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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不用呢?

“用刀?”宋冥疑惑地重複了一遍:“我大概明?白?了。和‘四一九’案劫匪火力充足的情況不同?,本案中的劫匪所?掌握的槍的數量,可能相對有限,所?以他們對槍和子彈比較珍惜。”

能用刀的,就儘量不用槍。

將節省貫徹到底。

齊昭海樂觀起來?:“或許,他們沒?我們想象中的那麼難對付。”

當然,他沒?忘了提醒宋冥再?多吃點。宋冥多少沾點工作狂屬性,一想到工作,就什麼也不管不顧。到現在,茶點都快被?北風吹涼了,她卻隻吃了那一個參湯蝦餃。

齊昭海在一邊看得揪心:

“多吃幾口。你下午吃茶點的時候,都沒?吃多少。我們接手了這個案子,以後有的是?忙的時候,我真擔心,你身?體能不能撐得住。”

宋冥工作時心無旁騖。

齊隊長?的碎碎念,被?她照例當了耳旁風。

宋冥右手拿的筷子已經好久沒?動過,注意?力全集中在拿著手機的左手上。她的左手拇指在屏幕上時不時輕點。一個個與青銅麵具相關?的圖片與鏈接,被?宋冥接連點開,她在浩如煙海的文獻資料中忙於搜尋,試圖探究劫匪戴的麵具裡有何?深意?。

她視線正?在資料上逡巡,忽覺左手一空。

手機不翼而?飛。

齊昭海拿著她的手機,笑得玩味痞壞:“暫時沒?收了,等你多吃幾口再?還給你。”

宋冥:“……”

宋冥瞟了眼空無一物的手掌,又?暼見齊昭海那囂張的神情,幽幽地歎了口氣:“齊隊長?,你隻是?比我小了三?歲,不是?隻有三?歲。這麼幼稚的把戲,可不可以不要玩了?”

她伸手要去拿手機。

不料,齊昭海機警地抬手往高處一舉,讓她撲了個空。

“哈,我不管。”齊昭海扯著笑,耀武揚威似的晃了晃手機,模樣要多欠扁,有多欠扁:“反正?某人的手機被?我綁架了,要是?想要回手機,隻能把茶點吃完,拿空包裝盒來?換。”

看看這個幼稚鬼的勁兒,哪兒有半點隊長?的樣子。

沒?個正?形。

宋冥不怒反笑,陰沉磨牙:“我知道了,齊昭海,你真的隻有三?歲。”

三?歲小孩一樣人憎狗嫌。

怪討人煩。

但齊昭海跟熊孩子不一樣,打不得罵不得,隻能慣著他。

宋冥壓著心頭火,勉強把茶點吃完,用餐巾紙輕輕擦了下唇邊。她動作幅度不大,姿態格外優雅,語氣裡的溫度,卻低得快要結出霜花:“現在遂你的意?了吧?把手機還我。彆讓我再?說第二遍。”

見齊昭海正?側對她跟人交代事情,也不知聽見沒?有,手機的位置又?不是?太高,宋冥決定自己去拿。

她於是?伸長?了胳膊,去夠手機。

怎料,就在指腹即將觸碰到手機殼的刹那,齊昭海居然好死?不死?地轉過頭——四目相對,他們兩人的距離極速壓縮到咫尺之間,唇幾乎挨近在一起。

宋冥一怔,趕緊推開他。

一轉頭,就見邊上杵著個看呆了的樊甜恬。

宋冥突然意?識到,從樊甜恬那個角度,看他們倆剛才?的姿勢稍微有點錯位,看上去就像真的親了一樣。

大事不妙。

宋冥趕忙叫住她,企圖力挽狂瀾:“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我知道,我知道。”樊甜恬捂著眼睛溜了,臉龐爆紅:“我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你們繼續,繼續……”

宋冥絕望:“……”

完了,這下跳進黃河水裡也洗不清了。

宋冥心如死?灰,抬眼卻突然在手機那被?摁亮的屏幕上,瞥見一個鏈接的首圖,圖片上的青銅麵具,像極了劫匪在戴的款式:“等等,我好像看到一個東西。”

她語氣嚴肅急切,齊昭海一下就反應過來?,乖乖歸還手機。

拿回手機的第一秒,宋冥就點開了展示劫匪同?款青銅麵具的頁麵,頁麵轉到一個網購平台。

那麵具,是?往塑料上印的青銅紋理,本質上其實是?塑料麵具。由於這麵具圖樣,是?由殷商祭祀時用的文物改變而?來?,因而?顯得肅穆神秘。這種令人敬畏的效果,大概是?他們希望達到的。

宋冥垂眸,瞟了眼麵具底下標的數字。

在同?類型的能夠遮住全臉的麵具裡,這款青銅麵具算是?最常見且便宜的。價格不貴,甚至算得上低廉。

這進一步驗證了,劫匪等人的經濟狀況,或許不容樂觀。

想來?也合理。

要不是?缺錢,怎麼會來?劫財?

麵具的問題解決了,那屢屢出現在案發現場的玫瑰呢?玫瑰有什麼寓意??代表愛情?

可這跟銀行劫殺案,風馬牛不相及啊。

瞧見他們的氛圍已經恢複如往常,樊甜恬才?敢從牆邊探出頭來?,小聲說道:“醫院那邊讓我捎話來?,說是?對尤文雯的檢查已經完成了。她沒?什麼大事,身?上都是?些體表的輕微傷,就是?一直哭哭啼啼的……說要見你。”

宋冥原以為這句話是?對齊昭海說的,不曾想,樊甜恬的目光竟朝向了她。

“見我?”宋冥神色微凝,深表懷疑。

然而?,樊甜恬很用力地連點兩下頭:“是?的,尤文雯在醫院裡一檢查完,逢人就問局裡最懂心理學的是?哪個,旁邊的警員就推薦了你。也不知道她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這麼火急火燎地要找懂心理學的,究竟是?為了什麼。”

難不成,是?心理上遭到了什麼創傷?

但心理谘詢並非她的專長?。

宋冥婉言推辭:“我記得,有專門負責這方麵的心理醫生……”

“我們幫尤文雯找了,她好像對那心理醫生不太信任,醫生也跟我們說她有所?隱瞞,不肯坦誠。”樊甜恬說:“尤文雯跟我們特彆強調,希望找懂犯罪心理學方麵的你,對剩下的人一律不開口。她說,隻有你能給她解答。”

宋冥微微皺眉。

有什麼話,是?非得跟她說不可?

算了,不管了。宋冥想著尤文雯的請求,很快坐上了前往醫院的車。

有什麼話,她等下聽了就知道了。

.

在警員的引領下,宋冥走進了尤文雯的病房。

尤文雯身?上的傷口剛上過藥,此刻正?躺在病床上,被?濃烈刺鼻的藥味包圍著。她素淨清麗的一張臉,跟病床的床單一樣慘白?,虛弱得令人心疼。

認出她要找的宋冥,就是?方才?把大衣借給她披的人,尤文雯鼻尖一下子紅了,像是?災厄裡掙紮的人倏然見到救星。她抬眸望向守在病床旁邊的警員,而?後指了指宋冥:“我可不可以,跟她單獨說說話?”

“可以,但要開著錄音和監控。”警員道。

尤文雯臉色變了變,最終抿著雙?唇點了下頭。警員掏出錄音筆放在床頭,開啟錄音功能。待錄音筆發出“嘟”的一聲後,他對著筆先說了下現在的時間,才?招呼剩下的人走出去,退到病房門口。

房門關?上的那刻,尤文雯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

她迫不及待地看向宋冥。

“說說吧,要我幫什麼?”宋冥信手拉來?張椅子,在尤文雯的病床邊坐下。宋冥預料到,這將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單是?等講述者開口,就花了許久。

“我愛上他了。”

尤文雯低下頭,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砸在沉默裡。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愛上誰?”宋冥聽得雲裡霧裡:“你需要把問題儘量講清楚,我才?能夠幫你解答。”

尤文雯的手指蜷進病號服寬大的袖口裡,眼眶轉瞬間泛起濕暈。她囁喏著,分外艱難地啟齒,以小到接近氣音的嗓音低低開口:“我愛上的,是?……劫匪中的一個。”

宋冥靜靜凝視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尤文雯的眼淚卻掉了下來?。

“我知道你理解不了,我知道你可能覺得這太荒唐了,因為我也這麼認為。”尤文雯低頭捂住臉,渾身?顫唞著,從喉嚨深處發出崩潰的哭腔:“我明?明?知道他血腥,他殘忍,他是?個怪物,在我麵前殺了很多很多人……我知道我不應該愛上他,但我控製不住,我控製不住我的感情,我不想這樣的。”

她的肩胛骨在哭泣中顫動著,如同?一隻飛舞在隆冬的蝶。

不合時宜的美麗,注定夭折。

宋冥僅僅是?坐在她身?邊,就能感受到她內心強烈的自我譴責,正?在與癡狂的情感奮力撕咬。

她在掙紮,她想自救。

但她掙脫不開。

陷入病態的情感,哪裡是?理智能局限得住的。

尤文雯把頭埋在被?子裡,哭了好一段時間,終於精疲力儘地抬起頭。她許是?哭得累了,目光毫無聚焦地望向前方,眼珠裡不見一絲神采,像是?蠟像館的櫥窗裡,陳列的一尊死?氣沉沉的美麗蠟人。

她的頭緩緩轉向宋冥的方向,卻沒?有接宋冥遞過的紙巾。疲憊麻木的話語,是?在問宋冥,卻更像在叩問自己的內心:

“我愛上了怪物,是?不是?意?味著,我也是?個怪物?”

第89章 致命殷紅6

是或不?是, 尤文雯心中其實早已經定下答案。

可宋冥還是要告訴她?:

“這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是人在處於受威脅和恐嚇的極端情況下,為了生存考慮,在情感上與施暴者達成同盟的心理現象。”

宋冥儘可?能放輕語調, 讓聲音聽起來沒那麼冷冰冰的, 收效卻終歸有些不佳:“這種心理的由來,就是1973年?的銀行?劫持案, 你?剛從?相似的處境下被解救出來, 出現這樣的心理是可以理解的。”

可?惜,尤文雯此刻已被困在自我批判當中。

在這樣的內心煎熬中, 她?很難把這些話聽進去,更難放過自己?。

“可?我還是對不?起, 那些死在我身邊的人,他們死得那麼慘,那麼痛苦……我卻喜歡上了殺他們的人。”尤文雯說著說著, 輕輕吸了吸鼻子,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到最後幾?不?可?聞:“我不?應該這樣的……”

兩行?淚水,猝然從?她?眼角滑落。

水痕沒入被單裡, 在織物表麵留下深色的濕暈。

宋冥藏起了一聲歎息。事實上,尤文雯不?該叫她?來的,安慰人一向是她?的短板。

心理醫生至少比她?擅長。

但尤文雯還在抽抽搭搭地?哭:“我已經很努力在避免喜歡他了。我隻在最渴的時候,忍不?住喝了他給的一瓶礦泉水,剩下的不?管他給我什麼,我都沒有拿。我一直在告訴自己?, 他有多?壞,他跟我賣慘我都不?信……可?,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