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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295 字 2個月前

便開始看阿葉他們收拾剛買來的食材。因為來的時候連侍衛帶奴仆隻帶了幾十人,所?以幾乎每個人都在,按照經驗豐富的嬤嬤將食材儲存到大缸裡?。

正忙活得熱鬨時,門房突然小跑進來,喘著氣回稟道:“殿、殿下,範公公來了。”

沈隨風聽?到這個名字,微微一愣。

馮樂真倒是淡定:“本宮還以為他不打?算過來了。”

“殿下在這兒,老奴又怎會不來?”範公公笑?嗬嗬走進來,雖然兩鬢斑白,但比起當初在暗牢時神誌不清的樣?子,狀態不知好了多少。

沈隨風喉結動了動:“殿下沒殺他?”

“範公公又沒招惹本宮,本宮沒事殺他做什麼?”馮樂真斜睨他,顯然在嘲諷他當初誤會自己的事。

“殿下知道老奴若是繼續留在京都,隻會招來殺身?之禍,所?以讓老奴假死逃生,先一步來到營關,”範公公說著,對沈隨風行了一禮,“沈先生,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老奴先在這裡?謝過了。”

沈隨風笑?笑?:“公公客氣。”

“殿下,近日大雪,老奴一直在家中沒有出門,直到今日才聽?說您已經到了,老奴來遲還望殿下恕罪。”範公公又道。

“哪那麼多罪可恕,你既然來了,府中一應事宜就交給你了,本宮也好清淨清淨。”阿葉不通事務,陳儘安不懂人情,這幾日府中大小事都由她做主,如今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

範公公答應一聲,看到所?有人都聚在院子裡?,當即調了幾個去守著宅子,又選了兩個得力的,開始交代府中修葺的事宜,樁樁件件條理分明,整個長公主府好似都找到了主心骨。

沈隨風看著容光煥發的範公公,壓低聲音問旁邊的人:“他就是殿下說的故人?”

馮樂真眼?底泛起笑?意,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範公公將所?有事安排妥當,便跟著馮樂真進屋了,沈隨風見他們有話?要?說,就沒有跟過去。

因為剛買了炭來,屋裡?的地龍燒得足足的,馮樂真一坐下便有些犯困。範公公笑?嗬嗬地給她斟了杯茶,等她清醒些才不緊不慢道:“老奴這些日子一直在營關等殿下,閒著無事便打?探了些消息。”

“都探聽?到什麼了?”馮樂真來了一分興趣。

範公公問:“殿下可還記得鎮邊侯之女祁景仁?”

“自然是記得的,祁景清的龍鳳胎妹妹嘛,當年本宮與她第一次見麵時便結下梁子,她總喜歡找本宮麻煩,後來祁景清落水,她便更討厭本宮了。”馮樂真提起年幼時的事,唇角掛上淺淡笑?意。

範公公也笑?了:“老奴還記得殿下第一次跟人打?架,就是和?這位祁大小姐。”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提起她了?”馮樂真不解。

範公公回道:“這位祁大小姐很是驍勇善戰,這兩年擊退了四次漠裡?的偷襲,在祁家軍和?百姓中聲望極高,算是營關能說得上話?的人物。”

馮樂真眨了眨眼?:“聽?起來,本宮的處境好像更糟了。”

“沒錯。”範公公一本正經點頭。

馮樂真:“……”

“但殿下也不必太過憂慮,畢竟這營關也不是鐵桶一般,”範公公又出言安慰,“譬如府衙與侯府的關係,便沒有外?人想象那般好。”

“也正常,每年的賦稅總共就這些,府衙要?抓民?生,侯府要?禦外?敵,你多用些錢,我便隻能少用些錢了,看街上坑坑窪窪的官道,便知道府衙不占什麼便宜。”馮樂真平靜道。

範公公點頭:“所?以殿下若想籠絡勢力,可以從不占便宜的府衙開始。”

馮樂真頓了頓,莫名其妙開口:“他們都不占便宜了,本宮為何要?籠絡他們,抱團取暖嗎?”

範公公被問得一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那不是人多力量大麼……”

馮樂真失笑?:“什麼人多力量大,你信不信,他們雖處處被侯府壓著,但本宮若主動籠絡,他們的尾巴反而要?翹起來了。”

“不、不至於?吧……”範公公也是人精,被點撥一通後有些遲疑,卻還是不願相信事實,畢竟如果連府衙都沒辦法拉攏,眼?前困境就真的沒辦法破了。

馮樂真看出他的憂慮,溫聲安撫道:“不著急,徐徐圖之就是。”

範公公歎了聲氣:“也隻能如此?了。”

有了沈家商隊的幫忙,長公主府內內外?外?修葺一番隻用了五日時間,大門也重新刷了漆,又掛了新的牌匾,看著多少像點樣?了。

然後便關起門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阿葉起初還不習慣這種無訪客登門的日子,被沈隨風帶著在院子裡?捉了幾次鳥雀後,漸漸也就不覺得無聊了,其他人跟了馮樂真多年,更是鮮少有這樣?清閒的時候,一時間每個人都精神煥發,幾乎都比先前圓潤了些。

陳儘安是唯一沒有變化的人,雖然閉門不出,但每日裡?還是勤勉讀書研習劍術,比起從前愈發沉默。

營關的官員和?將領仿佛都有意識地忘了馮樂真到來的事,沒有一個往家中遞拜帖。長公主府仿佛變成了一座孤島,隻有與沈家商隊會麵時,方能有些交流和?往來。

可臨近年關,沈家商隊也不能一直守在營關,總有要?走的時候,到時候一樣?要?買東西,營關的商戶不肯賣,他們到時候又如何解決衣食住行?

沈隨風難得生出些憂慮,於?是特意問了馮樂真。

馮樂真卻是淡定:“跟百姓買就是。”

“……隻怕他們不肯做我們的生意。”沈隨風委婉提出。

馮樂真微笑?:“會做的。”

就算官員存得住氣,不代表某些膽大的百姓也存得住氣,而一旦有人存不住氣了,便是她與整個營關恢複往來的最?好突破口。

沈隨風不懂她為何如此?篤定,隻知道某日下午,兩個侍衛押了一個年輕男子進來。

“放開我,放開……”男子拚命掙紮,直到一柄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才一個激靈老實下來。

馮樂真款款出現,眾人垂首行禮,男子不屑地挺直腰板看向她,下一瞬便因為她的容貌愣了愣,沒等再看,阿葉上前一巴掌:“殿下也是你能看的?”

被打?歪了臉的男子:“……”

“這是怎麼了?”馮樂真和?顏悅色。

侍衛板著臉回稟:“殿下,此?人往咱們牌匾上砸臭雞蛋。”

馮樂真蹙眉:“真的?”

“真、真的……”男子抬頭對上她的視線,腫了半邊的臉頓時紅了紅,結果下一瞬就對上阿葉的視線,嚇得後背一僵,故作倔強地彆?開視線,“就是我乾的,要?殺要?剮隨你便!”

“你為何要?這麼做?”馮樂真歎息,像在麵對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男子叫囂:“看不慣不行嗎?你害得我們世子一直臥病在床,憑什麼還過得這麼好,就因為你是長公主嗎?!”

馮樂真不語。

男子偷瞄她一眼?,又快速低下頭:“扔、扔臭雞蛋隻是一個開始,我我我以後肯定還會乾彆?的,你今天就算殺了我,還會有千千萬萬個營關百姓來替世子報仇!”

“當年的事……”馮樂真幽幽歎了聲氣,“罷了,到底是本宮對祁景清不起,你回去吧。”

男子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你願意放了我?”

“殿下!這怎麼能行!”阿葉怒氣衝衝。

馮樂真眉眼?溫和?:“他也是為了給祁景清報仇,說到底也是嫉惡如仇的正直少年,還是放了他吧。”

男子沒想到她不僅要?放了自己,還誇了他……乖乖來,長公主殿下誇他?他默默咽了下口水,半天沒回過神來。

“不行!殿下今天若是放了他,明天就會有無數人來我們府上扔臭雞蛋,殿下今日要?想放他,除非奴婢死了!”阿葉說著,梗著脖子跪了下去。$$思$$兔$$在$$線$$閱$$讀$$

馮樂真眉頭微蹙:“那你說該如何。”

“至少要?報官吧!”阿葉怒道。

男子一聽?頓時樂了,他叔父就在府衙做衙役,若將他送進府衙,就算按律法處置也最?多打?上兩板子,叔父甚至不會動手,隻是做做樣?子。

這樣?一想,他頓時不怕了:“報官就報官,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殿下,必須報官!”阿葉咄咄逼人。

馮樂真一臉憂愁,隻好勉強答應了。

阿葉給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當即把人押走了。

人一離開,馮樂真臉上的憂愁就變成了慵懶:“都交代過了?”

“放心吧殿下,萬無一失,”阿葉一改剛才囂張的模樣?,狗腿地蹲在地上給她捏腿,“殿下,你是怎麼知道近日會有人上門找麻煩的?”

“營關這地界民?風彪悍,又不像京都那邊重尊卑階級,否則那些百姓也不敢連菜都不賣給咱們,如今我們是所?有營關百姓的眼?中釘,他們發現尋常法子非但為難不到咱們,咱們還將日子過得有滋有味,自然會不高興,而這麼多不高興的人裡?,總會有衝動的。”馮樂真勾起唇角。

阿葉失笑?:“可見祁鎮那人雖然對咱們混蛋,但對百姓還是好的,百姓都沒嘗過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滋味。”

“很快就能嘗到了。”馮樂真心情愉悅。

男子被押送到府衙後,恰好是叔父當值,叔父原本看到他被長公主府的侍衛押來,一顆心瞬間懸了起來,結果一聽?隻是砸了兩顆臭雞蛋,頓時鬆一口氣:“這混賬小子!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諸位莫惱,小的這就按律例嚴懲他!”

男子咳嗽一聲,忍著沒有笑?出來。

“你算什麼東西,你們總督大人呢,還不趕緊出來審案!”侍衛皺眉問。

叔父滾刀肉一樣?笑?:“不過是砸兩顆臭雞蛋,不至於?勞煩總督大人,小的便能處理了。”

侍衛聞言不由得樂了:“行,你能處理是吧,那就你來吧。”

叔父一臉欣喜:“是……”

“他砸的那塊牌匾,是先帝親筆。”侍衛慢悠悠補充。

叔父笑?容一僵,反應過來後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男子見他突然變了臉色,心裡?隱隱擔憂:“先、先帝親筆又如何?”

“也沒什麼,不過是當今聖上孝義,兩年前曾頒了一條親令,侮辱先帝者誅三?族罷了,”侍衛年紀輕輕,卻笑?得慈眉善目,“對了,我看你們長得有幾分像,應該是親戚吧,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出三?族,會不會受連累。”

男子猛然睜大眼?睛,再不見先前的輕鬆。

侮辱先帝,就不是一個衙役能自行處置的事了,躲在後麵的總督到底還是走了出來,侍衛們卻不給其說話?的機會,直接轉身?就走。

本想著馮樂真初到營關孤立無援,會想法子拉攏他的總督被鬨了個沒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