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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離見狀便知曉,這是沒找到葉芷君的意思了。

他安撫道:“無妨,不著急。”

葉芷君若是那樣好欺負的,便不會成為伏羲宗的大師姐了。

烏晶晶原本還有些沮喪,聽隋離這樣說,她便又想起了另一樁事。

烏晶晶忙道:“把竹箱抬上來。”

宮人應聲。

一口竹箱擺在了隋離的跟前。

烏晶晶彎下腰去,打開箱子,小心翼翼地從裡麵取出了厚厚一疊紙。

她將這些紙都擺在了隋離的膝上,隨即趴在了床沿,低聲道:“我出去的每一日,都有對著字帖寫字。”

那都是隋離教的字。

隋離心下一動,隨手翻了翻。

翻到一頁上,寫了“辛離”二字。

大抵是嫌“隋”字筆劃太多了,隋離嘴角不禁抽了抽。

“寫得好嗎?”烏晶晶巴巴地問。

隋離垂眸一一掃過,他應聲:“嗯,……筆精墨妙,娟秀非常,該是賞心悅目的字。”

緊隨而來的辛敖:“……”

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比寡人還厲害。

那廂烏晶晶抿唇輕輕笑了下:“那是不是應當獎勵我呀?”

她雙眸晶亮,充滿了期待。

像是一隻剛剛偷到雞的小狐狸。

“應當。”隋離沉聲道。

她沒有再主動抱他。

卻是該他主動去抱她。

隋離俯身,伸手將烏晶晶從床沿拉了起來,而後緊緊扣入了懷中。

他俯在她的耳邊道:“我已經為阿晶記下了。”

烏晶晶的耳朵禁不住抖了抖。

她輕輕應了聲:“唔。”

然後指尖輕輕挨住了隋離的背。

隋離似有所覺,隨即手上加大了力度,緊緊將烏晶晶鎖在了懷中。

力道之大,像是要將她與他揉做一體似的。

然後隋離聽見烏晶晶輕聲道:“你的力氣好大……”

隋離眼皮一跳。

怎麼?

將她抱得痛了?

不等隋離鬆些力氣,隻聽得烏晶晶又道:“我方才都不敢抱你,怕把你骨頭捏碎了,你看上去太脆弱了……”

她不抱他,原來是為著這個?

隋離忍不住想要將直率而熱烈的小妖怪,抱得更緊一些。

那一刹。

他腦中甚至飛快地掠過了一個念頭,想要將小妖怪的靈魂與他的都緊緊纏縛在一起。

不止是白頭蠱的範疇。

“多大了,還抱著玩兒?”辛敖的聲音驀地插-入進來。

隋離這才鬆開了烏晶晶。

“寡人與辛離有話要說。”辛敖道。

烏晶晶問:“那我能聽麼?”

辛敖:“聽吧,反正你那小腦袋一句也聽不明白。”

烏晶晶:?

辱妖了!

小妖怪氣鼓鼓地賴住不肯走了。

辛敖屏退宮人,這才起了個頭,說的還是政事。

過去他隻說給帝姬聽,如今還多了個辛離。

烏晶晶今日還是比較頑強的,沒有聽著聽著就睡著。隻是有些餓罷了。

“她餓了。”隋離驀地道。

辛敖停住了聲音,低頭看了一眼。

他這個父親做得素來粗糙,倒也不會羞愧於隋離比他更敏銳。

辛敖命人送來了食物,就擺在烏晶晶的跟前。

烏晶晶淨了手。

一邊聽著他們說話,一邊低頭掰餅,酥餅掰開,她推了一塊給辛敖:“你的。”

再推一塊給隋離:“你的。”

隋離和辛敖都分外受用。

他們暫且停住,低頭與她一並吃了起來。

殿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大雨。

雨聲劈裡啪啦,混著殿內細細的咀嚼聲。

時間好似都凝滯住了。

到戌時,辛敖才離開。他還將烏晶晶扛到背上一並帶走了。

把人送回了白虎殿,他又見了幾個大臣。

昔日跟在辛敖身邊的軍師。

他直起身,望著辛敖,低聲道:“陛下這幾年變了許多……”

“哦是嗎?”辛敖抬起頭。

不變的是辛敖身上十年如一日的濃重煞氣。

他身前的人忙跪了下來,道:“臣隻是覺得,陛下越加雄才大略了!臣在陛下跟前,隻覺得自慚形穢,竟是什麼也幫不上陛下了……”

辛敖一笑,道:“那你便牽馬去吧。”

那人愣了愣,等被宮人送著走了出去,都還久久不曾回神。

辛敖是個極為悍勇的將軍。

他性情嚴酷狠辣,無人能是他的對手。

但要做皇帝,卻全然是另一回事……帝王術,他並非是從書中學來,也並非是由那些朝中老臣對他指點而來……

這些都是明珠夫人的兒子展露出的天分。

他像是個天生的城府極深的掌權者。

哪怕是羸弱病軀,也掩不住底下的強悍。

辛敖問他:“其實隻消寡人幾句話,便能讓你的早慧大才為天下人知曉。你也將被載入史冊……”

明珠夫人的兒子卻道:“這些都並非是我想要的。”

那他想要什麼呢?

辛敖用力地按了下麵前的書頁。

送到他那裡去的金銀珠寶,最後也不過是落在帝姬的懷裡。

辛敖一頓。

登時明白過來——

他想要的是父親的愛!

想不到啊,帝姬這樣喜歡他,辛離也這樣喜歡他……

寡人還是很會做父親的!

隋離在蒹葭宮中登時打了個噴嚏。

辛敖繼續粗糙地做著一個“慈父”。

轉眼便又是幾年過去。

因那日大雨,太初皇帝在薛家住過幾日。

此後薛家聲名大噪,薛公的生意做得愈發風生水起。

雖然清凝沒能做成烏晶晶的玩伴,但薛公依舊讓老師留在了府上。

薛公牢記著,那日皇帝陛下之所以與他交談幾句,隻不過是因著他們都有年紀相仿的女兒罷了……

雖然薛公也不知哪日還會再有幸遇上陛下,但他還是決心對清凝好一些。

隻可惜啊……

越姬的女兒始終不肯親近他。

“父親。”清凝款款進到了門內。

她問:“明日咱們便啟程去都城嗎?”

薛公點了點頭。

如今清姬已經長到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了,以她的姿容、才智,哪裡能屈就在杏城這樣的小地方呢?

該去都城才是。

於是薛公與清凝一拍即合,終於在幾年後,還是名正言順地往都城去了。

“明日我們便先去拜會楚侯。”薛公道。

薛公早在兩年前,便攀上了這位都城的王公貴族。

隻因當今陛下即位後,膝下再無所出。雖然他如今正當年富力強,但底下人都暗暗道,隻怕是陛下當年殺人無數,有傷子嗣。

那將來沒有子嗣怎麼辦呢?

一則便是立那位辛離公子為儲君。

二則,陛下可不止辛離公子的生父這一個兄長,他還有大哥,還有三弟。

楚侯便是太初皇帝的大哥。

他姬妾無數,攏共生了二十八個孩子,雖然死了那麼十七個,但也還剩十一個不是嗎?

大家私底下,都覺得楚侯將來會是強有力的競爭者。

他子嗣豐啊!

薛公也這樣覺得。

所以他自舉成為了楚侯的門客,為楚侯獻上了不少金銀。

兩日後。

便是楚侯生辰。.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薛公希望清姬能嫁給王公貴族。

越姬也這樣想。

隻有這樣,才能愈發接近那個權力中心。

於是越姬親自為清凝細心妝點了一番。

這世界極為怪異。

因為隨著年歲漸長,清凝發現自己竟然生得比在修真界中時更為出眾。在杏城時,便有無數男子對她表達愛慕之情了。

隻是她是修士,將來是要成仙的,如何看得上他們?

就算真要有道侶,也該是如隋離道君那般的人物。

清凝對鏡理了理耳邊的發絲,起身道:“走罷。”

楚侯生辰,宴請了無數賓客。

薛公雖是門客,但在賓客之中實在不值一提。於是隻有一個家奴,引著他們進去後,便先行離去了。

薛公歎道:“清姬雖美矣,但若是沒有高門出身的身份,也還是難以得到旁人的尊崇。”

清凝沒有說話,隻轉頭望向了門的方向。

那方突然嘈雜起來,說是陛下到了。

“今日帝姬與辛離公子也來了……”旁邊的人道。

話音落下,便是先後三座肩輦依次進了門。

最前頭的便是太初皇帝,他身形高大,坐在肩輦之上,氣勢懾人。

緊跟著的是帝姬。

眾人見之,不自覺便噤了聲。

縱使已經在杏城見過烏晶晶一回,但今日清凝也還是一下驚住了。

她知曉烏晶晶本就生得美麗。

何況她麵上,從來都是一派天真之色,自然更有種世間尋不得的白玉無瑕之美。

這個世界不僅使清凝變得更美了。

烏晶晶也是這般。

隻見那肩輦上慵懶倚坐的少女,手執香扇,厚重堆疊的錦衣華服將她擁簇起來,露出一點雪白的肩頭,和修長的脖頸。

她梳的發髻鬆散,兩三發絲垂落肩頭,有種傾頹搖墜之美。

再觀她腮凝新荔,朱唇榴齒,一雙眼眸晶瑩,如水波承載其中悠悠輕晃,顧盼間好似有情意泄出,誘而不%e6%b7%ab。

她多年得皇帝父親的寵愛。

自然養得一身冰肌玉骨、膚若凝脂,見之令人心神蕩漾。

如此徹徹底底脫離了先前天真不知事,讓人難生半點齷蹉心思,隻怕冒犯了她的少女姿態。

這小妖怪出落成真正的大美人了。

也難怪滿座賓客見了她,一時悉數噤聲。

再加上她的身份高貴,自然成了全場眾星捧月,目光所落之處的中心。

清凝抿唇,轉過頭去,心道這個世界是假的,假的。

縱使再美,得再多凡人皇帝的寵愛,得再多世人的追捧,……也隻是假的。

清凝目光這一轉。

卻是驀地瞧見了,最後那座肩輦之上,姿態比之烏晶晶更見慵懶的少年。

確切來說,不是慵懶。

是因為那人病得厲害,不得不如此斜倚而坐,省卻力氣。

那少年身著與太初皇帝一致的玄金色衣袍,他身量修長,骨相清峻,哪怕是鬆散地坐著,也給人以錚錚不屈的感覺。

他頭戴玉冠,麵色蒼白,於是更襯得斜飛入鬢的眉如墨描,俊美五官與久病的沉鬱揉作一處,如一柄身朽卻依舊氣可破開天地的劍。

清凝見了他,這才真正的心下驚駭。

那是……那是隋離道君!

他一直都在烏晶晶的身旁!

第65章 不及帝姬

與在修真界中相比。

仙風道骨、高高在上的隋離道君, 如今看著更叫人打心底裡感覺到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