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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文雯”這個名字,不慎通過尚未全然合攏的門?縫,被傳進了病房裡。

小孩耳力好,聽見了。

等齊昭海打完電話回來後,他發現,這小孩竟是?睜著?一雙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他。

“怎麼啦?”齊昭海逗他:“覺得哥哥長得太帥了,看得挪不開眼?”

樊甜恬:“……”

隊長太不要臉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這個小孩剛剛跟我說,他好像聽過尤文雯的名字。要不是?他在劫匪洗劫銀行的時候聽說的,就?是?他認得尤文雯。”樊甜恬捂住臉,非常不情願承認,自己有這麼一個隊長。

齊昭海猜測,她如果能反應得更早一些,被捂住的可能不是?她的臉。

而是?小孩的耳朵。

目的是?為?了從根源上,避免這朵大難不死的祖國的花朵,受到某個奇奇怪怪的大人影響。

“警/察叔叔,我可以見一見……叫‘尤文雯’的那個姐姐嗎?我確實聽那些壞人說過她。”孩子怯怯地對齊昭海說道,眼圈有點泛紅,這是?他獲救之後,第一次對警方提出請求:

“我想把些話,親自跟她說。”

第98章 致命殷紅15

儘管, 尤文雯的病房跟小孩的同在一個醫院,距離一點?都不算遠。然而,對這兩個人見麵是否會出現?不可控的情況,齊昭海還是評估了好久。

畢竟, 信息泄露這回事, 確實是尤文雯那裡出了問題。

要?不是因為這件事,警方原本可以更快地趕赴現?場, 製止這幫劫匪的暴行。那樣的話, 帶小孩來銀行的保姆也不會被子彈擊中要?害,不治身亡。這孩子的父母常年出差不在家, 跟保姆關係不錯,所?以警方不敢確定, 他是否會因此而遷怒尤文雯。

除此之外,劫匪當著這個孩子的麵,是如何說尤文雯的, 也是個大問題……

但齊昭海最終還是同意了。

“算了, 他年紀還小, 左右也掀不起什麼風浪,試著讓他們見一麵也是可以的。這起案件的受害者裡, 也隻剩下他們兩個還活著了。”齊隊長把這個決定,告知尤文雯身邊的警員,讓他們帶尤文雯過來一趟:“隻不過,萬事還是要?小心謹慎為上。一旦情況不對,必須要?把他們兩個隔離開。”

由於他們是走到門外去考量這件事的,此時, 齊昭海隻要?微微推開門縫,往裡一瞥, 就能夠對上小孩那眼巴巴望著的眼。

被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瞧著,再硬的心都要?融化?。

“等一下,那個姐姐馬上就來了。”

齊昭海揉了一下孩子的頭發,語氣軟和了不少,可是該繃緊的神經,卻一點?也不敢鬆懈,時時刻刻防範著可能發生的變故。

當尤文雯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齊昭海看見孩子攥起拳,定定地看向這個陌生人。

他的心一下子吊起。

“吱呀——”一無所?知的尤文雯將手放在門把上,微微用力推動。原本隻呈一道?窄線的門縫,就這樣越開越大,敞開著歡迎這個應邀入內的訪客。

所?有?人應聲屏息,做好了尤文雯推門走進來時,氣氛劍拔弩張的準備。

然而,一切異乎尋常的平靜。

沒有?哭聲,沒有?排斥,沒有?責問……更沒發生小孩為了泄憤,尖叫著撲上去要?打尤文雯的情況。

穿著病號服的小孩隻是仰起小臉,看著尤文雯,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大姐姐,你彆被那個人騙了,他根本就不喜歡你。我都聽見了,他跟彆人炫耀說,說你愛他愛得要?發瘋了,但他隻是想?利用你,一點?都不愛你。”

他年紀小,說的詞卻大。

有?一種小孩子硬裝大人說話的彆扭感。

尤文雯禁不住笑了:“你還這麼小,懂得什麼叫愛,什麼叫利用嗎?”

孩子抿著嘴想?了想?,似乎在很努力地研究這兩個詞的意義?。半晌,他大概是想?出了個結果,頗不服氣地看向麵前的尤文雯。

“我懂啊,年紀小為什麼就不能懂呢?愛一個人,就是要?對她好呀。”他挺起%e8%83%b8膛:“反正我知道?,那個人又騙你,又嚇唬你,還瞞著你在給你的禮物裡裝……呃,那個什麼……能聽到你那邊的東西?,然後?利用了那個東西?把警/察叔叔調走,過來殺我們,他一定不可能愛你的。”

霎時間,尤文雯的表情宛若雷擊。

她的笑意冷卻在唇角:“你說什麼?那麼多?人的死,跟我,跟那條項鏈有?關?”

直到此時,她才知道?這件事。

齊昭海瞥見尤文雯臉上那震驚的神情,稍微皺了皺眉。沒等他發問,警員便立刻過來辯解:“這件事情,我們還沒來得及告訴尤文雯。一是案件詳情不方便透露,二是怕她接受不了。但沒想?到……”

沒想?到——

這層窗戶紙,首先被一個孩子捅破了。

給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尤文雯手足無措地站在孩子的病床前,這一事實的獲知,讓她感到恐懼又驚愕。

哪怕警員沒有?故意看向尤文雯,尤文雯卻覺得,所?有?目光在那一刻全都聚焦在她身上,並在她肩頭緩緩凝實——帶著斑斑血痕與一條條枉死的人命,化?作岩石,冷冰冰地硌著肩胛骨。

那重量,壓得她幾乎無法挺直腰椎。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難以承受的重壓下,尤文雯從意識深處,發出無聲的哀嚎。

尤文雯極度渴求一個否定的答案,於是如老化?生鏽的機械般,僵硬地一寸寸轉過頭,將求證的眼神轉向在場的刑警:“這是真的嗎?這麼多?人……真的是我害死的嗎?”

她煎熬著,她等待著。

等待的每一個毫秒,尤文雯都在期待一句“不是”的回複。

但沒有?。

警員們出奇一致地選擇了沉默。

靜默的氣氛,攪拌成粘稠的洪流。尤文雯驚慌地環顧四周,終於在這片令她窒息的默然當中,被迫接受了這個出離殘忍的現?實。她想?要?的答案,注定是不可能等到了。

尤文雯費力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慘淡笑容:“我知道?了,對不……”

她想?說對不起。

對負傷的小男孩說,對痛失親人的死者家屬說,對奔波勞碌的警員說……

但,在這樣天崩地裂的慘狀麵前,一句“對不起”顯得太過輕描淡寫了。仿佛過眼的一陣風,根本就不夠。

這句“對不起”,最後?梗在了尤文雯喉嚨裡。

像是橫了一根刺。

吞不下去,咳不出來,尖刺深深紮進喉管的軟肉裡。她徒勞地張著嘴,唇瓣蠕動著,卻說不出話來。每次呼吸,都伴隨著尖銳劇痛的撕裂感,以及從喉頭上湧的血腥。

茫然間,尤文雯再一次想?起了,她曾經問過的那個問題——

愛上怪物的人,會也變成怪物嗎?

會的。

尤文雯想?。

哪怕她一心隻想?自?保,無意參與進案件當中,也會的。

尤文雯不得不承認,她還是愛著狐眼劫匪,這份愛將她折磨到崩潰。她害怕警方知道?這件事情,害怕被他們以怪異的態度對待。為了壓製這濃烈得令她感到恐怖的感情,尤文雯心中時時刻刻天人交戰,整夜整夜失眠。

她不敢和警方合作去見狐眼劫匪,隻龜縮在病房之中,絞儘腦汁避免卷入亂局。

卻不曾想?——

尤文雯一回首,卻發現?,她居然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利用,為虎作倀,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不管她願不願,她已是怪物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是害人的倀鬼。

人人喊打。

尤文雯沉浸在痛悔與愧疚中,忍不住淚流滿麵。

朦朧的淚眼間,她看見樊甜恬將紙巾遞到她麵前。尤文雯現?在分?明?很需要?,卻沒臉接,她逃也似的扭過臉,擺手拒絕了那張麵巾紙。

劫匪就在這時候打電話過來。

尤文雯一看到號碼備注,心臟立即狂跳。

齊昭海使了個眼色,周圍的警方火速行動起來,緊急把尤文雯帶到他們借用並布置的一個房間當中。齊昭海先在尤文雯身邊放了個收音裝置,才讓她接起電話。

被這個裝置收錄的聲音,會經由簡單處理篩選後?,再被傳進監聽器裡。

聽起來,就像是聲音有?延遲一樣。

齊昭海特意查了這個品牌的監聽器,確認這種監聽器本身就可能出現?這樣的問題,才敢選擇這麼做。

隻不過,狐眼劫匪謹慎又多?疑,延遲這個故障問題還是小事,如果他在監聽器中,沒有?聽到尤文雯的電話鈴聲和接電話的聲音,怕是要?起疑心。所?以,尤文雯等確認來電提示鈴被錄下之後?,才接起電話,按下外放鍵。

“怎麼這麼晚才接?”狐眼劫匪責怪道?。

尤文雯擦乾眼淚,照著警方在紙上寫給她的答案,裝作不好意思地語氣念了出來:“對不起,我剛醒。昨晚失眠了,剛剛在補覺。”

狐眼劫匪沒起疑心。

“失眠了?是最近煩心事太多?嗎?”狐眼劫匪故作關懷地問候:“我敢保證,這樣糟糕的情況很快就會過去。你很快就不用再這麼痛苦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疲憊了許多?,也沒有?之前那種張狂的傲慢了。

由此可見,宋冥讓樊甜恬湊些警力,去打斷他們的搶劫的行動,是非常正確的決定。

至少這些天,他不太好過。

落網的同夥、未經處理的現?場、生還的受害者、被打亂的原定計劃……這其中,哪個都夠他喝上一壺的。

接下來,狐眼劫匪良久沒有?說話,像是在傾聽話筒裡尤文雯綿長的呼吸聲。但是齊昭海知道?,他聽的不是什麼呼吸聲,而是監聽器在“延遲”過後?,傳回他那邊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狐眼劫匪大抵是聽完監聽器內容了。他突然道?:

“這些天,我很想?你。”

尤文雯握著手機,沉默了一下。她實在想?不出,要?用什麼話來接。

經過小孩的那番提醒,尤文雯已經開始意識到,狐眼劫匪並不愛她了。哪怕尤文雯單相?思得很嚴重,聽到一個不愛她的人,強裝出深愛的口?%e5%90%bb說出這句話,也讓她覺出些許微妙的複雜。

警方隻好給她舉起新?一張提示紙,示意尤文雯念:“是嗎?可是你說好要?來接我的,為什麼一直沒有??”

尤文雯過於平靜的語調,恰好符合了話裡嗔怪的意味。

也算是沒露破綻。

“彆急,很快了。”狐眼劫匪以為她鬨了脾氣,趕忙安慰:“今天下午之後?,你找個辦法溜出醫院,去華瀾商城的13號儲物櫃寄存東西?。”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