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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數麼。

卿玉案攥緊了手,指節泛白。

謝朱顏當然還不知道城外安危,他歡欣雀躍,卻又不敢表露太多:

“終於見到太傅了。這一晚上朕都沒有睡著,就是想著終於能和太傅拜堂成親了。”

卿玉案緩緩回神,他點點頭,捎帶一絲冷漠地說道:

“殿下,現在走吧。”

謝朱顏察覺到卿玉案稍縱即逝的異樣,小心翼翼地問道:

“太傅是哭了嗎,怎麼聲音是啞的?”

“沒什麼。”卿玉案正正神色。

就這樣,卿玉案不知渾渾噩噩地走了多久,鴻臚寺的禮官將三叩三拜念起:

“第一拜,拜天地,”

“第二拜,拜高堂,”

“第三拜——”

忽然,禮官的話戛然而止,一位禁衛匆匆跑來,說道:

“城外聯合韃靼族進犯,是否派兵迎敵?”

韃靼族……已經攻打到皇城了?

卿玉案瞳孔驟然緊縮。

不待第三拜禮成,謝朱顏下意識地拉卿玉案往養心殿走:“我們走。”

卿玉案頭頂的紅紗飄落。

或許在謝朱顏的認知裡,或許隻有養心殿最為安全。

很快,謝朱顏就將卿玉案藏在桌案下,而且還將他護在裡麵,自己觀察外麵的形式,即便他根本什麼也擋不住。

雖然謝朱顏在發抖,但從始至終握著卿玉案的手從未放開過。

聽著腳步聲漸近,謝朱顏甚至還回頭去看卿玉案的情況,說道:

“太傅彆怕,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如今太後已經從慈寧宮拋棄小皇帝逃離,畢竟她並非謝朱顏的生母,明哲保身才是最為要緊的事情。

卿玉案沉默地看著他,隻是握緊手中的長刀:“……”

很快,養心殿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韃靼族前來進犯,末將蕭霽月前來護駕。目前派人將皇城圍住。”

聽到這句話,卿玉案愕然抬起眸,眼中隻剩清明。

是蕭霽月!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但謝朱顏的動作卻比卿玉案想象中要快,他衝了出來,近乎可笑地拿著一根狼毫筆對準了蕭霽月:

“你,你彆過來。”

而謝朱顏如今也不算小孩子了,自然也知道,這次蕭霽月回來,必定也是逼宮而來。

畢竟蕭霽月攜劍而來,劍刃直指謝朱顏的心口。

卿玉案也站起身,看見蕭霽月抹掉唇角的血跡,衣擺上也是血跡,但是卿玉案清楚,這些血跡絕非他的。

蕭霽月也看向卿玉案,眼神炙熱而溫柔:“我答應過的,要給你十裡紅妝。”

“你回來了。”卿玉案不顧一切地奔向他。

看到這一幕,謝朱顏手中的筆緩緩放了下去。

卿玉案將尖刀往房梁上射出,明鏡轟然落地,同時一封陳舊的聖旨也落了下去。

幸好,謝玉砌當時病重所指的地方沒有半分差錯,但是他也再也沒有機會再長生了。

“太傅,朕想再送太傅一個東西可以麼?”

這一次,謝朱顏的聲音有些發冷,但還是用近乎渴求的目光看向他。

“隨他吧。”

卿玉案瞧了一眼他,按住蕭霽月執劍的手,旋即頷首。

殷雪從偏殿踱步而出,看見滿麵陰沉的殷雪,謝朱顏趕忙把他拉了回來:

“你來的正好,幫我找找——”

“殿下,對不起。這是我最後一個任務。”殷雪勉強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下一刻,拿著新聖旨的謝朱顏身形一抖,鮮血濺在黃絹與交迭的宣紙上,染紅黑字。

“……”

謝朱顏震驚地看著貫穿心口的長劍。

時至今日,他終於明白。

原來殷雪和太傅一樣,也不過是忌憚這個皇位上坐的是誰罷了。偌大的大景,哪有什麼人愛他呢?

沒有人的。

“阿雪,你為什麼連你也……”

謝朱顏崩潰地看向殷雪,眼眶中的淚水映出支離的殷雪的殘影。

他有些看不透了。

還沒等謝朱顏說完,他便倒在血泊之中,眼神中的光慢慢消散。

“對不起,殿下。”

在他倒下去的同時,殷雪捧著謝朱顏滿是鮮血的手,不斷慟哭。

他的身上流淌著韃靼族的血脈,他自出生起的意義就是打探消息,而結束任務之前,也要將提供信息的人毀掉,才能恢複自由之身。

畢竟他也是烏沉香中蠱之人,除了情緒與少量的動作,一切都由執蠱人,也就是韃靼族少主操控,他已經行屍走肉二十四年,也當了二十四年的活死人。

如今少主被蕭霽月俘虜,殷雪也沒有繼續任務的必要了。

他該適應二十四年禁錮後,久違的自由身了。

殷雪哭夠了,終於跌跌撞撞地走入養心殿外,忽然,他的腳步停住了,旋即瘋癲般地狂笑不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死了,我最後的希望也死了。是啊,應該死的,死了我就得償所願了……”

他做了那麼多惡事,就是為了恢複自由身,可是如今已是自由身,天地卻再無他的去所。

殷雪的身影逐漸沒入紛飛大雪之中,旋即再無蹤跡。

卿玉案的腳步繞過老舊泛黃的聖旨與淩亂不堪的擺設,撿起那封染血的聖旨,才發現是謝朱顏親筆所寫的退詔書與他擬好的先帝罪己詔。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啊。”卿玉案喃喃,心中好像壓了一塊重石,讓他無法喘氣。

緊接著,他又取出兩張聖旨中夾著的宣紙,上麵的字跡娟秀,宣紙相當平整,看不出任何一絲折痕,一看便是物主人保留了許久。

卿玉案認得的,這是他上任太傅的時候,教謝朱顏第一個句子: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鐘,正在吾輩。】

見到卿玉案發怔許久,蕭霽月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便提醒道:

“小樓在看什麼?”

“……沒什麼。”

卿玉案將其疊好捏於指尖,又攏好自己大紅色的外氅,最後瞥了一眼不肯瞑目謝朱顏,淡淡說道:

“厚葬吧。”

……

[後記]

時年二月,蕭霽月登基為帝,改國號為周,頒布良策,裁定六部成員,卿玉案上任首輔後推行考成法,清丈官員土地,清減賦稅,大有成效。

燕安王與汝南侯的遺誌也得以延續,外族也並不會侵擾邊境,如今九州終於海晏河清。

又是一年春三月,草長鶯飛,城牆上出現兩道動人身影。

在三軍之前,蕭霽月看向大周城的萬裡河山,對卿玉案許諾:

“如今天下已定,大周城海晏河清,我以三萬裡江山為書,六州河海為聘送你,可好?”

身著紅裝的卿玉案笑靨深深,他扶著蕭霽月的小臂,眼眸中的溫柔幾欲溺斃旁人。

他將母親所給予自己的玉簪,鄭重其事地交付蕭霽月手中:

“如此'三書六聘'甚好,但是還缺少至關重要的一樣。”

不待蕭霽月回答,他便說道:“我的蕭郎。”

從今往後,若他瘋魔,便陪他瘋一場。

若他明豔,便陪他並轡相攜、翻覆天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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