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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昭海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假裝沒聽出宋冥話語裡外,對他?這次行動?過分冒險的指責之意。

“一個多?小時……”齊昭海抓起床頭櫃上的手表,低頭瞅了眼,瞬間瞳孔地震:“我去,那我們的時間是不是不夠了?”

齊昭海著急忙慌地翻身坐起。

過大的動?作幅度,不慎扯動?了他?身上剛包紮的傷口,疼得齊隊長?齜牙咧嘴,“哎呦”叫喚。

宋冥轉過頭:“躺下。”

聞言,齊昭海動?作雖然?一頓,卻沒馬上照做。

“我再說一次,躺回去。”宋冥盯著他?,命令式的語氣愈加冰冷。

齊昭海聽得出,宋冥這下是真的動?了怒。

齊昭海於是縮了縮脖子,察言觀色,乖乖聽話。待他?重新躺回病床上之後,宋冥麵色稍見緩和,周身低到險些要?引發霜凍的溫度,總算緩緩回升。

“在你昏迷期間,我們跟幕後主使已經通完話了。”宋冥沒有?再賣關子,她大發慈悲地,說出了齊昭海最關心的問題,“我把整個視頻通話過程錄影了,你可以看看。”

宋冥拿來一台筆記本電腦,放在齊昭海麵前。頁麵上顯示的,正是那段通話錄影。

齊昭海呼吸微窒。

他?把鼠標拖動?到播放鍵前,點擊了下去。

視頻最開始,先?是一段劇烈晃動?的鏡頭。幕後主使那邊的畫麵裡,失去右手的林壘被人推著跪在地上,捂著被砍斷的手腕,形容痛苦地蜷縮著身體,發出哀嚎。

然?而,他?慘烈的哀叫聲,在看清楚迎麵走來的那個人時,被硬生生咽了回去。無法發.泄的痛苦,憋得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齊昭海意識到,這是幕後主使到來了。

但攝像頭顯然?是為了拍到林壘而擺放的,位置太低,從視頻畫麵裡看不清幕後主使,隻能?夠看見他?腳上穿著的一雙,擦得鋥亮的黑色皮鞋。

“真皮,意大利手工製作,價格高昂,工藝精湛。”宋冥吐出一串詞彙。

這無疑是一雙高檔皮鞋。

而這雙皮鞋的信息,很符合幕後主使的身份。

“饒過我,求求您,饒過我吧……”林壘忍著斷腕的劇痛,撲倒在地上,對著皮鞋所在的方?向連連磕頭。那張發黑的臉上,寫滿了難以名狀的恐懼。

幕後主使卻隻是發出一聲短促的諷笑。

他?沒有?對林壘搗蒜似的磕頭,作出什麼反應,卻似乎不太滿意這個攝像頭的位置。

因?為少頃之後,視頻畫麵便被人抬高了。

除了高度,視頻的角度也變得不同。

好一番費時費力?的調試過後,幕後主使才?第一次在警方?眼前,正式露麵。

說“露麵”,其實也不儘準確。因?為縱使攝像頭的角度合適,畫麵光線也正常,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從這個視頻通話當中,看清幕後主使的樣貌——

一張精美?的青銅麵具,覆蓋在幕後主使的臉上。

遮蓋住麵部肌肉和所有?五官。

這張麵具,意在防住宋冥引以為傲的讀微表情能?力?,也明示了幕後主使和過年前那幫銀行劫匪的關係。

但是,幕後主使的麵具上有?一點,和他?指導出的銀行劫匪不同,他?臉上的麵具花紋更繁複,更華麗,也並非網店裡隨時可購得的廉價塑料仿品,而是貨真價實的青銅材質。

厚重的青銅表麵,還以鎏金作為點綴。

幕後主使坐在紫檀木的扶手梯上,連人帶椅陷在陰影裡。

麵具上那些華貴而神秘的紋飾,未嘗削弱青銅器本身具備的神秘感,反而將戴麵具的幕後主使,襯托更加冷酷漠然?。

幕後主使慢悠悠地端起青瓷茶杯,呷了口茶水:“我說過,我能?讓你生,也能?讓你死。”

他?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仿佛腳底下匍匐著的林壘,不是人,僅僅是隻不值一提的螻蟻。

林壘的臉色霎時間變得煞白。他?哆嗦著嘴唇,狗一樣拖著身軀,手腳並用地一寸寸往前爬行:“求求您,我不想死,我不想……”

眼看著他?滿是鮮血的斷手,快要?挨到幕後主使的皮鞋上。

幕後主使不悅地放下茶杯。

當瓷器落下,與紫檀木茶幾相碰的那刻,杯中清澈淡綠的茶水傾出杯沿。

與滾燙的熱茶一同灑出的,還有?人血——

在林壘手上的鮮血碰到幕後主使的前一刻,幕後主使身邊同樣戴麵具的手下,便提前舉起了刀。

手起,刀落。

銀光劃破空氣,刀鋒割開了林壘的咽喉。

“嗤——”

像刺破了一個血袋子,鮮血“噗”地從大動?脈中潑灑而出。

林壘兩顆眼珠瞪了出來。他?徒勞的捂住血流不止的脖子,從漏風的喉管裡,發出“嗬嗬”的氣音。不一會兒,林壘便倒在地上,隻掙紮抽搐幾下,便徹底斷絕了生息。

由於下刀角度與力?度的精準把控,這瓢血液,絲毫不差地越過幕後主使的位置,潑灑進斜後方?陰暗的佛堂裡。

幕後主使的高檔皮鞋沒有?臟。

身上和手上更沒有?。

殺人者纖塵不染,高高在上;遇害人遍染鮮血,倒進塵埃。

“太囂張了……”屏幕前的齊昭海,忍不住攥緊拳頭。

要?知道,他?們殺害林壘的整個過程中,可是一直在跟警方?保持著聯絡的。

膽敢當著警方?的麵,這樣肆無忌憚地殺人作惡,哪怕殺的是個已經落網的嫌疑人,都昭示著,幕後主使對警隊和法律明晃晃的蔑視。

但幕後主使渾不在乎。

錄屏裡,他?在瞥見地上的屍身後,略帶嫌惡地偏轉過視線。

比起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幕後主使更在意是否弄臟了他?珍視的物品。他?從雕花木椅上站起,歎著惋惜的語句,慢慢地往屋子深處走:“可惜了這滿屋子佛像,該擦擦了。”

攝像頭跟隨著他?的身影移動?,終於讓屏幕前的齊昭海,看清了幕後主使跟他?們進行視頻通話的地點。

這居然?是一間佛堂。

黑暗裡,赫然?排列著密密麻麻的金身佛像。

這些佛像形態各異,有?的拈花,有?的執瓶,數量卻多?得難以計算

一尊尊金身塑像,足足從佛堂地麵延伸到天?花板,猶如龐然?巨獸背脊上覆蓋的萬千金鱗。即便齊昭海僅僅是隔著屏幕,投去一瞥,那驚人的壓迫力?,也攆得他?有?些抬不起頭。

這麼一大片佛像,本該是威嚴而慈悲的。

寶相莊嚴,慈眉善目。

就像絕大多?數神佛塑像那樣。

然?而,置身這場殺人奪命的殘忍血案前,堂前供奉的這些佛像卻依舊安然?端坐著。蓮台之上,菩薩低眸,漫天?神佛助紂為虐,望向屍身的眼珠冷漠無比。

幕後主使轉動?腕間佛珠的動?作,剛一停下,在他?身邊服侍的人,就恭恭敬敬地送來打火機,以便他?挽袖抬腕,重新點燃被鮮血撲滅的燭火。

火焰擦亮,香煙漫起。

佛前供奉的香燭搖曳起燭焰。

幽微的光線勾勒出佛像鍍金的表麵,流淌過雕刻的縫隙……可齊昭海從畫麵裡一眼看見的,卻不是光明。

而是後方?深不見底的黑暗。

齊昭海看了下錄屏的時間。直到現在,視頻通訊已經進行了近半個小時,幕後主使殺了林壘,點了香燭,卻遲遲不見一點開口跟警方?說話的意思。

醫院裡不斷有?中毒者在死去。

他?們每多?拖一分鐘,消耗的都是人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錄屏中,通訊雙方?的畫麵都有?顯示。齊昭海看到,石延明顯沉不住氣了。好幾次,石延都急著想要?開口催促,卻一次次被簡堯副隊摁回座位上。

簡堯不急嗎?不是的。

倘若放大畫麵仔細察看,不難發現他?手背上隱隱浮出的青筋。

但簡副隊比石延成熟,他?知道,他?們既有?求於幕後主使,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不能?得罪他?。

遊戲規則是由幕後主使製定的。

完全落於下風,且受製於人的他?們,沒有?提出質疑的權利。

隻能?遵守。

也隻有?遵守。

“處理了一隻小蟲子,讓你們看笑話了,真不好意思。”幕後主使視警方?的焦急為無物,他?微笑著轉向鏡頭,口%e5%90%bb聽不出絲毫歉意:“但是我這裡有?些事,還得再等一等。這裡,太臟了。”

幕後主使喚人拿來一方?白淨的手帕,慢慢向佛堂最中心的塑像走去。

那尊佛像臉上,被林壘的血跡噴濺到了。粘稠的血液順從地心引力?的召喚,向下流淌,轉眼間已將佛像的左半張臉,浸染成血紅。

半張佛麵,半張血麵。

矛盾的兩者,雜糅成詭異的凶殘。

不像神佛,倒像是血海裡爬出來的修羅。就算披了金衣,詳加偽裝,也蓋不住那身地獄裡帶出來的腐臭血腥。

幕後主使捏著白帕,認真而慢條斯理地,替這尊佛像擦拭去臉上的血跡:“說起來,這件事我倒還要?感謝你們。林壘知道他?自己做錯了事,防我的人防得可嚴了。要?不是你們,我還不知道要?從哪兒抓他?呢。”

他?雖是在與屏幕對麵的警員說話,雙眼卻絲毫沒有?從心愛的佛像上挪開的意思。

不管是言語還是行為,都顯出高高在上的倨傲。

氣焰囂張。

在幕後主使擦洗佛像的同時,他?身後林壘的屍體,被手下人無情拖走。尚還溫熱的鮮血大股大股地湧出,才?在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便有?人提了水,跪在地上,洗刷去遍地潑灑的血色。

一條生命就這麼消逝了。

悄無聲息。

甚至無法在行凶者的地磚縫隙裡,留下一丁點暗紅的血痕。

齊昭海怒火攻心,他?盯視著對麵的幕後主使,恨不得咬碎一口後槽牙。他?意識到,幕後主使似乎非常享受,這種戲弄警方?的感覺。

幕後主使先?拋出線索與挑戰任務,引導他?們找到林壘,又從他?們手中,輕而易舉地將林壘奪走,並在他?們眼前將其殺死,好像一隻捉住獵物後隨意玩弄的貓。

其中反映出的惡劣的玩味,令人不寒而栗。

齊昭海看的隻是錄屏,都已經如此,當時作為警方?代表,負責跟幕後主使通訊的簡堯,心中更是難熬。

簡堯一忍再忍,終於忍無可忍。

他?深深呼吸,以氣息克製住攀升的不耐,開口問道:“忙完了嗎?我們已經找到了林壘,你也已經殺死了他?,現在可以聊聊了嗎?”

“可以啊。”幕後主使笑笑說:“但我臨時決定,給你們多?加一項任務。”

臨時加題,這委實是欺人太甚!

饒是刑偵隊裡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