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的一點。
宋冥無聲地歎了口氣:“抓錯了,凶手不是他。”
“為什麼?”齊昭海不由得挑起眉峰,似乎對她猝不及防的“叛變”深感意外:“宋小姐,我需要一個理由。”
宋冥平靜開口:
“因為,凶手是女性。”
話音落地的那刻,猶如驚雷炸開。
在此之前,從未有人設想過,本案中這個凶殘冷酷、殺人分屍的犯罪分子,居然有可能會是柔弱的女人。
“你確定嗎?”齊昭海問。
宋冥略微頷首:“由於女性在體力上遠弱於男性,采取投毒這種間接犯罪形式的人,大多數為女性。而且數據顯示,這個比例大概在百分之六十至七十之間。”
這是個較高的占比。
而高占比,也意味著更高的可能性。
“況且,”宋冥輕聲道:“本案凶手所屬的權力型罪犯,在犯罪心理學上也符合女性犯罪人的三種類型之一。”
“但,女人有那麼大的力氣?”
齊昭海質疑道:“彆忘了,房仁延屍塊上的刀口可不淺。”
“一般的女性或許沒有,但有些受過特殊訓練或者常乾力氣活的女性,也許可以做到。”宋冥緩緩側過頭,向旁邊看去——
隻見,樊甜恬正把偷窺者往警車裡塞。
在瘦高的偷窺者麵前,她足足矮了兩個頭,顯得格外玲瓏小巧。但由於手上用了巧勁的緣故,她很快將男青年控製得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齊昭海豁然開朗。
轉瞬,便叫人去篩選排查。
警隊的車流來得快,去得也快。遠去的紅□□光中,夜色逐漸褪去,而東方隱隱透出一線魚肚色的白。鑒於宋冥的作案時間不充足,警方的懷疑對象也發生了轉變,她的嫌疑暫時解除。
宋冥站在校園中,默不作聲地抬起頭。
眼前的美術樓仍是黑黢黢的,被無數細長的警戒線纏繞束縛,好似一枚黃黑的蟲繭。
層層疊疊。
包裹著詭譎的秘密。
忽然,宋冥像想起什麼似的,掏出了手機。
“齊隊長,女性犯罪大多具有被動性。”她掐頭去尾地道:“所以,我想請你們再好好查一查,對於房仁延這個被害人,你們調查得真的足夠徹底嗎?”
第5章 校園活屍5
次日八點一到,宋冥就接到了教務處打來的電話。
對方端著異常嚴肅的口%e5%90%bb,打著十二分的精神,力圖對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然而說到最後,也不過是讓她好好配合調查,這段時間絕對彆來學校上班雲雲。
比起關切,更像避之不及。
哪怕她已經暫且洗清了嫌疑,也不例外。
宋冥垂下眼簾,遮掩住眸底的冷誚。暗色的情緒凝在眼底,像是冰麵下無聲湧動的渦流。
一宿未眠,她意識已逐漸有些昏沉。但是當她正閉上眼準備小憩時,腦海中卻不由得浮現出拍到房仁延的那張監控截圖:整潔隨性的衣著、稍有抬升的眉毛、彎起的眼尾、以及嘴角若隱若現的微笑……
陡然間,宋冥心口輕輕一顫。
不!不對!
那不止是普通的笑。
她本能地覺得怪異,卻又說不上原因,隻得將每一幀相關的記憶重新翻出,逐一放大識彆。終於,她發現了蹊蹺——
房仁延的嘴型,不正常。
頦肌隆起上揚,降口角肌則微微下拉。兩種相互矛盾的動作,拉扯出似笑非笑的形態。
它是一個得意的壞笑。
隱蔽,殘忍,又沾沾自喜。
縱使房仁延極力想要隱藏,那轉瞬即逝的微表情,卻仍舊暴露了他衣冠楚楚之下,一隙不為人知的真實惡念。
房仁延在得意什麼?
他究竟為什麼,會對著一棟廢棄的美術樓感到得意?
越是細思,宋冥的神色就變得越發凝重。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拿起手機,一個電話已先火急火燎地撥了進來。而打給她的人,正是齊昭海。
“宋小姐,你猜對了。”他道。
宋冥:“猜對什麼?”
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她心底緩緩浮出。
“房仁延可真不是個好東西!”齊昭海咬了咬牙,儘可能平鋪直敘:“我們勘察現場時,在儲物間裡發現了不少頭發。考慮到裡麵可能混雜有重要證物,我們都送去驗了DNA。就在剛才,結果出來了。你猜怎麼著?”
宋冥沒接話,心卻沒來由地往下一沉。
“這些頭發全都屬於女性,而且是整整二十八個不同的女性。”
察覺到自己有些情緒化,齊昭海停頓片刻,及時地克製住情緒,接著道:“我們還在其中一根頭發旁邊,發現了少量沒清理乾淨的精/斑。經比對,DNA樣本與房仁延符合。也就是說,這些頭發的主人很可能已經被……”
他不忍心說下去了。
過分殘忍的揣測,將話音突兀地刹在半途。
廢棄儲物室裡,大量出現的指紋;房仁延遇害前,臉上得意的壞笑……令人困惑的一切,都在頃刻之間得到了解釋。
房仁延這個衣冠禽獸,當然不會害怕舊美術樓
因為這裡,正是他放縱尋歡的所在,而儲物室裡的女孩們在他眼裡,也隻不過是玩物般的存在。他是這樣滿足於這個暴虐的身份,甚至無數次為此洋洋自得。
然而,那些女孩們呢?
她們在暗無天日的儲物間裡,被折磨、被摧毀,從身到心都被碾成碎末——
卻無人得知,無人拯救。
宋冥不自覺地攥緊了手機。冬日的陽光沉而冷地壓在身上,像是一床凍得發硬的褥子,悶得她喘不過氣來。
少頃,齊昭海突然開口:“其實你早就懷疑房仁延了,對嗎?”
宋冥蹙起眉:“我?”
“宋冥,我一直奇怪,你為什麼會跟房仁延有這麼深的矛盾。”這是齊昭海第一次直呼宋冥的姓名,帶著格外嚴肅的審視:“你們在不同的學院工作,按理說連見上一麵都難,更不可能有太多利益衝突。他之所以對你恨之入骨,大概隻有一個可能……他怕你看出來什麼。”
他語氣鋒利,刀刃似的逼來。
隱而不發的侵略感摻雜其中,壓迫著宋冥的神經。
這語氣幾乎算得上冒犯了。宋冥單手按著額心,忍不住歎息道:“齊隊長,我不知道你對我的敵意究竟源於何處,但這件事,我確實懷疑得沒那麼早。直到今天之前,我還以為是我多慮。畢竟我和房仁延,僅在半個月前見過一麵。”
一麵之緣,能看出多少呢?
何況,她無憑無據。
“關於這件事,我知道得也不多。隻是那次偶遇時我發現,不管是看向舊美術樓,還是提起那棟樓的時候,他都顯得更為警惕一些。但,也僅此而已。”
宋冥隻能額外留心。
正因為如此,她昨夜才會在聞到那股異味後,冒險進入美術樓。
齊昭海聽著,半晌沒有作聲,心下也不知道到底信了幾分。過了片刻,他才換了話題:“宋小姐,不介意再來局裡一趟吧?昨天偷窺的那小子供出了點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合規矩嗎?”宋冥問。
“昨天晚上吳局就特批了,”齊昭海冷哼一聲:“不來浪費。”
那就是希望她來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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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隻離開幾個小時,宋冥來警局後卻見到了一張生麵孔。
那是個斯文優雅的青年人,看上去比齊昭海稍大一些。衣冠楚楚,長身玉立,眉目間帶著仿佛秋雨洗禮過的憂鬱氣質。此刻,他站在一群熬出了熊貓眼的警員裡,效果簡直如同鶴立雞群。
宋冥愣了一下,尋思著警局裡什麼時候來了這號人物。
畢竟,比起警/察——
這個人更像是一個拾掇了自己好幾個小時,隨時準備上台演奏的藝術家。
而且是最受女生歡迎的那款。
剛好站在邊上的樊甜恬,主動擔負起了向宋冥介紹的任務:“宋小姐,這位是我們隊裡的簡堯副隊,比齊隊大幾歲,都很年輕,是市局有名的‘警草’。因為這張臉啊,他這次又被借去外地實施了美男計,今天才好不容易趕回來。”
宋冥淡淡問了聲好,關注點卻愈發偏離:“齊隊長很年輕?”
“確實,他是我在警校裡的學弟。”簡堯微笑著開口。他一雙眼生得極好,溫柔的目光總給人某種深情款款的錯覺:“如果我沒記錯,他幾個月前才剛過完25歲生日……”
25歲?確實非常年輕!
宋冥算了算,發現齊昭海竟比自己年輕三歲。
她一邊聽著簡副隊說話,一邊卻忍不住走神。要知道,刑偵隊的這個隊長職位,通常更傾向於交到三四十多歲的老警員手裡。除非,齊昭海身上確實有什麼過人之處。
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他們身後便傳來“砰”一聲悶響。
隻見不知何時,隊長辦公室的大門已經豁然敞開。位於話題中心的齊昭海倚門而站:“手頭的任務辦完了嗎?這麼有時間嚼舌根子,要是還有什麼閒情雅致,我不介意給你們多找點事乾。”
空氣驟然安靜下來。
霎時間,所有人齊齊屏聲。
樊甜恬先是一怔,後知後覺地察覺齊隊長的麵色有些陰沉。
他似乎……
並不喜歡彆人提起他的年齡。
尤其是在宋冥麵前。
登時,樊甜恬一張俏臉皺成了苦瓜——之前議論齊隊長年齡的時候,他的反應都沒這麼大。
不過齊昭海沒計較太久,便把宋冥叫進了辦公室。
直到走進辦公室,宋冥才明白,原來齊昭海口中那個不知道有沒有用的東西,其實是一些匿名的校園牆。
這些“牆”,與牆壁無關。
它們基本集中在社交媒體上,作用有點像更新迭代後的校園論壇。問題可以在此谘詢,情感可以在此宣泄……那些亂七八糟的八卦和流言,更是傳得比什麼都快。
“偷窺的那小子,沒事就愛瞎吃瓜。”
齊昭海打開電腦,在桌前坐下,和宋冥說話的語氣比平時略冷一點:“從他嘴裡沒挖出來彆的,你們雲程大學的八卦緋聞倒是挖出來不少,可惜跟本案關係都不太大。據他說,這些信息都是在這些校園牆上看到的。”
校園牆種類多、數量多,上麵的信息更是浩如煙海。
其中,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情感問題:有表白的,有秀恩愛的,甚至還有上演情侶分手撕逼大戰的。齊昭海看得眉頭都皺了起來:“現在的大學生,感情生活都這麼豐富的嗎?”
他嫌棄地撇撇嘴。
似乎忘記了,他自己也隻不過比這群學生早畢業沒兩年。
“你是想從這裡,找出那些被房仁延侵害的女孩?”宋冥撩起桃花眼,淡淡地向電腦屏幕瞥去。不知道為什麼,打從知道齊昭海年齡比自己小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