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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滿意地搖起折扇,看向一旁的阿努嬌嬌:

“多謝你了。”

阿努嬌嬌點點頭,露出小虎牙來:“太傅不必言謝。這酒樓是容陵也一直照顧,聽他說太傅急用,便急忙告訴太傅了。”

卿玉案將舊的假麵放入抽屜,半晌才說道:

“我給你們二人備好了彩禮與嫁妝,等事情一切辦妥,你們挑一個吉日成親吧。這樣作為你的謝禮,怎麼樣?”

“啊?”阿努嬌嬌還沒反應過來。

她跟著容陵走過如今四載春秋,共同曆經生死,倒也沒有顧及成家立業的事情,被卿玉案這麼一提,方才想起。

卿玉案對她的反應逗笑,他又問道:“還沒想好麼?”

阿努嬌嬌感激地點點頭:“想好了,隻是有些大喜過望,那就。感謝太傅啦。”

卿玉案頷首,聽得樓下又打過一次更,他方才欠起身:“走吧。時候到了。”

“好。”阿努嬌嬌跟上。

天香樓中笙歌曼舞,琵琶曲調悠揚悅耳,前來尋寶者絡繹不絕。

阿努嬌嬌在台上拍賣著各式寶物,卿玉案則坐在二樓雅座品茗,時刻關注著場上的動向。

忽地,天香樓走入兩個頭戴帷帽的人,看起來行色匆匆。

萬欣榮擠入人群最中,他火急火燎地問起旁邊的人:“那個佛像畫出沒出?我問你話呢,出沒出啊?”

旁邊的人頓覺莫名其妙:“怎麼還插隊啊,後來的人站後麵去。”

萬欣榮這才想起自己是隱瞞著身份,於是不得不卑躬屈膝了些,隻得賠笑地說道:

“方才台上那個姑娘把佛像畫賣出去了嗎?”

那個人沒好氣地說道:“早這樣不就好了,沒賣沒賣。”

萬欣榮這才把懸著的心放進肚子裡,他連忙道謝。

而道謝的聲音剛落,便聽台上阿努嬌嬌揚了幾個聲調,說道:哦

“接下來是來自梅清雪的天曉菩提佛像圖,定價十萬兩。”

“十萬兩?!!瘋了吧。”

台下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眾人紛紛議論,不敢置信。

“我出十五萬兩。”

一個男聲從人群中喊出,眾人循聲望去,容陵站在人群後方,淡定且從容地說出這個驚人的數字。

萬欣榮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他趕緊加價:“我二十萬兩!”

容陵依舊從容不迫:“二十六萬兩。”

場中瞬間沸騰起來,許多人又開始議論起來:“我的天啊,這半天就加了十六萬了!這寶物多半非他莫屬了。”

阿努嬌嬌也追趕著說道:“五個數之內,若是沒有人繼續追價,這個佛像圖就歸這位公子了。”

“五、四、三、二——”

一字還沒說完,便聽得萬欣榮高高揮起手臂,繼續說道:

“四十萬兩!我出四十萬兩。”

罷了,四十萬能換得一個首輔的位置,也算是值得了。

容陵雙手抱臂,佯裝苦惱地站在旁邊,自顧自地哀傷歎息。

阿努嬌嬌笑意更深,她說道:“那便上去和這位梅公子交易吧。”

萬欣榮又火急火燎地拽著萬啟蓁來到二層,附和著笑容,將十幾張銀票呈現給卿玉案。

當萬欣榮想拿走畫卷時,卿玉案卻將畫卷合攏,反而推給他一杯熱茶,

“光給出銀兩還不能拿走。”

萬欣榮焦急地站起身:“怎麼又不給了,四十萬足夠了啊?”

卿玉案輕抿一口香茗,說道:“接下來你還需要回答幾個問題,判斷你到底是不是此畫的有緣之人,答對了就能帶走了。”

萬欣榮臉上的表情一僵。

他本不想和他周旋,但奈何畫在對方手上,隻得照做。

卿玉案的目光暗藏捉摸不透的意味,他說道:“佛家言,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那你見我會覺得是什麼人?”

“公子仙風道骨,定然是得道之人。這東西本就是給一位頗有佛緣的人帶的。故此,公子將他贈與我,也是善事一件。”

萬欣榮一邊和顏悅色說著,一邊急不可耐地將畫卷抽走。

“你說的很對。拿去吧。”

卿玉案輕撫茶盞,神態悠閒。

萬欣榮見到對方終於鬆口,趕忙展開卷軸,畫卷上麵的佛像莊重威嚴,身著一襲青衣,正端坐蓮花池中,正俯視著眾生。

他心中狂喜:果然就是這副。

萬欣榮完全不顧形象地急匆匆跑下一樓,激動地差點摔下台階,長髯也淩亂也不堪,但依舊死死護住畫像,他還是萬啟蓁攙扶才堪堪走穩。

他急忙說道:“萬啟蓁,我們回去,跟著為父到宮裡麵去!事不宜遲,現在就啟程。”

萬啟蓁有些奇怪:“父親,現在就送麼?可是現在不是才醜時了。”

發覺萬啟蓁沒聽懂自己弦外之音,萬欣榮氣得直跺腳:

“我的意思是明個清早就送咱太後!免得那個姓賀的賤人又來拆台!誰知道賀迦樓和蕭霽月還能想出什麼歪主意來。而且明天就是太後誕辰。早一點去,我也好在太後麵前提攜你,你聽懂沒有?!!”

他相信,那個賀太傅既然有能力讓他輕而易舉就升次輔的位置,那也肯定有手段把他拉下去。

“父親,那現在就走吧。”萬啟蓁也才明白,懂事地點點頭。

而坐在二樓雅間的卿玉案聽完兩人的談話,唇角微微勾起。

容陵還是不懂卿玉案這麼做的意思,他問道:“公子,那四十萬該怎麼處理啊?”

卿玉案將自己的假麵摘下,他思忖片刻,平靜地說道:

“其中二十萬給工部尚書,完成修築河壩的工程,趕在明日萬欣榮到慈寧宮之前送到尚書手上。剩下二十萬先不要動。等我發落。”

容陵福至心靈,像是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沒問題!全聽公子的。”

這一次,萬欣榮必定沒有善終,他自己釀造的惡果,必定自己親自嘗下。

明日就會有一場精彩好戲了。

翌日,辰時。

天才蒙蒙亮時,萬欣榮和其子萬啟蓁便高舉著卷軸跪在慈寧宮外。

彼時丹墀冰雪尚未消融,冬風冰涼刺骨,讓人不願就留。

果然不出萬欣榮所料,卿玉案一直都沒因為各類事由召進慈寧宮。

來到慈寧宮請安的謝朱顏發現了兩個人的身影,連忙走了過去:

“萬次輔何故在此。”

萬欣榮帶著萬啟蓁叩首,萬分恭敬地說道:

“臣參見皇上。臣此次前來是為了向太後獻一樣大禮。”

“那就直接進慈寧宮就好了,母後方才醒來。”

謝朱顏天真地笑了一聲,示意他起來:“萬大人,跟著朕走吧?”

萬欣榮和萬啟蓁緩緩起身:“謝皇上。”

剛進慈寧宮,太後的目光便落在了萬欣榮的身上,但=語氣依舊和藹而溫和:

“萬輔今日怎麼得閒來這裡了?”

萬欣榮讓萬啟蓁將佛像畫呈上去,自顧自地說道:

“適逢太後聖壽金誕,萬某上些日子方才從大師那裡求來,沐浴禪語,感受頗豐。今日特來太後,以示感恩。”

孫太後滿意地點點頭:“萬大人有心了,拿過來吧。”

萬欣榮本以為這次自己勝券在握,但太後接過畫像,展開畫像撫上畫像中蓮花台的紋路後,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

殷雪走上前去。

傳聞中這幅畫像,在潛心信佛之人觸及蓮花台時,紋路會綻出金光,但這幅畫卻毫無反應。

殷雪分析道:“這圖是贗品。”

萬欣榮的話語中滿是不可思議,他指著殷雪怒斥道:

“你說什麼?你個閹人胡說八道!明明就是真品!”

第61章

“萬大人的意思是太後信佛之心不誠, 不是大師所說的有緣不成?還是說,萬大人連太後都敢欺瞞了?”

經殷雪一點撥,太後的怒火瞬間燃起, 孫太後將畫像重重擲到萬欣榮的臉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萬欣榮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騙哀家!”

畫像在地上滾動,最終停在了萬欣榮腳邊。萬欣榮臉色發白, 不斷地磕頭求饒。

朝局本就是如此, 稍有不慎,便會跌入萬丈深淵。

看著往日的盟友倒戈相向,萬欣榮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他顫唞著身形辯駁道:

“世人傳言是假的,這就是真跡,就是臣從大師那裡取來的。否則——”

忽然,門外傳來熟悉而又清冷的聲音:

“否則, 怎麼可能去天香樓去買這副畫卷, 然後謊稱是從廟裡來的,對麼?”

卿玉案神態自若地走入慈寧宮,兩指夾著一張收據,像是早有預謀般看向萬欣榮。

萬欣榮這才怔愣地抬起頭,眼見自己再也無法辯駁, 便惡狠狠地看向身旁的萬啟蓁。

這一次,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自己都必須活下去。

沒等萬啟蓁反應過來, 萬欣榮便掐住了萬啟蓁的脖頸,他氣喘籲籲地大吼道:

“這……這一切都是啟蓁所做的, 是他慫恿我,告訴我畫卷是大師手裡拿到的, 就是你!!”

萬啟蓁恐懼地看著如今已經瘋魔的父親,痛苦地睜大瞳眸:

“父親?”

他不明白,為什麼一直慈愛、包容自己的父親,在這一刻突然成了惡狼般的麵孔,變得有些陌生了。

萬欣榮眼中滿是狠毒:“住口!!我沒你這個兒子,你那個煙花柳巷的娘早就病死了,你也根本不在萬家的族譜裡的,我、我隻有萬賢良當兒子。”

萬啟蓁難以置信地聽著。

他手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庶子沒了還能再生,但我必須活著!我必須活著!!”

隨後,他腥紅著眼看向詫異的太後,滿是笑意地說道:“這賊人對太後有不仁之心,我來幫太後和皇上護駕。今天我就殺了這個賊人。”

很快萬啟蓁便沒有了聲息,他身體僵硬地倒在地上,雙眼充滿不解,死狀淒慘。

“……”

等萬欣榮鬆開手,看到萬啟蓁青紫色的指痕的時候,他才意識到,是自己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兒子。

“蓁兒,蓁兒……”

他顫唞著手,眼淚唰唰往下落下,終於最後那身體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萬欣榮邊哭邊叩頭:“臣該死,但罪魁禍首已經被臣殺死了,還請皇上開恩,望太後開恩啊!”

“罪魁禍首?”

但卿玉案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卿玉案的眼眸中滿是戲謔與嘲諷,他的目光微微後移,喚道:

“容陵。”

“在呢!”容陵得到指示,飛快地將一封兵部的急報放到桌案上。

卿玉案走到萬欣榮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唇角帶笑地繼續分析道:

“四十萬銀兩呢。後宮的麵首錢都湊不到,工部的河壩修建遲遲沒有著落,蕭將軍神機營的將士沒有過冬的棉衣。加起來,應該差不多四十萬銀兩吧。”

“賀太傅,你、你這是要置我於死地。”

萬欣榮的身形劇烈地戰栗起來,他不敢再抬頭去看卿玉案。

才知道啊。

卿玉案的眼眸中卻劃過一絲冷意。

萬欣榮這才理解,原來從一開始卿玉案拱手送給自己的首輔之位就彆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