上,端過自己的碗,三兩口將她自己碗中的米粥喝了個乾淨。

然後擦了擦嘴,就站著看閻溫吃。

閻溫是一點食欲都沒有,可是溜了小傀儡三趟,他現在就放下有些不好。

所以頂著十九的視線,一勺接著一勺的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理,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最後實在喝不下了,動作慢得很,看上去再吃一點點就要吐出來,十九這才按住閻溫,“大人彆喝了,胃口不好,一次喝多也不行,肚子留一點縫隙,等會還要喝藥。”

閻溫從善如流的放手,皺著眉坐在軟榻邊上,垂眼看著十九給他穿靴子。

然後在穿完之後,鬼使神差的伸手拍了拍十九的腦袋。

十九頭皮一酥,心中感歎閻溫這動作,明顯是拍小黃的慣常動作,但是閻溫主動觸碰她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值得十九敲鑼打鼓的事情。

要知道閻溫可是十分避諱與人肢體接觸的。

十九並沒有吃飽,但是她也沒再吃,叫喜全命人撤了膳食,扶著閻溫又回到床邊上,脫靴除衣,又拉過被子,給閻溫蓋了腿,這才淨了手。

轉回裡間,就見喜全一臉為難,正端著湯藥站在床邊。

而閻溫則是皺著眉盯著碗,根本沒有接的意思。

十九接過了喜全端過來的湯藥,轉頭吩咐,“去拿一些蜜餞過來。”

喜全眼睛瞪大,大人從來是不喜甜食的,平日連甜粥都不喝,喝藥又怎麼會吃蜜餞?

十九見喜全發愣,出聲催促他,“快去呀,一會兒藥都涼了。”

喜全這才應聲轉身出去。

十九端著藥碗,站到床邊上,用湯匙不斷的攪動,輕輕的吹。

哄小孩子一樣軟聲道,“大人,藥是一定要喝的。”

閻溫不說話,十九將湯勺遞到他嘴邊,他又不張嘴。

十九沒有再勸,將藥碗放在小案上,光明正大的看向閻溫。

十九每次看閻溫,大多數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敢明目張膽的和閻溫對視,隻怕閻溫看破她的小心思。

但是閻溫不看她的時候,十九又特彆喜歡看著閻溫,閻溫的眉眼口鼻,真是沒有一處不稱十九的心。

這個人什麼時候能屬於她呢?十九當初第一次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自己都覺得自己在白日做夢。

可現在,不管閻溫以後會不會接受她的心意,至少此刻,她能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閻溫,能夠這麼肆無忌憚的看著他,這在以前來說,也是白日夢了。

所以夢還是要做的,萬一像現在這樣,一不小心就成真了呢。

喜全是跑著去跑著回來的,將每樣蜜餞都拿了一點,氣喘籲籲送進來。

十九回神,見閻溫閉著眼睛,歪著頭,不知是真的倦了,還是在裝睡躲避吃藥。

她接過喜全手裡的小盤子,坐到床邊上,見喜全還在那裡杵著氣喘籲籲,揮手將他打發了。

十九低頭看盤子裡的蜜餞,這些她都吃過,哪一個是什麼滋味,她最是了解。

所以她撿了一個最甜的,用手指捏著,直接遞到閻溫的唇邊。

“大人,嘴裡是不是沒滋味,吃一顆蜜餞就好了。”

閻溫睫毛動了動,不張嘴也不睜眼。

十九看他就是裝的,將小盤子放在小案上,把蜜餞在閻溫的嘴唇上貼了貼。

“這個我吃過,是所有蜜餞裡麵最好吃的,”十九說,“大人將這蜜餞吃了,趁著嘴裡有甜味再喝藥就沒那麼苦了……”

閻溫還是沒有反應,十九不厭其煩,軟語勸了一會,閻溫睜開眼睛,低吼,“你怎麼這麼吵!”

十九眼疾手快,借著閻溫說話動唇分功夫,將蜜餞塞進閻溫的嘴裡。

閻溫一閉嘴,甜味在舌尖炸開,他因為生病,喝了很多的苦藥,嘴裡何止是沒滋味,嘴裡的苦味就沒散過,喝水都不管用。

他用牙將蜜餞咬破,甜味更濃,用眼睛斜了十九一眼,倒是真的將蜜餞給吃了。

十九連忙端過藥碗,這時候湯藥的溫度也正適宜。“大人,快借著嘴裡有甜味將這個喝了,喝了之後再吃一顆蜜餞,就不會苦了。”

十九將藥碗遞到閻溫嘴邊,閻溫這一次沒有再躲,端著藥碗一口氣將藥都喝了,苦的正反胃,一顆甜甜的蜜餞又被塞到嘴裡。

閻溫靠著枕頭,輕輕的籲了一口氣,慢慢的咬著嘴裡的蜜餞,眯著眼睛看十九。

小傀儡這是將他當小孩子哄著呢,閻溫雖然病的腦子都轉不靈巧了,但自己喝了藥,見小傀儡一臉欣慰的表情,還是有些羞恥感。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可是沒辦法,閻溫長得這麼大,各種苦都吃過,什麼樣的阿諛奉承都見過,就是沒人哄著他。

也沒有人敢哄他,其實閻溫並不是不喜歡吃甜的,他並沒有說過不喜歡,隻是甜的東西,就像舒適的環境,就像信賴的人一樣,引人沉溺。

但讓人沉溺的東西,總是包含著危險,閻溫曾經在最信任之人的身上栽過跟頭,也被貼身帶著內侍捅過刀子。

更是在膳食中,多吃了兩口的點心上,險些被毒瞎了一雙眼。

因此他不敢再對什麼東西表現出熱情,不敢再對人表現出信任,也不敢享受人的周到伺候,他在無意識的自苦,並且以自苦,來令自己時刻保持清醒。

時間久了,沒人能琢磨出他的喜好,沒人敢嘗試著朝他身邊湊,更沒人敢用任何形式哄他。

像十九這樣,恨不得自己把腦袋擰下來,送給閻溫也要朝他身邊湊的人,閻溫從未遇見過。

任何人試圖接觸他都是有目的的,小傀儡究竟是什麼目的?

世人一生所求不過財權色三個字,這小傀儡不愛錢財,不妄想萬權勢,閻溫以為她追求的無非如意郎君而已。

可蕭雲霆那樣的風流才子,她寧願深更半夜填池塘都不要,後院水牢裡的那個奴隸……那根本就是小傀儡的一個借口。

若是她連色都不愛,湊到他身邊,到底是為了什麼?

難道她早有了心儀之人,而這人並不是輕易能夠得到手的,所以才如此奉承他,想要通過他來得到?

如果是這樣,這倒不失為一個拿捏小傀儡的好方法,且閻溫並不是自負,當今天下,除了丞相那老狗之外,小傀儡無論是想要何人,他都能令人洗漱乾淨捆了,送上鳳床。

閻溫好容易思路對了一回,但是繞了九曲十八彎,怎麼也想不到十九接近他,隻是為了想要接近他而已。

也死活猜想不到,十九如此大好年華,肖想的人,不是鮮衣怒馬風流少年,而是一個陰鷙狠毒的老太監,日夜入夢的人,也不是彆人,正是這天下最最難得到的閻王。

一顆蜜餞吃完,滿嘴都是甜甜餘味。

又一顆蜜餞遞到唇邊,閻溫垂下眼,張嘴吃了,難得放縱一回,他確實有些意猶未儘。

隻不過這蜜餞滑進嘴裡,他用舌尖一卷,整個人愣了一下。

刺的他口水瞬間爆發的酸,在舌尖蔓延開來,酸的閻溫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噗噗噗噗……”

十九沒憋住,笑出聲,起身就要跑。

她方才見閻溫出神,靠在枕頭上,嘴裡吃著蜜餞,神情像饕足的老貓,沒忍住起了壞心眼兒。

她看到蜜餞盤中有酸杏,這東西她第一次吃的時候,放到嘴裡就吐出來了,實在是酸的不像個杏。

據說是前朝後妃,有人成孕了之後,專門喜歡吃這個。

十九不知道喜全怎麼把這玩意給拿來,使壞遞到閻溫的嘴邊,本以為閻溫不會再張口,沒想到閻溫還真吃了——

十九自然沒能跑得了,她被閻溫給揪住了腰封,接著腦袋後背上,就連著挨了好幾下軟枕。

閻溫並不像她,吃到嘴裡的東西覺得不好吃還會吐出來。

閻溫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他曾為最低賤的人,爬上高位,親手將自己全身筋骨折斷又重新拚接,將骨子裡麵的那一些惡習生生剃掉。

所以十九總覺得閻溫舉手投足,坐臥行立,比那些世家公子看上去還要風度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