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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333 字 2個月前

要帶壞我了。”祁景清自覺將後?半句補上。

馮樂真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便離開了,祁景清眉眼清明地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正要收回視線時,她又匆匆忙忙跑了回來。

“你?、你?娘……”她說著話,閃身躲到屏風後?,躲完才想起來他這?屏風根本遮不住人,於是又手忙腳亂地找躲的地方?。

“櫃子。”祁景清倒還算冷靜。

馮樂真恍然,趕緊鑽進櫃子裡。

幾乎是櫃門關上的瞬間,宋蓮也走了進來。

“母親。”祁景清雙手撐著棋盤勉強起身。

宋蓮連忙過來扶住他:“彆動彆動,快坐下。”

“怎麼這?個時辰來了?”祁景清乖乖坐下。

宋蓮憐愛地摸摸他的腦袋:“也沒什麼事,隻是瞧見廚房做了紅糖煮蛋,便想著給你?送一碗。”

說著話,身後?的婢女便將紅糖煮蛋端到了桌上。

馮樂真躲在櫃子裡聽著母子對話,終於意識到現在的境況有多荒唐——

就算宋蓮看見她了,隻消說一句替沈隨風送藥不就行了,乾什麼非要躲起來啊!還躲在櫃子裡……這?下好了,就算沒什麼事也成?有什麼了,若是被發現了,有口說不清事小,傳出去丟了麵子事大。

她心裡歎息,一抬手摸到柔軟的毛,頓時後?背一僵,等意識到摸的隻是一件披風時,才哭笑不得地放鬆下來。

嗯?披風?馮樂真就著門縫裡昏暗的光仔細瞧了瞧,才發現是自己先?前遺忘的那件。

那次從侯府回家之後?,她就開始跟沈隨風鬨彆扭,跟他要披風的事也全被拋至腦後?,今日看到了才想起來,自己的披風還在他這?裡。

沒想到竟然已經?洗過,還整齊地疊放在衣櫃裡,馮樂真無?聲笑笑,手指細細撫過披風柔軟的內襯,突然有些思念她那自由肆意的沈先?生。

“阿嚏!”沈隨風突然打了個噴嚏。

陳儘安目視前方?,當沒聽到。

“看來是殿下想我了。”沈隨風自顧自地說了句。

陳儘安這?才看他一眼:“在我的老家……”

沈隨風看向他。

“一個噴嚏代表有人罵你?,兩個噴嚏才是想你?。”

陳儘安話音未落,沈隨風又連打兩個噴嚏。

“看來殿下是先?罵了我,又開始想我。”沈隨風頗為愉悅。

陳儘安木著臉:“……你?是大夫,能不能彆總信這?種無?稽之談。”

“嗐,你?不懂。”沈隨風若有尾巴,此?刻也該翹到天上了。

陳儘安為了眼不見心不煩,索性勒緊韁繩策馬狂奔,沈隨風再顧不上得意,趕緊追了過去。

這?倆人在冰雪裡策馬狂奔,馮樂真卻躲在黑暗的櫃子裡,孤獨地抱著她很貴很貴的披風。

“多謝母親,隻是我這?會兒不太想吃東西。”祁景清的注意力?全在裡間櫃子上,當看到她有一片衣角落在外頭時,頓時心都懸了起來。

宋蓮:“不想吃也吃一點,紅糖補氣血最好了。”

“可是……”她應該會喜歡。

祁景清拒絕的話都到嘴邊了,心念一動便點了點頭:“多謝母親,我會吃完的。”

“乖。”宋蓮拍拍他的手,突然又皺眉,“怎麼這?麼涼,可是衣裳穿得太單薄了?”

“我沒……”

“你?呀,總是貪涼,才會動不動就風寒。”宋蓮說著,扭頭吩咐婢女去裡間拿件衣裳出來。

躲在櫃子裡昏昏欲睡的馮樂真心底一驚,連呼吸都屏住了。

“不用?!”祁景清當即喝道,嚇得走到一半的婢女不敢動身。

宋蓮也嚇一跳:“怎麼了?一驚一乍的。”

“……我不冷的,沈大夫說了,穿得太厚對身體不好。”祁景清鎮定?解釋。

宋蓮一聽,立刻將婢女叫回來:“那還是彆穿太多了,趕緊吃吧。”

“母親自行去忙就是,我會吃完的。”祁景清笑道。

宋蓮才不上當:“你?上次這?樣說完,便將藥羹全給祁安吃了,這?回我怎麼也要親自看著你?吃完。”

本想將紅糖煮蛋留給馮樂真的他:“……”

麵對不肯離開的母親,他隻好慢吞吞拿起勺子,第一口剛喝進口中,便緩緩說了一句:“溏心蛋,蛋黃流出來了。”

“喜歡嗎?”宋蓮問?。

衣櫃縫裡露出的衣角默默收了回去,祁景清眼底泛起笑意:“喜歡。”

“那便全部吃光,連湯也不要剩下。”宋蓮一臉期待。

祁景清無?言片刻,隻好繼續吃。

他本來就不餓,加上不太喜歡甜食,這?一碗紅糖煮蛋吃得很是艱難,等吃到還剩幾口的時候,宋蓮見他汗都快下來了,頓時不忍心地將碗拿走:“吃不下就彆吃了。”

“我困了。”祁景清說。

“那你?趕緊睡,吃飽睡好,才能健康。”宋蓮說著,將輪椅推到他麵前。

祁景清笑笑:“我扶著桌子走回去吧,動一動也對身體好。”

“對對對,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宋蓮又點頭。

祁景清笑意更深,好不容易把母親哄走,才默默擦了擦額上的汗,撐著桌子勉強移步到輪椅上,再雙手推著輪子來到櫃子前。

“殿下,可以出來了。”他說。

櫃子裡無?人應聲。

“真的可以出來了。”祁景清以為她沒聽清,便抬高了聲音。

可櫃子裡還是沒有動靜。

“殿下!”他終於急了,慌張拉開櫃門,卻看到她蓋著披風睡得正香。

眼底的著急瞬間被柔情代替,祁景清看著她恬靜的眉眼,久久無?言。

跟小時候不太像了,眉眼添了幾分沉穩,說話做事也不似從前張揚,可容貌卻好像沒多大變化,隻是比以前長開了些。祁景清定?定?看了她許久,回過神時,手指已經?快要碰到她的臉。

他倏然清醒,抿著唇將手收回,繼續盯著她發呆。

馮樂真睡醒時,就看到他在自己麵前睡得正熟,她眼底閃過一絲訝異,沒有問?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便抱著披風輕手輕腳準備離開。

“殿下……”

不知何時睡著了的祁景清倏然驚醒,聲音含糊中還帶著困意。

馮樂真無?奈:“沒想吵醒你?的。”

“殿下要走了?”祁景清問?罷,便看到了她懷裡的披風。

馮樂真注意到他的視線,便抬了抬手示意:“要走了,披風也帶走了。”

“殿下這?件披風我很喜歡,不知殿下是否願意割愛,”祁景清這?些日子一打開櫃門便能看到它?,如今不太想還給她,“我這?裡也有幾件披風,殿下可以隨便挑。”

“這?件不行。”馮樂真拒絕。

祁景清聽出她言語裡的果斷,怔了怔後?問?:“為何不行?”

“這?件是彆人所贈,本宮哪能轉手,你?若喜歡這?樣式,本宮過幾日找裁縫給你?做一件就是。”馮樂真笑道。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哪個彆人所贈,竟珍貴到連轉手都不能?祁景清雖隱約猜到了答案,卻還是淡聲詢問?:“是沈大夫送的?”

“你?怎麼知道?”馮樂真驚訝。

祁景清這?一日來的喜悅如潮水般褪去,隻留下滿地的坑窪與荒蕪。他遲緩地眨了一下眼睛,再看向她時已經?恢複正常:“因?為這?披風用?的料子價值千金,隻怕整個營關除了殿下,也就他能買得起。”

說罷,他故作惆悵,“還以為殿下不識貨,想拿點便宜貨跟你?換呢。”

“合著是算計本宮呢,”馮樂真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彆想了,這?是本宮的。”

祁景清揚了一下唇角,笑意轉瞬即逝。

馮樂真偷偷摸摸回到寢房,又簡單收拾一番便是晚上了。

下屬仆役們都一窩蜂來了偏院,一瞧見她從屋裡出來,當即開始說吉祥話,馮樂真連忙叫停:“行了行了,早上剛說完吉祥話,房頂就被積雪壓塌了,你?們還是省著點吧。”

“這?事兒都怪卑職,沈先?生先?前提醒過的,是卑職沒放在心上,結果害得殿下大年三?十還得來寄人籬下,”侍衛長憨厚笑笑,“殿下要怪就怪卑職吧。”

“大過年的,就彆說這?些了,紅包已經?備好,都去範公公那兒領吧。”馮樂真說著,範公公恰好拿著厚厚一疊紅包從偏房裡出來,眾人頓時一擁而上。

“都悠著點,範公公年紀大了可經?不起你?們折騰!”馮樂真笑罵,一抬頭看到外麵也有侯府的人在好奇張望,她扭頭看了眼阿葉,阿葉立刻揣著一疊小紅包出去了。

發完紅包,天兒就徹底黑了,廳房裡緊挨著擺了幾張桌子,侍衛們配合侯府後?廚的人將年夜飯用?保溫的食盒拎過來,轉眼擺了滿滿幾大桌。

“按咱們在京都時的規矩,今晚該是隨便吃些,等到子時放過鞭炮敬過神再用?年夜飯,但侯府有侯府的規矩,咱們住在人家府邸,還是按他們的習慣過年守歲吧。”範公公解釋。

馮樂真笑笑:“這?樣也很好,大家吃完飯早些回去休息,想出去玩的就給本宮少喝些酒,三?五成?群不得單走,免得天寒地凍的出什麼意外。”

“是,殿下!”

“謹遵殿下教誨!”

今日除夕,大乾最重要的節日,即便是將臣服和規矩刻在骨子裡的死士,此?刻也因?為愉悅暫時忘了謹言慎行,馮樂真高坐主位隨他們去鬨,有膽大的來敬酒,她也儘數喝了。

“殿下,要不奴婢給您換成?水吧,總這?樣喝再好的酒量也受不住呀。”阿葉低聲道。

馮樂真笑笑:“無?妨,今日高興。”

“那……那您少喝點。”阿葉話音剛落,就看到她自行倒了杯烈酒,不等人敬便一飲而儘。

“你?說什麼?”馮樂真歪頭。

阿葉眨了眨眼:“……沒事,您高興就好。”

馮樂真點了點頭,又倒了杯酒飲下。

酒過三?巡,年輕一些的早就按耐不出,三?五結伴跑出去玩了,隻剩下幾個年紀大的,與馮樂真同坐一張桌上閒談,聊到興起時,不知是誰突然說了句:“營關雖好,卻遠不及京都城繁華熱鬨。”

此?言一出,滿堂皆靜,一直壓抑的思鄉之情刹那爆發。

馮樂真眼皮微動,片刻之後?緩緩開口:“三?年,最多三?年,本宮便帶你?們回去過年。”

她馮樂真是人非神,前後?兩世都有考慮不到、強求不得的事,可唯獨許出來的承諾,沒有一個是落空的。

眾人聞言,眼圈都有些紅了,範公公第一個起身敬酒:“殿下,三?年之後?咱們回去,可有當年隨先?帝巡視大乾時的風光。”

馮樂真輕笑,單手提起酒杯看向他:“萬人相迎,所向披靡。”

範公公笑了,皺紋平添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