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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309 字 2個月前

不知在想什麼。

聽到?腳步聲,她捏了捏眉心:“都說了本宮不餓……”

“殿下。”

馮樂真聽到?陳儘安的聲音,頓了頓後抬起頭?來,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你怎麼來了,又是阿葉那丫頭?叫你過來的?”

陳儘安到?她跟前蹲下,這才瞧見她的手邊的地?上?放著一塊明黃的東西。自從?頂替了楊閱山的身份,這樣的東西他也見過不少,隻是瞧著製式與他看到?的不太一樣。

見馮樂真沒有反對,他將東西拿起來,看清上?麵的內容後愣了愣。

“殿下,這是……”他一開口,聲音難掩震驚。

馮樂真閉了閉眼睛,抬眸看向他:“我要?進宮,去見馮稷。”

“好。”陳儘安點頭?。

馮樂真一頓:“你不勸我?”

“剛才有人勸殿下了?”陳儘安反問。

馮樂真沉默一瞬:“阿葉、婉婉、範公公都勸了,說宮門已經關了,深夜開啟不合規矩,為免落人口舌最好是彆去。”

她是被勸了多少次,才能說得?這樣流暢?陳儘安眼底泛起笑意:“殿下想去就去,天塌下來有卑職頂著。”

馮樂真抿了抿唇,神色緩和?了些。

“但是殿下,去之前能不能先用膳?”陳儘安小心地?問。

馮樂真靜默片刻,點頭?答應:“好。”

陳儘安終於長舒一口氣,當即去門口讓阿葉傳膳。阿葉一早就準備好了,聞言趕緊將飯菜端到?屋裡,結果一進門看到?馮樂真還?在地?上?坐著,剛要?去請她起來,陳儘安便無聲搖了搖頭?。

阿葉擔憂地?看了馮樂真一眼,到?底是轉身離開了。

陳儘安端著碗,將各式的菜都夾了些,然後重新回到?馮樂真身邊,學著她坐到?了地?上?。

“殿下,卑職喂你。”他認真道。

馮樂真看他一眼,不語,卻在飯菜送到?唇邊時沒有拒絕。

一口菜一口飯,陳儘安手裡的碗很快就空了,正當他要?再去盛一些時,馮樂真歎了聲氣:“已經飽了。”

陳儘安聞言立刻放下碗筷:“那殿下去更衣,卑職去準備馬車,我們這就去宮裡。”

馮樂真靜靜看著他的眉眼,許久才輕笑一聲:“算了,明天再去吧。”

陳儘安心下鬆了口氣,麵上?卻半分?不顯。

“那卑職扶您起來?”他又問。

馮樂真答應一聲,將手遞給他,陳儘安笑了笑,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又去端了藥給她。

“都喝好久了。”馮樂真眉頭?輕蹙,卻也沒有拒絕。

其?實不難喝的,沈隨風也不知在藥裡加了什麼,味道甜甜的,沒有半點苦澀。

陳儘安看著她將藥一飲而儘,想起沈隨風的叮囑,又道:“沈先生說了,殿下就是要?趁年輕的時候調養,方能長命百歲。”

“已經調養許久了,”馮樂真歎氣,“喝得?本宮近來是麵色紅潤胃口大開,連前幾日?的月信都比從?前多了不少。”

陳儘安揚唇:“可見是有用的,殿下更要?多喝了。”

馮樂真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任務已經完成,陳儘安將她送回寢房,說了句今夜卑職在門外值守便要?出去,卻被馮樂真拽住了衣角。

“傷勢恢複得?如何?了?”她問。

陳儘安:“已經有五六成了。”

“衣裳脫了。”習慣了他報喜不報憂,馮樂真非要?親自看到?才放心。

陳儘安頓了頓,老?老?實實開始脫衣裳。

已經深秋,雖然屋裡的燈燭驅散了些許冷意,但衣裳一件一件褪去,身子暴露在空氣裡,他還?是被激得?顫了一下。

燭光下,馮樂真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當看到?一塊塊斑駁的痕跡時,不由得?蹙緊了眉頭?:“怎麼還?未好全。”

“沈先生說了,卑職全身上?下的皮膚都被燙壞了,所以要?像蛇一樣慢慢褪下一層,等褪完就好了。”陳儘安局促地?想遮住身上?那些醜陋的痕跡,可惜隻有一雙手,而那些痕跡全身都是。

馮樂真沒有說話,伸手想去摸他還?沒褪皮的黑沉沉的皮膚,陳儘安卻下意識後退一步。

“殿下彆碰,臟。”他艱難開口。

馮樂真抬眸看他一眼,突然俯身在那些痕跡上?親了親。

無端帶起些許情潮。

陳儘安的身體倏然繃緊,小腹上?的線條愈發淩厲漂亮,馮樂真無聲笑笑,又很快一聲歎息。

“且養著吧,總能養好的。”她說。

陳儘安答應一聲,撈起衣裳快速往身上?套。

馮樂真看著他穿好裡衣,又要?去拿彆的衣裳時,她突然說了句:“我今晚心情不好,你留下陪我。”

陳儘安彎腰撿衣裳的動作一停,怔怔抬起頭?來。

“哦……好,卑職遵命。”他趕緊站起身,手裡還?撈著一件黑黢黢的外袍。

寢房的燈隻亮了不到?半個時辰便熄了,緊閉的門窗沒有再打開的意思。阿葉在門口默默守了一會兒,總算鬆了口氣,跑去找範公公了。

範公公都打算歇下了,突然跑過來一個小丫頭?敲門,他趕緊穿好衣裳去開門:“大半夜的不睡覺,怎麼又跑來了?”

“公公,您是怎麼知道陳儘安一定能讓殿下聽話的?”阿葉眼睛發亮,好奇詢問,“真要?論起來,了解殿下和?先帝那些事的傅大人、從?醫者角度勸說的沈先生,哪一個都比笨口拙舌的陳儘安好吧,可您為何?不讓我去找他們兩個,偏偏要?叫陳儘安過來?”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陳儘安比他們更合適唄。”範公公已經困了,說了兩句就要?轟人。

阿葉卻不肯走,堅持要?他說明原因。

範公公無奈,隻好仔細解釋:“傅大人和?沈先生也挺好的,甚至是遠在雲明的祁世子,又或是那個叫聞歌的,也都是不錯的人,但在與先帝有關的事上?,隻有陳儘安能安慰到?殿下。”

“為何??”阿葉不解。

範公公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想了半天才說:“大概是因為,傅大人有大仇要?報,沈先生心懷天下百姓又更看重自由,祁世子就不必說了,爹娘為他傾儘所有,他自不能相負,就連聞歌,一個一無所有的刺客,也可以為了自己堅守的原則放棄殿下,就像當年的先帝,真心疼愛殿下,將殿下看得?如眼珠子一般,卻從?未將她視作第?一選擇。如今殿下正傷心,你叫他們來安慰殿下,殿下隻會愈發難過。”

“但陳儘安不同,他看重殿下,也隻看重殿下,以殿下之喜悲為喜悲,以殿下之好惡為好惡,從?不例外,從?無更改,他來了,等於提醒殿下,縱然全天下的人不選她,他也會選她,”範公公說著,突然笑了一聲,“若老?奴猜得?沒錯,昔日?的傅大人,於殿下眼中?也是這般,可惜……”

可惜一步錯,便是咫尺天涯。

第138章

雖然有陳儘安陪著,但?馮樂真這一夜睡得並不好,夢中?反反複複出現先帝、遺詔、還有慶王,等到徹底清醒時,屋子裡還一片漆黑。

“殿下,您怎麼這會兒醒了?”黑暗中?,陳儘安溫聲?問。

馮樂真遲緩地眨了一下眼?睛:“你怎麼知道本宮醒了。”

“卑職聽出殿下的呼吸不對。”陳儘安回答。

馮樂真沉默一瞬:“你一夜沒睡。”◣思◣兔◣網◣

這句並非疑問,陳儘安頓了頓,也沒敢撒謊:“殿下睡得不太安穩,卑職不敢睡。”

“傻子,”馮樂真歎息一聲?,黑暗中?緩緩坐起?身?來,“什麼時辰了?”

旁邊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片刻後陳儘安回答:“已經寅時了。”

“走吧,進宮。”馮樂真垂下眼?眸淡淡開口。

京都即將入冬,晝短夜長,二人收拾好出門時,天色還是暗的。

清晨的空氣裡混合了露水和泥土的氣息,濕溼潤潤的,街邊已經有小販為了搶占攤位,早早就將東西擺了出來,一側的早點鋪子雖然還沒開門,但?屋裡已經點起?了燈,遠遠看去?有蒸汽升騰。

皇權更迭,朝臣哭訴,好戲連番登場,對尋常老百姓而?言,不過是一場偶爾能窺見天家一角的熱鬨,隻?要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好,熱鬨好不好看其實並不重要。

馮樂真閉著雙眸,似乎已經睡著,陳儘安看了眼?她手裡的布包,悄悄拿了一張攤子蓋在她身?上,她的眼?睫輕顫,卻沒有看他。

馬車在一路沉默中?到了皇宮,兩人一前一後安靜地走著,轉眼?便到了馮稷所住的寢殿。陳儘安正要跟著她一同進去?,馮樂真卻抬手攔了一下:“你去?偏殿睡會兒,本?宮自己進去?就好。”

“殿下……”

“去?吧。”馮樂真看向他。

陳儘安沉默一瞬,到底是聽話離開了。

馮樂真盯著緊閉的房門看了許久,終於?還是抬步走了進去?。

許久沒來,屋子裡還算整潔乾淨,角落裡也擺了新?鮮的花卉,可見馮稷即便失了權勢,也無人敢怠慢他半分。

馮樂真徑直走進裡間,便看到馮稷裹著被子,睡在床邊的腳踏上。她看著這個比自己隻?小半歲,卻已經生出華發的弟弟,突然想到血緣還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她一向瞧不起?他的蠢笨,試圖在各方麵與他割席,可還是在不經意之間,發現他們?兩人的相似之處,比如惶恐不安時,都喜歡在腳踏上睡。

馮稷睡得並不沉,半夢半醒間隱約察覺到有人來了,於?是掙紮著睜開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他徹底清醒,沉著臉坐起?身?來:“皇姐大駕光臨,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你橫豎無事,本?宮隨時來,隨時能見到你,提不提前說一聲?又如何?”馮樂真平靜反問。

馮稷笑了:“皇姐果真伶牙俐齒,也不知道在麵對那些朝臣時,是否也是這般能說會道。”

“宮外的事,你怎會知道?”馮樂真勾唇,“看來本?宮防範再緊,也依然攔不住有人跟你通風報信啊。”

馮稷神色木然:“我是皇帝,是正統,有人擁護難道不是正常?”

“是啊,你是皇帝,是正統,所以做了再蠢的事,都有人護著,”馮樂真說著,突然笑了一聲?,“本?宮還真是羨慕呢。”

馮稷:“皇姐大清早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羨慕?”

“那你覺得,本?宮是來做什麼的?”馮樂真反問。

馮稷盯著她看了許久,眼?底閃過一絲嘲諷:“終於?下定決心殺我了?不容易啊皇姐,可算是想通了。”

馮樂真扯了一下唇角:“錯了。”

“什麼?”

“本?宮這次來,不是為了殺你,而?是為了讓你看一樣東西。”她說著,將手裡的布包扔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