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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舉起箱子,向海裡狠狠丟去:“去死吧!”

他用力不小,箱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形拋物線,才順從?地心引力往海裡墜。

所有人的心都在那一瞬間揪了起來。

雲蘋不能落水。

這會讓她本就岌岌可危的身?體?狀況,雪上加霜。

墜落點附近的警員立刻出動,實施救援。然而,有一個人速度比他們?更?快。

港口邊的陰影裡,隱藏著一隻小小的皮筏艇。不知何時來到皮筏艇上的簡堯,身?子外探,向海麵上墜落的巨大行?李箱伸出了手。

“砰——”

行?李箱的塑料外殼,重重砸在皮肉上。隨之而來的,是清脆的骨裂聲。

且不論行?李箱裡雲蘋的重量,單是那由PVC外殼和合金材質拉杆構成的硬箱,再加上重力,已絕對是可怕的重量。簡堯隻覺得手臂傳來一陣巨痛,行?李箱的重量壓翻了皮筏艇,把他摔進海裡。

海浪唰然湧來,沒過口鼻。

簡堯結結實實地嗆了一口鹹水,鼻腔裡刀割似的,火辣辣的疼。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忍痛,用已經骨折的手臂,將行?李箱高高托舉出海麵。哪怕這樣?做的代價,是讓他口鼻一直位於海麵以下,無法呼吸。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岸上的人終於反應過來,跳到船上,從?他手裡接過行?李箱,繼而抓緊把他拉上岸。

腎上腺素濃度回?落的刹那,簡堯才發?覺,他的雙手已經疼到完全使不上力氣。王宇被捕的嘈雜聲和喧囂的海浪聲,一波波灌進耳中,模糊成一片無意義的噪音。噪音中,簡堯的目光隻為雲蘋停留。

拉鏈開口處,露出雲蘋的半張臉。

簡堯端詳著她的側顏,目送她在一眾醫護人員的包圍下,被送上救護車,載往醫院。

簡堯突然覺得心裡輕了許多。

仿佛有某種重擔,僅此一事後,被潮水緩緩卸下了。

原來,他不是隻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災禍,也不是隻能眼睜睜目睹慘劇發?生。他也有那個能力,能夠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

港口岸邊,救護車的車燈取代了夕陽。紅藍兩色輪換,照耀著夜幕下黑沉的海浪。

看到雲蘋和簡副隊這一對傷病號情侶,被先後送往醫院,齊昭海不由得長鬆了一口氣。他終於有時間回?警局,處理餘下的事情了。

首當?其衝的,就是提審涉嫌殺害男死者的嫌疑人——

阮文。

阮文已經來自首好久了,他沒有半點隱瞞,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那天晚上發?生的,就是這個樣?子。”阮文低頭?坐在審訊室裡,一束孤獨的光照在他身?上,照得他嘴角的苦笑分外戚然:“我是個沒出息的人。那天我很怕,很怕很怕,前麵的路根本看不清,隻能憑印象亂走。就算這樣?,也還摔了幾次。幸好,沒把背上的她給摔著。”

能把林懿詠成功帶回?家,他已經很慶幸了。

那些?淤青與傷疤,阮文獨自小心翼翼地藏了許久,如今傷痕正在痊愈,他也要麵對屬於他的審判了。

“我真的是個膽子很小的人。自從?這件事後,每天都惶惶不可終日,更?不敢跟林懿詠說。”阮文笑著說:“我不後悔這麼做,我早該來自首了。隻有,我有一點請求——可不可以不要讓我女朋友知道這件事?”

林懿詠還有大好的未來和前程。

沒了他,林懿詠還會愛上另外一個人,跟那個人一起度過漫長的餘生。

也許他們?會互相扶持,也許會結婚生子,白頭?終老……去完成那些?阮文許諾過,卻最?終來不及做到的事情。隻是,那會是另外一個故事,一個沒有阮文的故事。

阮文仰頭?望向頭?頂的白熾燈,在那明亮的燈光裡,想起了林懿詠同樣?明朗熱烈的笑容:“我不希望她知道後,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她值得遇見更?好的人,而不是被我這個膽小鬼耽誤一輩子。”

齊昭海沒作聲,而是帶他走出了審訊室。

剛走至審訊室門?外,阮文就見到林懿詠那張熟悉的臉。

阮文心頭?一顫,本能地想要縮回?審訊室裡,卻被林懿詠一把拽住。在他驚惶的注視下,林懿詠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他垂在身?前的兩個手腕上。

那裡,正戴著一副手銬。

第82章 獵巫童話22

阮文下?意識想逃, 卻被林懿詠的目光摁在了原地。

他想扶一下?眼鏡以緩解尷尬,卻發現這個在曾經無比簡單的動作,因為他如今雙手被縛,已變得難以做到。阮文好半晌才張開嘴, 聲音弱如蚊呐:“……你都知道了??”

林懿詠盯著那銀手銬不說話。

晦暗複雜的情緒埋在眸底, 壓抑得狠了?,便翻起無聲的駭浪。

林懿詠久久不願開口, 宋冥隻好替她說道:“方才的整個審訊過程, 我帶她就在隔壁看著。因為我覺得,她至少?應該擁有知情權。”

齊昭海看了?看這對苦命鴛鴦, 背過身去:“給你們三分鐘。”

簡短地?敘敘舊,這時間足夠了?。

“我終於知道……你的一身傷是怎麼來的了?。”林懿詠凝視著阮文的雙眼, 很輕很緩地?開口:“說實話,在知道你有事沒?告訴我以後,我怪過你。我一直在想, 你有什麼秘密不肯告訴我?為什麼瞞著我, 不跟我說?直到剛剛, 我才明白。”

明白後,林懿詠內心卻更加難過。

因為這一麵, 或許是他們相見的最後一麵了?。

“我恨我的遲鈍,恨我一時大意,喝下?那杯加了?迷[yào]的飲料……恨那個讓你需要?冒這麼大危險來救的我。但,我還是希望你告訴我這些事。這樣我們就能一起分擔,這麼多事,你至少?不需要?一個人扛。”林懿詠的話音是潮濕的, 帶著淚意或者彆的水汽:

“我們約定過,什麼困難都要?一起分擔的。阮文, 當初寫的保證書,你忘了?嗎?”

阮文抿著嘴,一言不發。

他的語言能力,好似被手上?的鐐銬給鎖住了?。阮文站在戀人熾熱的目光下?,內心積壓的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偏生張不開口。

寡言如同啞巴。

“快五年?了?,你還是這樣。一難受起來,那張嘴就死活不肯說話。”林懿詠看著他,苦笑:“那份保證書,其實忘了?也?不打?緊。我隻是舍不得。”

她舍不得的,其實不是那張保證書。

而是寫保證書的人。

三分鐘時間轉瞬就見了?底,他們在沉默中?迎來分離。

“時間到了?。”齊昭海略微招手,示意旁邊的警員走過來,重新押解起阮文往外麵走。

林懿詠的期待落空了?。

直到阮文被帶走,她都沒?能等到阮文對她說一句話。

她好不容易才趕到警局,隻為再見他一麵,卻阮文的聲音都不曾聽到。林懿詠的心間血漸漸涼了?,她很慢很慢地?仰起頭,任憑天花板上?的雪色傾壓而下?,蒙蔽住視線。

像是雪崩。層層疊疊的積雪掩蓋下?,林懿詠連他們愛情的斷壁殘垣都看不到。

終局,隻有一片慘白。

“我該走了?,謝謝你。”林懿詠對宋冥說道。她話音裡,透著濃濃的疲憊。

舉步要?走的那一刻,林懿詠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聲音——

“我沒?忘。那份保證書裡的十?條保證,我一個字都沒?忘。”阮文被一左一右兩個警員鉗製著肩膀,剛背過身,被推著往門外邁出第一步,他突然掙紮著扭過頭:“保證書第一條寫的是,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阮文不可?以騙林懿詠。”

阮文的嗓音從來很小,二十?多年?來基本隻低著頭說話。

但這一次,他的聲音很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很響亮。

整條警局走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本來已經失望轉身的林懿詠,猛然回?頭。她的眼眶驟然溼潤了?。

然後是第二步。阮文隔著警局一盞盞冷白的燈光望向?她,顫唞著嘴唇,背出接下?來的內容:“第二條,有矛盾不能憋在心裡,要?說出來一起解決。”

林懿詠的淚珠懸在眼眶,搖搖欲墜。

阮文被推著走出了?第三步。這一步,讓他踏出了?有燈光籠罩的範疇,身影逐漸融化進陰影裡:“第三條,要?記得我們感情的紀念日,不可?以忘記重要?的日子。”

林懿詠緊緊捂住嘴。

淚水摔在地?上?,碎裂成?一地?晶瑩。

她控製不住地?想要?往戀人的方向?走去,卻被趕來的樊甜恬給攔住了?。

……

終於,最後一步還是到來了?。阮文站在走廊的最儘頭,終於再也?忍不住回?頭的衝動。他抬起被手銬束縛的雙手,死死扒拉住走廊門的門框,眼含熱淚,以嘶啞的嗓音極大聲地?喊道:

“第十?條,阮文永遠愛林懿詠!永遠!!一輩子!!!”

林懿詠的情緒,在聽到這句話的最後一刻,徹底崩盤。她拚命衝上?去,想要?抱住阮文,卻被趕來製止的警員死死拉住。

深色的走廊門徹底關上?。

厚實的木門,把光線儘數擋在門外。

林懿詠看著走廊門後,阮文消失不見的身影,蹲在地?上?號啕大哭。

劇烈的裂痛從左心房擴散至全身,林懿詠周圍頓時圍滿了?過來安慰她的人,她卻仿佛什麼也?聽不見。她隻知道,那個愛她的人不在了?。

那十?條保證,其實從未被忘卻。

他們間的感情,更沒?有。

隻是,這份罪責與痛苦,阮文隻希望獨自去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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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案件收尾部分,與宋冥的關係便不大了?。

她沒?怎麼介入。

不過宋冥聽說,林懿詠托人把她製作的戀愛五周年?紀念禮物,送進了?關押阮文的看守所。這個做了?一夜的禮物,最終還是以有彆於預期的方式,送了?出去。

雖然還沒?到開庭審判的時候,但宋冥聽說,由於情有可?原,以及含有自首情況,阮文大概會被從輕判處。與之相反的,是包括餐吧老板在內的,那些犯下?累累罪行的人。他們中?有助紂為虐的店員,也?有家財萬貫的嫖.客,但不管他們有錢與否,都將迎來法律的審判。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件好消息——

雲蘋因為救治及時,恢複得很成?功。沒?過多久,她就被通知可?以出院回?家。

出院那天,宋冥特地?去看她。

雲蘋躺在吸滿消毒水味的病床上?,身子還有些虛弱。她的麵色雖依舊有些蒼白,被醫院的白被單一襯,氣色卻已比先前好了?太?多。

這次來醫院裡,宋冥還見到了?簡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