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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311 字 2個月前

片刻之後不緊不慢道:“那是因為本宮讓景仁拿了?你?的私印,以你?的名義給他去?了?一封信,信中所提,便是當年之事?。”

當年的事?已經成了?一筆沒?有證據的爛賬,可即便沒?有證據,被汙蔑的人卻知道自己是被汙蔑的,真?正的凶手也知道自己是凶手,隻是她沒?想?到的是,被推的那個人竟然也知道所有真?相?。

“你?、你?從前怎麼從未提過……”祁景仁遲疑開口。

馮樂真?掃了?她一眼:“先帝在時,本宮不能說?,先帝去?後,本宮說?了?也無人會信,既然無人信,本宮為何還要說??今日若非馮稷做賊心虛,主動撤回了?聖旨,隻怕就算有祁景清作?證,你?們全家也會當是本宮在狡辯吧?”

祁景仁嘴唇動了?動,沒?有再說?話。

宋蓮手腳無力地坐在地上,雙眼直直盯著地麵,祁鎮亦是臉色難看,許久都沒?回過神來。

今日的戲唱得也差不多了?,馮樂真?整理一下衣裙,轉身便要離開。

“我信殿下。”祁景仁突然開口。

馮樂真?頓了?頓,又停住了?腳步。

“若殿下早些說?出此事?,其?他人或許不信,我卻是一定相?信的,”祁景仁看著她的背影,“因為我從小?認識的馮樂真?雖然討厭,卻是不屑撒謊狡辯的有原則之輩。”

馮樂真?唇角翹起一點弧度,沒?有說?什麼便離開了?。

祁鎮夫婦各自沉默,仍舊沒?從剛才的一陣剖白裡?回過神來。對長公主的恨意已經存續十餘年,現在突然告訴他們恨錯了?人,他們除了?感覺荒唐,還有一種雙腳沒?有踩在地麵上的虛無感。

馮樂真?回到家時,已經是天光即亮之時,一場內亂結束得悄無聲?息,等太陽出來,便又是平平常常的一天。

“殿下,該休息了?。”阿葉低聲?勸說?。

馮樂真?疲憊地靠在椅子上:“不急。”

她像是在等什麼人,阿葉垂下眼眸,陪著她一起等。

兩人沒?等太久,馮樂真?要等的人便上門了?。

“殿下。”不過半個時辰沒?見,他似乎憔悴許多,褪下厚重的披風,整個人單薄地站在門口,風一吹幾乎要將他吹走。

馮樂真?掃了?阿葉一眼,阿葉立刻出去?了?,在外?頭將門關上了?。

風被阻隔在外?麵,祁景清仿若才回過神來,靜默片刻後來到馮樂真?對麵坐下:“殿下在等我。”

“世子特意來這一趟,是有話想?跟本宮說??”馮樂真?不答反問。

祁景清靜了?片刻,失笑:“我那時掉進水裡?,昏迷了?許久才醒,睜開眼睛時便聽說?了?你?在外?麵跪著的消息。”

“推你?的人明明是馮稷,後來卻是本宮認罪,你?應該很驚訝吧。”馮樂真?接話。

祁景清垂下眼眸,薄薄的眼皮上隱約有幾道紅血絲:“是有些驚訝,但很快想?通了?緣由,殿下不是委屈求全之輩,既然肯認下此事?,勢必是被誰說?服了?,而這世上能說?服殿下咽下委屈的人,也就隻有先帝一個。”

“所以你?便將錯就錯?”馮樂真?問。

祁景清:“我從未將錯就錯。”

馮樂真?微微一頓,這才想?起他每次提起前事?,都說?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而非順勢將事?情推給她……可惜他的話無人相?信,反而會給她帶去?麻煩,所以漸漸的也就不說?了?,但每次提及,仍是跟之前一樣的說?辭。

“如今為何肯說?出真?相??”馮樂真?問。

祁景清苦澀一笑:“本來打算這輩子都不說?的,誰知景仁投靠了?殿下,決心要將天捅個窟窿來,既如此,再藏下去?似乎也無意義。”

他當初隱瞞真?相?,求的不過是營關安寧,祁家安寧,可如今景仁都要帶著祁家往不安寧的路上走了?,他還有什麼可隱瞞的。

既然她們決心已定,不如送君扶搖千萬裡?。

屋裡?陷入一片靜默,不知過了?多久,馮樂真?才緩緩開口:“這便是你?先前說?的,隱瞞本宮的兩件事?之一?”

“是。”祁景清回答。

馮樂真?唇角揚了?揚,又很快平下去?。

許久,她說?:“知道了?。”

似乎再無話可說?,祁景清顫巍巍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來。馮樂真?眼眸微動,靜靜看著他想?做什麼,結果下一瞬,他便扶著膝蓋跪下了?。

馮樂真?眼皮一跳,當即就要扶他:“你?這是做什麼……”

“殿下。”祁景清反握住她的手,仰頭看向她的眼睛,“恨我嗎?”

他就跪在腿邊,似是仰視,似是臣服。馮樂真?定定看著他漂亮的眉眼,喉間傳來一陣癢意。

“如若當初我肯說?出實話……”

“那就會如你?先前所推測的一般,鎮邊侯記恨馮稷,不願他登上皇位,看他對景仁的態度,也知道是個老古板,自家女兒都不扶持,自然也不會歸順本宮,到時候再與其?他宗室結盟,鬨得國將不國,必生大亂,”馮樂真?打斷他,“所以你?當初沒?說?出真?相?,是對的。”

“我害得殿下蒙冤十幾年。”祁景清聲?音啞得厲害。

馮樂真?無聲?淺笑:“本宮這冤也不是白受的,先帝愧疚,將一隊大內親兵交給了?本宮,又賜予本宮巡遊天下的權力,如今的大乾五十三城,有一半的城池裡?都安插了?本宮的人,如今本宮能一呼百應,全是得益於當年之事?。”

“祁景清,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隻是許多事?摻雜了?權力與利益,便不能再以簡單的眼光去?看,退一萬步來說?,當年是本宮自願認下此事?,以退為進以小?博大,與你?又有什麼乾係?”

馮樂真?說?罷靜默一瞬,纖細的手指撫上他的臉,“因這一場事?,先帝和馮稷得了?安寧,鎮邊侯得了?信任少了?被忌憚,本宮也得到了?想?要的權勢,人人都得了?好處,唯有你?,此生都無法做個正常人,已經夠苦了?,又何必再生愧怍。”

祁景清放在她膝上的手緊了?又鬆,許久才卸了?身上那股勁兒。

馮樂真?知道,他這是想?通了?。

也是,他那樣聰明,自然是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回去?什麼都彆想?,好好睡一覺,此事?就翻篇了?,嗯?”馮樂真?將他扶起來。

祁景清抿了?抿唇,似乎因為方才的軟弱感到不好意思?,自然她說?什麼都答應。

“殿下也早些休息。”他說?。

馮樂真?:“好。”

“景仁如今已經執意要跟隨你?……我會說?服爹娘的。”祁景清又道。

馮樂真?這回笑得真?心實意了?:“好。”

祁景清看著她的笑眼,似乎還有話想?說?,但糾結許久還是放棄了?。

馮樂真?看著他拄著拐慢吞吞轉身離開,在他即將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心生好奇:“當初若我沒?有認罪,你?待如何?”

祁景清停下腳步,低頭看向地上的磚縫:“還是一樣的說?辭,殿下沒?有推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聽起來,我承不承認好像結果沒?什麼不同?”馮樂真?輕笑。

“當然不同,”祁景清回頭看向她,“殿下聰慧,我也不蠢,假以時日,我們總能讓他們相?信殿下是清白的。”

馮樂真?微微一怔,半晌笑了?一聲?:“也是。”

祁景清離開後許久,馮樂真?腦海中仍是他那句話,她獨坐許久,最後平靜地看向窗外?天空。

是啊,她很聰慧,祁景清也不蠢,他們若能商量一下,總會讓所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可惜啊,有人急於保住唯一的兒子,隻能用逼她認罪的方式,讓這件事?儘快塵埃落定。

“殿下,殿下?”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馮樂真?回神,一抬頭便看到了?陳儘安平靜的雙眸。

她緩了?緩神,問:“你?怎麼來了??”

“阿葉姑娘說?您心情不好,卑職來看看您。”陳儘安擔憂地看著她。

馮樂真?靜默片刻,朝他伸出手,陳儘安猶豫一分上前,還未握住她的手,她便突然抱住了?他。陳儘安後背一緊,兩隻手突然不知該往哪裡?放,無措了?半天最後輕輕放在她的後背上。

“沒?事?的殿下,不管發生什麼,卑職都替您擔著。”他低聲?道。

馮樂真?唇角無聲?翹起,抱了?許久總算恢複了?些力氣,於是鬆開他道:“本宮困了?。”

“那趕緊休息。”陳儘安說?。

馮樂真?想?了?想?:“可是還有些餓。”

“吃完再睡,卑職去?通知後廚傳膳。”陳儘安說?著,便急匆匆出門去?了?。

“你?怎麼出來了??”阿葉的聲?音傳進屋裡?。

接著便是陳儘安:“殿下說?餓了?。”

“哦哦哦那趕緊備膳,可不能餓著殿下。”

“準備些清淡的吧,免得殿下待會兒休息時難受。”

“也不能太清淡,殿下不喜歡太清淡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遠去?,馮樂真?聽著漸漸消失的聲?音,心裡?突然一陣輕鬆。

這世上之人,經曆世上之事?,總是有數不儘的考量,思?來想?去?,瞻前顧後,什麼都要想?個清楚,可總有一些例外?,會拋下一切思?慮,以她之憂為憂,以她之喜為喜,毫不猶豫,從無異心。

這樣一想?,老天待她還算不薄。

侯府的一場內亂雖然平息,但侯府外?的爭權奪勢才正式開始,百姓們繼續過自己的日子,繼續如從前一樣期盼著年節,渾然不知有些事?已經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隨著辰元八年的第?一縷陽光刺破天際,馮樂真?在營關過完了?第?三個新?年,算起來她也有二十四歲了?。

這幾年在營關時光匆匆,京都城的一切好似都離她遠去?,可桌案上日漸積累起的公文,桌下暗格裡?藏著的密信,都在告訴她自己總有一日會重新?回到京都,回到那個象征著皇權的都城。

祁景仁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向祁鎮證明了?她的決心與能力,祁鎮則是花了?同樣的時間,終於發現自己真?的是老了?。

“有你?這樣的女兒,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祁鎮短短幾個月好似老了?幾歲,連聲?音都變得無力。

祁景仁眉眼平靜:“自然是幸事?。”

“那就拭目以待,”祁鎮嘲諷一笑,“但願你?到最後,不會落個兔死狗烹的下場。”

“兵法講究用人不疑,身為被用之人,也是同樣的道理。”祁景仁淡淡開口。

祁鎮嗤了?一聲?,沒?有再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