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頁(1 / 1)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284 字 2個月前

專門做給男人?的龍袍,所以特意叫人?做了這樣一身?衣裳,可會不倫不類?”

“絕不。”陳儘安這次答得倒是篤定?。

馮樂真唇角勾起愉悅的弧度,轉身?便往外走去:“那便叫他們也都瞧瞧,古往今來第一位女皇帝是什麼模樣。”

陳儘安低下頭,手持長鞭隨她往外走去。

正殿門大?開,他於高?台之上鳴鞭,清脆的響聲刹那間傳遍整個宮闈,文武百官俯身?下跪,對新皇行三跪九叩之禮。

登基大?典正式開始。

從昨夜就一直坐在?院中賞月的傅知弦,聽到悠揚的鐘聲後微微一頓,意味不明地看向皇宮的方向,卻隻能看見傅家高?高?的院牆。

旁邊的侍衛跟了他十幾年,最是了解他對長公主的那些情意,此刻看到他這般模樣,不由?得為自家主子?抱不平:“今日替殿下……如今是皇上了,替皇上鳴鞭的,該是大?人?才對。”

傅知弦回神,笑了笑又開始倒酒:“如今有資格為她鳴鞭的,隻有陳儘安。”

“卑職實在?不明白,皇上為何如此狠心,”侍衛皺眉,“主子?雖然從前做錯了事,但?該彌補的已經儘可能彌補了,為何皇上還是不肯原諒主子?。”

“誰說她不肯?”傅知弦揚眉,“她明明已經原諒了。”

“那為何……”

“破鏡,”傅知弦歎息,“難圓啊!”

侍衛沉默了。

傅知弦拿起酒壺倒酒,倒到一半酒壺便空了,他隨手丟到一邊,又去拿新的,可手伸了兩次都沒有碰到。侍衛看不過去,隻好親自拿起酒壺為他斟酒。

“其實主子?隻要有心去圓,不怕圓不回來,”他也是近日才無意間知道,主子?前段時間給殿下送去的,竟然是可以輔佐她登基的先皇遺詔,“隻是主子?到底心軟,不願委屈皇上罷了。”

“並非是我心軟,而?是我心裡清楚,重圓的破鏡再如何無瑕,內裡的裂痕還是在?,”傅知弦笑了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儘,便把杯子?扔到了地上,上好的金邊白瓷杯頓時碎成幾半,“我這幾年所謂的彌補,也不過是接受事實的過程罷了。”

他突然覺得無趣,晃晃悠悠站起身?來,侍衛想要扶他,卻被他避開了。

“我與她糾纏多年,若真想從她那兒?討些什麼,必然是可以討到的,”傅知弦慢悠悠朝寢房走,“隻可惜她如今能給我的,不過是一麵看似完整的鏡子?,我若沒擁有過完好的也就罷了,可偏偏得到過擁有過……一步錯,步步錯啊。”

侍衛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沒來由?的一陣心慌:“那大?人?打算就這樣放棄,眼睜睜看著彆人?將大?人?在?皇上心裡的位置占去?”

傅知弦倏然停下腳步,波光流轉的眼眸透著點點涼意:“任她喜歡多少人?,她心尖那點地方,都得永遠給我留著。”

可漫漫餘生,還不知有多少人?前赴後繼,你又如何能確定?她一定?會給你留著?侍衛想問,可看著他頹唐的背影,到底什麼都沒說。

同一片天空下,京都已經冷了,雲明依然春意盎然,祁景清垂著眼眸,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對麵的沈隨風嘖了一聲,突然往棋盤上撒了一把棋子?。

“如此毀棋,實非君子?所為。”祁景清聲音清冷,卻也不怎麼在?意。

沈隨風隨意靠在?枕頭上,睨了他一眼道:“整日比這個有什麼樂趣,有本?事跟我比認草藥。”

“我又不是大?夫,認什麼草藥。”祁景清說著,抬眸看向天空。

雲明的天可真藍啊,萬裡無雲,如水洗過一般,也不知京都是否有這樣的美景。

“彆看了,再看也看不到她,”沈隨風叫人?送來酒菜,親自給他斟了一杯,“你身?子?恢複得不錯,可以嘗嘗這人?世間的歡喜水了。”

“歡喜水。”祁景清拿起酒杯,因為這個名字笑了一聲。

沈隨風端起第二杯酒,在?他的杯子?上輕輕一碰:“敬殿下,敬皇上。”

“敬皇上。”遠在?塔原的緋戰拿著酒壺,坐在?日暖閣的房頂上對著天空遙遙舉杯。

登基大?典舉行了將近三個時辰,最終結束於皇陵之中。

短短幾個月,皇陵已經重修結束,即便燃了香燭,也依然能聞見那股子?油漆味。馮樂真看著供台上的十幾個牌位,視線最終落在?了最近的兩個人?,陳儘安見狀遣退了眾人?,自己也低著頭出去了。

“父皇,兒?臣最終還是做了這個皇帝。”她緩緩開口。

燭光跳躍,乾元帝的牌位明滅不定?,仿佛在?回應她的話。

馮樂真笑了一聲:“本?來是有許多話想同你說的,可真到了這一日,又覺得沒有必要了,兒?臣也不想再糾結你對我究竟是寵愛還是利用,從今以後……”

她笑意褪儘,轉身?往外走去,隻是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重新看向乾元帝的牌位。

“父親,女兒?是你手把手教?出來的,女兒?認同你的治國?策略,認同你這一生的功績,也認同你在?做一個帝王時,所有的心酸與無奈,隻是……”她輕笑一聲,眼底隱有水光,“隻是下輩子?,咱們就彆做父女了吧。”

一陣冷風吹過,供桌上的燈燭突然滅了一根,乾元帝的牌位也好像暗淡了不少。

馮樂真抬步往外走去,再次出現在?院中時,又是那個冷靜矜貴的皇帝。

“皇上。”陳儘安迎上來,將手裡的東西呈上去,“這是侍衛在?門外發現的,卑職覺得有些蹊蹺,便拿了過來。”

馮樂真低頭看去,是一截繩子?穿著的鈴鐺。

她靜默片刻,將鈴鐺拿了過來,動作之間叮叮當當,竟也平添了幾分熱鬨。

“回去吧。”馮樂真將鈴鐺收好,又朝陳儘安伸出手。

陳儘安當即攙扶,隨她一同往外走去。

第140章

登基大典結束了,一切都塵埃落定,朝臣見形勢穩定,漸漸又生出新的心思——

他們開始催婚了。

“皇上如今已經年過半五十,卻仍未婚配,如今皇室正統沒有子嗣,大乾後繼無人?,望皇上廣開選秀,為大乾皇室開枝散葉!”

“望皇上廣開選秀,為大乾皇室開枝散葉!”

“望皇上廣開選秀,為大乾皇室開枝散葉!”

禦書房內,馮樂真將?第?十本催婚奏折丟到桌上,扭頭跟範公公閒聊:“這群老古董先前?口?口?聲聲說女子繼位於禮不合,這才?過了幾?天,可?就催著朕趕緊開選秀了,還真是適應夠快的……還有這個半五十,究竟是哪來?的說法,朕隻聽過年過半百,還沒見過半五十的,他們是巴不得將?朕往老了說啊!”

範公公樂嗬嗬的:“殿下如今正是好時候,彆?聽這群人?瞎說。”

馮樂真笑了一聲:“全然不聽也不行,他們日日上奏,不得將?朕煩死。”

“那殿下真要開選秀?”範公公有點茫然,“這男子選秀要怎麼弄,老奴還得仔細想想才?行,畢竟女子進宮第?一條,便是由嬤嬤驗明正身,這男子該怎麼驗……”

馮樂真見他還真苦惱上了,一時間有些好笑:“你就彆?愁這個了,朕也沒打算聽他們的。”

如今她剛登基,若是貿然選秀,誰知道那些人?會往宮裡塞多少牛鬼蛇神,這件事絕不能答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不能全然不聽,也不打算聽他們的,那皇上究竟是聽還是不聽?”範公公問完,自己都覺得無奈了。

馮樂真垂眸看向桌上的奏折,靜了片刻後問:“你覺得該如何?”

“想來?皇上已有決策。”範公公恭敬躬身。

馮樂真揚了揚唇:“信口?閒聊,你不必拘謹。”

範公公頓了頓,到底還是開口?了:“皇上的婚事,涉及前?朝後宮的平衡,需往細了想……您剛以女子之身登基,老奴鬥膽說一句,如今根基尚淺,婚事若是得當,可?將?皇位坐得更穩,若是不得當,隻怕會弄巧成?拙。”

“說了半天,等於什麼都沒說,”馮樂真氣笑了,“你可?真是個老狐狸。”

範公公訕訕一笑,有點不好意思。

馮樂真突然想到陳儘安,自己入主皇宮後,曾叫他跟著過來?,但他擔心不合規矩會對她不利,便堅決繼續住在將?軍府裡,自從登基大典之後,兩人?除了早朝的時候,連見麵?都少了。

如今催婚的事鬨得這麼大,他已經兩日沒進宮了,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想法……馮樂真眉頭微挑,正要開口?說話,範公公便主動道:“將?軍府這幾?日的客人?可?不少。”

聽出他話裡有話,馮樂真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範公公清了清嗓子:“有不少人?跑去?向他求教如何討皇上歡心呢。”

她與陳儘安的事雖然沒有刻意宣揚,但也沒有過多遮掩,如今滿朝文武都在催著開選秀,會有人?找到他也不意外,隻是……

“他如今可?是朕唯一近臣,那些人?不先巴結好他,反而?求教那些亂七八糟的,就不怕他把他們趕出去??”馮樂真神情微妙。

“這您就不知道了吧,楊將?軍是手握兵權的一方大將?,在那些人?眼裡,他是早晚都要回南邊去?的,若能教會他們討皇上喜歡,他們順利進宮,楊將?軍也等於宮裡多了一條人?脈,對他們而?言可?是一箭雙雕的好事。”範公公解釋道。

簡單來?說,就是拉幫結派,結黨營私。

馮樂真對這些事可?是熟得很,隻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輪到陳儘安,一時間有些好笑:“儘安大約是要被煩死了。”

“楊將?軍……”範公公猶豫一下,到底還是照實說了,“楊將?軍每日裡招待這些人?,招待得很是用心。”

馮樂真眉頭微挑,一時間有些驚訝。

“殿下若是感興趣,不如老奴這就將?楊將?軍召進宮,您再仔細問問?”有些事點到即止,再說下去?就不合適了,於是範公公適時提出。

馮樂真斟酌片刻,還是搖了搖頭:“今天還是算了,等這些奏折批完,估計都得到深夜了。”

範公公笑著答應一聲。

馮樂真重新拿起奏折,盤算著明天或者後天將?陳儘安叫進宮來?問問,她不覺得他會是那種結黨營私的人?,但範公公都聽說的事,想來?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哪有結黨營私結得人?儘皆知的,儘安又不是什麼蠢貨,不遮掩必定是因為足夠坦然,她得找機會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她這樣打算著,翌日卻愈發忙了,一時間也顧不上陳儘安,反倒是傅知弦主動進宮了幾?次,隻是每回來?都是坐上半個時辰就走,三次裡有兩次都見不著她,他也不介意,自己在禦花園裡逛一逛,便慢悠悠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