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是的,我有一點怕死。”
沒等白眉怪人笑出聲。
她又道:“但也沒有太怕。”
白眉怪人的臉色登時便沉了下來:“你耍我?”
季垣眸光微動,一下按住了烏晶晶的肩,正要為她求饒,卻聽得烏晶晶還是那副輕輕的,甚至有些嬌俏的口%e5%90%bb道:“我隻是算了算,如果一會兒宗主要一掌要拍死我,我儲物袋裡的劍也會悉數飛出,然後將大乘期和大乘期以下的修士,統統殺掉……”
白眉怪人:“……?”
季垣:“……?”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全然沒想過這樣一串話,會從她的口中說出來。
到底還是宗主最先回過神,冷笑道:“你有這樣的本領?”
烏晶晶搖頭道:“我沒有呀,但是劍塚裡的每一把劍,都是上古修士的本命法寶。其中以劍宗修士的劍最為厲害。我也是聽他們說的……唔,還有,戈夜星同我說,那場大戰,在劍宗的記錄中,光是劍宗便去了二十一人……”
她頓了下,問:“貴宗有多少人啊?”
宗主:“……”
白眉怪人:“……”
大殿中的氣氛似乎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中。
半晌,才又響起宗主一聲冷笑:“小丫頭還敢唬我?你若有這樣,調動劍陣殺人的本事,又怎麼會被擄到這裡來?”
烏晶晶輕輕歎氣,轉頭看季垣。
季垣都有些被烏晶晶的大膽驚住了,他對上烏晶晶的眼眸,他動了動唇,不等他說話,烏晶晶便道:“你們不是更清楚為什麼嗎?否則便不會派他去了呀。”
宗主喉頭哽住了。
不錯。
她拿種了魔藤的人沒有辦法……隻要身有魔藤,哪怕是個築基期的廢物,在她麵前也如同築起了一道堅固的牆。可沒有魔藤的人呢?
宗主這才驚覺,將她帶到此地來,便好比將一大殺器帶了進來。
金丹、元嬰、化神修士都好……
滿宗上下,除了他,其餘人於她來說,竟然都隻像是手無寸鐵的嬰孩!
可他怎能在這樣一個小姑娘跟前服了軟?
他堂堂渡劫期大能!
一宗之主!
邪修頭頭!
“是嗎?恐怕不如烏姑娘想的這樣簡單吧?你可以殺了這宗門上下……可你也會被我拍死。”宗主沉聲道,語帶一絲譏諷。
反倒是一旁的白眉怪人,這會兒臉色也已經白了。
宗主自然不會死,可他會啊!
天殺的這小姑娘瞧著軟,怎麼骨頭裡卻是硬的?早知如此,還不如讓季垣殺了她,直接奪了她的儲物袋拿回來慢慢鑽研……
這些劍他們要是得不到,那些大宗名門也一樣得不到!
可白眉怪人很清楚,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隻能求雙方萬萬不要撕破臉,何必呢?何必鬥個你死我活呢。
此時季垣終於忍不住了,他插聲道:“不,宗主不要殺她……”
白眉怪人瞧了他一眼,突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麼。白眉道人心下一喜,忙大聲喊道:“你喜歡她是不是?她生得這樣美,你會瞧上她也不奇怪。我看,此事也未必一定要喊打喊殺……若她入了咱們的宗門,與咱們喜結了連理,那不也是一樁妙事嗎?到時候烏姑娘想回去也回去不成了。”
宗主聞聲,麵色也好看了些。
他也不敢與少女賭。
若是真將宗門上下全屠了,隻餘他一人,那還算什麼一宗之主?他又要花多少年的功夫,才能培育出這樣多的自己人出來?眼下魔使還有重任要交付與他,他不能亂了大局。
而眼下,便遞了個極好的台階給他。
宗主攏袖笑道:“不錯,我也有幾分憐香惜玉之心,我看不如就入了咱們的宗門,再教她些功法,將來便是一家人了。就是伏羲宗找上門來,也無法再接納你回去了。”
烏晶晶不高興地道:“我已成婚了。”
宗主哈哈大笑:“誰?那有何妨?你可知邪修是什麼人?自是一群從不遵從世俗規矩的人。便是給他戴綠帽又如何?”
他一頓,道:“速速去準備婚禮!”
第39章 五十幾個和兩個
隋離一路幾乎不停歇。
“啪嚓”一聲。
隋離踩斷了地麵的枯枝, 來到了一具乾癟扭曲,形容猙獰的屍首前。
而在屍首旁,便是一個傳送陣法。
“有幾分魔氣……”三長老沉聲道, 他的臉色看上去似乎比隋離的還要難看。
再觀隋離神情, 乍看與往日好像也沒甚麼分彆, 隻是眼眸好像更冷了些, 一眼望過去,真好似瞧見了山間凜凜的雪。
“嗯,與那葉子上殘留的氣息有相同之處。”隋離應聲道。
陽九忍不住問:“穿過傳送陣, 便能見到擄走烏姑娘的賊人了嗎?”
陽十搖頭:“哪有那樣容易?你若是他們,你會不會毀了傳送陣?以杜絕後來的人追蹤至此。”
陽九皺眉:“那為何傳送陣沒有被毀?”
陽十道:“怕是這傳送陣有異。”
隋離不聲不響地蹲下`身去,又撕了衣擺下來,墊住手, 這才將那屍首的臉翻了過來。
他方才乍見,便覺得有一分說不出的熟悉。
而眼下仔細辨認……
先前伏羲宗弟子曾追殺過此人, 後來追到一處,失去了蹤跡。
那伏羲宗弟子向他求援,他追過去, 中途遇上天雷,這才被劈到了北澤洲。
“此人是一個邪修。”隋離道。
眼下見到這人, 他才想起來, 那北澤洲長天國內, 原先為那個仙師修的塑像, 也有兩分像他。
隻是塑像實在考究功力,稍有不慎, 便與真人有差距, 先前他才沒認出來。
“差不多猜到了, 若非邪修,誰人敢擄烏姑娘呢?這不是明晃晃地與咱們伏羲宗作對嗎?”三長老憤聲道。
近日三長老的心情可實在不好受。
他才受了隋離的衝擊,驚懼於他要與烏晶晶結為道侶,這還沒消化呢……然後烏晶晶就不見了。
人常說,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
在這個關頭,若是那烏姑娘出了什麼事,怕是要從此成為隋離修仙途上,念念永不忘的心尖一道傷了。
這於修仙,是大礙啊!
“可他怎麼會死在這裡呢?難不成是為了分好處,起了內訌?這死狀還這樣怪異……”三長老疑惑道。
“拆了他的骨頭。”隋離站起身,扔了那截衣擺道。
陽九驚了一跳:“拆、拆了這屍首的骨頭?是要弄清楚,他是怎麼死的嗎?”
隋離:“用他的骨頭做一個引路司南。”
旁邊的陽十聽得微微呆住,脫口而出:“這不是邪修才用的手段嗎?”
人死為大。
修真界中,若是利用死去修士的屍骨、軀體來做些什麼,那便是要對方死了也不得安寧,一向為名門大宗所不恥。
隋離看向他,淡淡陳述道:“他就是一個邪修,一個犯下無數惡事的邪修。”
陽十應道:“是,您說的是。像他這樣的邪修,死無全屍也是他應得的。”
說罷,他忙與陽九一處去拆骨頭了。
等引路司南製出來。
隋離又轉頭掃了一眼,那已經殘缺不全更顯猙獰的屍首。他隨即麵不改色地祭出了法器天火七瓣蓮,陽九轉頭一看,以為隋離要燒了這屍首,誰知道下一刻,隋離又收了回去。
陽九忍不住道:“師哥若是心有不快,便借天火將他挫骨揚灰也好。”
隋離淡淡道:“火化於他都是超度,何必便宜他?”
陽九聽出了隋離的未儘之語。
何不乾脆任他在此,腐化引蛆,受野獸、蟲類啃食呢?於一個修士來說,沒有什麼比死後還與腐敗之物作伴,更為恥辱的事了。
陽九咽了下口水。
他覺得大師兄是真生氣了。
“走罷。”隋離道。
陽九眼皮一跳:“當真要進這傳送陣嗎?”
隋離:“你怕?”
陽九:“若它是陷阱……”$思$兔$在$線$閱$讀$
隋離:“陷阱又何妨?”
三長老深吸一口氣,道:“不錯,伏羲宗豈有被它困住之理?爾等先行進入,我來驅動陣法。”
陣上白光閃過。
他們很快便穿過了那傳送陣。
“有人想毀了這陣法,隻可惜入陣處不毀,也就是白費。”三長老掃見陣法出口處的一片狼藉,冷笑了一聲。
“邪修隱匿已有千年,要尋到他們的老巢恐怕不容易……”伏羲宗弟子緊跟著出聲道。
陽九這時候拿出了引路司南。
之所以拿屍首的骨頭來做司南,就是利用邪修身上共通的氣息,來作路引。
“那個方向,有邪修的氣息。”陽九道。
這樣雖然很可能被指向其他邪修,但也比漫無目的地尋找好。再加上他們手中的那片葉子上沾染的魔氣,那範圍就又大大縮減了。
眾人不停歇,朝著司南所指的方向就去了。
這廂的邪修宗門內。
邪修們其實挺懵的。
他們乾壞事乾了一輩子,大到殺人放火,小到偷雞摸狗。反正就是沒乾過這個……
剪窗花。
糊紅燈籠。
還有喜服……
“這個真織不出來。”底下邪修苦著臉和上頭說。
他們宗門上下數千年,從未辦過一樁婚事。
邪修哪裡需要成婚?不需要!
再說了,就算他們想找個雙修的道侶,對方也都嫌棄他們心思詭譎,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道侶捅死在床上了呢。
於是宗門裡從未有過這些成婚需要用的玩意兒。
你說現買?
他們常年隱沒在山穀之中,眼下伏羲宗又要找上門來,怎麼能輕易跑出去買呢?
宗主聞得底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皺眉道:“蠢貨!不會隨意尋些衣裳來,用血染紅嗎?那不就是大紅的喜服了?”
邪修們恍然大悟,連聲拍了幾句馬屁:“宗主高明!”
這廂烏晶晶坐在了樹屋的回廊之上。
她雙腿垂下,雙手卻是被魔藤輕輕縛住了。乍一抬頭看她,不知道的,還當是樹上生出來的精怪少女呢。
她身下的這棵大樹,根係幾乎與季垣身體內的魔藤糾纏到了一處。
這樣一來,大樹怎麼也不會倒下。
而她也輕易不能離開。
季垣在她身旁坐下,低聲道:“大婚那日,荒山上也是這樣布置的嗎?”
烏晶晶沒有應聲。
她不大明白,問這個有什麼意義呢?
那已經過去了啊。
“阿晶,我走之後,你是怎麼過的?我想知道。我也想知道,今後我是否還能補償與你。”季垣道。
烏晶晶:?
她想了想,分外誠實地道:“你走之後,我就成婚去了啊。”
季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