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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354 字 2個月前

又無?可奈何,隻能各自去忙,沈隨風本以為終於清靜了,卻有一人始終沒走。他皺了皺眉抬頭,剛要問還?站著?做什麼?,那人突然道:“沈禦醫是不?是已經許久沒有睡覺了?”

沈隨風不?說話了。

“知道您為疫症一事費儘心思?,隻是您也是大夫,該知勞逸結合的道理,若長久不?睡,隻怕損壞腦子,反而是欲速則不?達。”那人溫聲勸道。

沈隨風扯了一下?唇角,再開口謙遜許多:“我之後會多加注意。”

那人見他還?算聽勸,笑了笑便離開了。

沈隨風捏了捏眉心,繼續配比藥草,仿佛剛才說會多加注意的人不?是他。

馮樂真睡了醒醒了睡,在不?知第幾次醒來後,總算感覺精神好了點。

人一醒,就總想做點什麼?,她思?索片刻,一臉鄭重地拿起了掃帚。

沈隨風這?些?時日忙得厲害,沒有時間再幫她清掃屋子,如今屋裡雖然看著?還?算乾淨,但已經浮了一層灰塵,馮樂真決定自己收拾一下?。

一刻鐘後,她放棄了。

雖然昔日出巡各地,也有過艱難的時候,但再艱難也沒親自掃過地,本來以為是件簡單的事,可真當自己去做時,才發現如此?困難。

馮樂真歎息一聲看向?水盆,又動了擦桌子的想法。

於是沈隨風回來時,便看到她拿著?手帕,正一臉鄭重地擦桌上那盆蘭花。

“殿下?怎麼?突然想起擦它了?”他一邊將吃食放下?,一邊不?解地問。

馮樂真幽幽看向?他:“本來是打算擦桌子的。”

沈隨風:“?”

“但發現怎麼?也擦不?乾淨,索性來擦擦蘭草吧,至少這?個本宮能做好。”她又道。

沈隨風這?才看到桌子上還?丟著?一張染了灰塵的臟帕子,而被她擦過的地方已經乾了,卻還?留著?明?顯的水漬痕跡。

他無?言片刻,再對上馮樂真的視線時認真道:“其實殿下?也擦不?好蘭草,畢竟蘭草這?東西……擦葉子就行,沒必要擦它的根。”

馮樂真看一眼自己停在根上的手指,靜了靜後把?帕子扔了。

沈隨風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盆蘭草下?麵的土太少,以至於根%e8%8c%8e露出,本宮這?才想擦一下?。”馮樂真嘴硬。

沈隨風笑得更放肆了。

馮樂真想將蘭草砸過去,可惜花盆太重,她隻能放棄。

等她坐下?用膳時,沈隨風突然想到什麼?:“方才有幾位老人家找到我,說今晚想做一場篝火祈福,請我來問問殿下?的意思?。”

“篝火祈福?”馮樂真不?解。

沈隨風頷首:“是西江城特有的一種習俗,燒一場篝火,再以篝火灰在布條上寫下?願望係在樹上,便可將心願傳遞給漫天神佛,他們說殿下?為了他們整日閉門不?出,他們也想做些?什麼?,同?殿下?一起祈願疫症趕緊結束。”

馮樂真眼底帶笑:“若是可以穩定民心,倒可以一試。”

“嗯,知道殿下?會同?意,所以我提前替你答應了。”沈隨風一臉淡定。

馮樂真無?語:“那你可真是放肆。”

沈隨風笑了一聲,意外的沒有反駁。

當天晚上,演武場便燃起了五六堆篝火,百姓們圍著?篝火談天說笑,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輕鬆,等到篝火燃儘,便紛紛上前去取燒完的木棍或灰燼,有人眼疾手快搶了兩?片木棍,還?分了一片給沈隨風。

“沈大夫,你也寫呀!寫完了之後掛樹上,掛得越高?願望就實現得越快!”

沈隨風正要去看馮樂真,聞言笑著?擺擺手:“我不?信這?些?,你們自便就好。”

“寫一寫吧,這?是向?上天祈福呢,你要是不?想掛,我替你掛上也行,就是可能掛得沒那麼?高?,願望要慢一點實現。”那人還?在勸。

沈隨風隻是笑,敷衍幾句後便找借口離開了。

他急匆匆遠離喧鬨,頭也不?回地朝著?有馮樂真的寢房走,等遠遠看到房門時,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她。

“怎麼?不?在屋裡待著??”他眉頭緊皺,步伐更快了些?。

馮樂真抬眸看向?他:“篝火祈福熱鬨嗎?”

“熱鬨,殿下?若是想去看看,就進?屋加件衣裳,我帶你過去。”沈隨風放緩了神色。

馮樂真笑了笑:“不?必了。”

沈隨風也跟著?揚起唇角,伸出手正要扶她進?屋,她卻突然後退了一步。

兩?人的手在空中錯開,沈隨風微微一怔,再對上她的視線時,突然感覺一陣不?妙。

“沈隨風,”馮樂真一臉平靜地驗證了他的預感,“本宮似乎更嚴重了些?。”

她說罷,將衣袖撩起一截,原本隻有零星紅疹的手上,如今密密麻麻連成了一片。

沈隨風五歲時便對行醫感興趣,經常去醫館看大夫問診,後來遊曆天下?,更是見過不?少疑難雜症,他本以為自己早就能坦然對待,可此?刻看到她的手,卻仍是腦子一片空白。

“沒、沒事……”許久,他勉強回過神來,“我會治好你。”

馮樂真笑笑:“我相信你,隻是若有意外,我在牆角櫃子裡放了一封……”

“我說了會治好你!”沈隨風倏然打斷。

馮樂真看著?他暗沉的眼眸,便知道他已經發現了自己那封密信。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本宮也不?信自己會折在這?裡,隻是習慣了留好退路。”

“殿下?與?其胡思?亂想,不?如多躺下?休息。”沈隨風仍有幾分不?客氣。

馮樂真哪有力氣跟他吵,聞言隻是無?奈地看他一眼,便回到床上躺下?了。

沈隨風照例到床邊坐下?,悶不?做聲地看著?她。馮樂真也默默與?他對視,好半天才問一句:“怎麼?你還?沒染上疫症?”

“……殿下?好像很失望?”沈隨風無?語。

馮樂真也聽出自己話裡有歧義,不?由得笑了笑:“本宮隻是好奇,若說你身子強健,不?易被病氣入侵,可百姓裡不?乏年輕人,他們做慣了苦力,身子可不?比你差,不?也一樣染了病,難不?成你常年服用什麼?秘方寶貝……”

“沒有的事,”沈隨風睨了她一眼,“若真有,也該給殿下?了。”

“那你怎麼?一點事也沒有?”馮樂真愈發好奇。

沈隨風沉默片刻,道:“大約是……我人品好。”

馮樂真:“……”

“再厲害的瘟疫,也不?可能人人都染上,殿下?還?是彆胡思?亂想了。”沈隨風不?再與?她玩笑。

馮樂真嘖了一聲,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雖然這?幾日睡了很多,但她一沾到床還?是很快有了困意,於是勉強跟沈隨風說了幾句話之後,便又一次睡了過去。

沈隨風等她均勻的呼吸響起,本想趁她睡著?為她擦擦手,結果剛碰到她手上的疹子,便聽到她悶哼一聲。

怕耽誤她休息,他思?慮再三,還?是放下?了帕子。

天氣愈發冷了,校場的房屋簡陋,門窗雖然不?透風,卻也擋不?住多少寒氣。屋裡冰涼涼一片,沈隨風坐在床邊,時不?時探一探馮樂真的額頭,直到子時過半也沒見她再起熱,終於鬆了口氣。

馮樂真睡得不?太好,醒來時天還?黑著?,但守在床邊的人卻不?見了。

沈隨風這?幾日一直宿在她床邊的腳踏上,無?事絕對不?會離開,怎麼?突然就消失了?馮樂真心下?不?安,索性披了件衣裳去尋他,結果到了他的寢房才發現,裡麵空空如也。

去哪了?她眉頭緊鎖,在初冬的夜晚漫無?目的地尋找,可沿著?偌大的校場走了一圈,仍然沒尋到他的蹤跡。天寒地凍,她還?病著?,很快便沒了力氣,正要放棄時,突然瞥見演武場旁的大樹上,一道人影正在艱難往上攀爬。

舉行過篝火祈福後,演武場周圍的樹無?一幸免,全都掛上了深淺不?一的布條。馮樂真了解過這?種特有的祈福儀式,知道布條上寫的都是心願,布條掛得越高?,便離神明?越近,願望也就實現得越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而現在,那個口口聲聲說自己不?信神佛的人,正努力攀爬最高?的那棵樹。

大樹根%e8%8c%8e有三人合抱那麼?粗,可越往上越細,到了他所在的那個位置,隻有兩?個手腕那麼?粗了。樹枝韌性雖好,卻也因為承受一個人的重量而搖搖晃晃,馮樂真膽戰心驚,卻不?敢開口喚他,生怕一不?留神就會驚到他。

沈隨風的雙手已經被樹皮磨得鮮血淋漓,他卻好像不?知道疼一般,直到去了無?法再去的高?出,才勉強將嘴裡咬著?的布條係上。

看著?幾乎要掛到月亮上的布條,他默默鬆一口氣,下?一瞬突然身形不?穩,整個人往下?墜去。

馮樂真倏然睜大了眼睛,直到他滑下?來三四尺後穩住身形,才猛然鬆一口氣。

沈隨風大汗淋漓,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往下?落,一身白衣被樹枝劃得又皺又臟,他卻渾然不?在意,隻有雙腳踩到地麵時,才脫力一般仰倒下?去,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好玩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他僵了僵,默默坐起身看向?來人。

“什麼?時候到的?”他尷尬地問。

馮樂真麵無?表情:“你像隻猴子一樣往上爬的時候。”

“……聽起來狼狽又可笑。”沈隨風無?言。

馮樂真反問:“你說呢?”

沈隨風無?奈笑了一聲:“殿下?可以隨意嘲笑。”

“本宮沒你那麼?無?聊。”馮樂真說罷轉身就走。

沈隨風當即要起身去追,可惜略一動就跌坐回了地上……完全沒力氣了。

好在馮樂真走到一半,又折了回來。

“殿下?。”沈隨風不?自覺乖順。

馮樂真半蹲下?平視他的眼睛:“費這?麼?多心思?,許的是什麼?願?”

沈隨風與?她對視片刻,突然笑了:“自然是祈願儘快找到治疫症的法子。”

“蠢,”馮樂真毫不?客氣地評價,“與?其浪費時間許願,倒不?如好好睡一覺,明?日也多些?力氣思?考,更何況,你不?是一向?不?信神佛?”

沈隨風被罵了也不?介意:“這?不?是實在走投無?路,隻能求老天開眼了。”

馮樂真總算揚起唇角:“老天未必理你這?種臨時抱佛腳的人。”

“萬一呢,總要試試。”沈隨風輕笑。

馮樂真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沈隨風眨了眨眼,突然朝她伸出手。

馮樂真蹙眉:“做什麼??”

“站不?起來了,勞煩殿下?扶一把?。”沈隨風一臉誠懇。

馮樂真無?語:“本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