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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陳堪有些交情,如今陳堪早已不為名利動心,在潁川族地專心治學,倒是可薦你前往。”

遊鴻%e5%90%9f沒想到,居然這有這層人脈在,倒是很意外。

不過,這就是世家,哪怕窮的沒飯吃了,不知從哪裡就會冒出個人脈,可以幫自己一把。因世家庶族不通婚,導致了世家之間的姻親關係錯綜複雜,這也是為什麼,真正的有識之士不動世家的原因,實在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果不想將來自己手下的人連賬目都不懂,就不要得罪被用來維持整個朝廷雲湛的世家子弟。

“一切但憑父親。”遊鴻%e5%90%9f沒問過去學習什麼,潁川陳氏最為出名的,可不是學問大家,而是陳群此等縱橫家。

離開之前,張氏很是傷心,覺得讓一個十歲幼童上路,隻為了求學,讓一個十六歲的家仆跟著,實在不妥。但是,家中已經拿不出其他東西了,就連路費,也是磕磕巴巴的,一路上怕是要吃苦。

遊鴻%e5%90%9f卻說:“家中仆人乃勞力,怎可輕離。孩兒雖才十歲,卻也有保命之力,無需他人跟隨,更何況此次是隨著商隊走,理應無礙。”

郭遠暢自然是點頭,張氏眼淚流的更凶,最後遊鴻%e5%90%9f無奈哄了好一會兒才同意。

“父親,朝中不穩,如今又將到秋收之季,觀今年氣候,怕是早雪將至,那草原諸部必然不穩,三月比起兵禍,家中居於洛陽城郊,雖比其他地方稍有憑持,但這塊招牌在胡人眼中卻不頂用,望父親早做打算。”遊鴻%e5%90%9f投桃報李,郭遠暢如今得到這麼多信息,該如何選擇,就不是遊鴻%e5%90%9f想管的事情了。

郭遠暢自看出二子不同,對待次子的言行就格外注意,如此一段話旁人聽來可能並不在意,他卻鄭重點頭:“放心,我兒安心念書即可。”

好似是彼此依依惜彆的感情,但是遊鴻%e5%90%9f和郭遠暢心中清楚,那些不過是偽裝的麵具而已。

第180章 名士風流(七)

廣陵陳府。

歲數已經很大的陳堪正在操琴。

陳堪早年也是縱橫官場之人, 甚至一度做到刺史州牧,可是陳家與當今掌控天下的司馬氏不和,如今他也隻能賦閒在家了。

陳堪並非陳氏主支,不過與主支血緣接近, 他這一支又曾經出過不少得用弟子, 發展也還可以。

“郎主, 今日去城門口看了, 商隊尚未到呢。”管家恭謹的說。

陳堪有兩位嫡子, 三位庶子,不過都不再此地,不是留在潁川族地, 就是在洛陽聚居, 他們也早已成家, 陳堪原本在潁川族地治學, 但因不耐煩見他們,最近幾年才一人獨居廣陵。一是這裡氣候溫濕, 適合他養老,二是年輕之時曾在廣陵任過職, 待過不短的一段時間, 此地有不少曾經故友, 住的舒服。

陳堪與郭言交情的確不錯,他也聽聞郭言衝動得罪司馬氏, 結果替洛陽本家做了馬前卒卻被放棄的事情, 原本陳堪以為, 郭言之子怕是要求助到頭上,誰知那蠢物在洛陽空耗了十幾年,除了生下了孩子之外,什麼正經事都沒做到。

陳堪也不是那種因為舊友之誼就上趕著幫忙的人,求不到自己頭上就當做不知道了。

但是,一封書信寄來,到讓陳堪知曉,老友之子不是不知道這份人脈存在,但送次子求學又是怎樣?要知道,潁川陳氏從來不是以學問著稱,族中孩子還經常送到彆家做弟子呢。

可是人都送來了,看在這份舊情的份兒上,他自然會好生照料。

遊鴻%e5%90%9f隨著商隊來到廣陵,便覺此地與洛陽大不相同。

其實遊鴻%e5%90%9f挺奇怪,為何這潁川陳氏之人會在廣陵居住的,要知道,陳氏屬於北地世家豪族,與廣陵這個南方軍事重鎮那裡扯得上關係。

這次隨商隊出發雖然一路上大多數是走的水路,關卡較少,但是兩地距離遙遠,再加上商隊沿途停留,花費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才到目的地,讓遊鴻%e5%90%9f很是吃了些苦頭。

廣陵雖然也是商貿雲集,卻少見胡人,多是漢族來往商隊,此地盛產鹽鐵茶,但這些重要物資並不屬於官營,而是受當地政府和豪強把持,遊鴻%e5%90%9f覺得,陳家支脈這麼重要的人物坐鎮此地,怕是在其中也分了一杯羹。

他和商隊尚未進城,便有家丁打扮的人上來詢問,遊鴻%e5%90%9f上前答話,那人好似十分吃驚。的確,十三四歲就單獨出門,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太少了。

跟著家丁回去,遊鴻%e5%90%9f直接進了城中一座大莊園,這也是南地與北地的不同,南方一般很少建築烏堡,無論是百姓還是地方豪強,還是依附城池居多。

見到陳堪,遊鴻%e5%90%9f便知道,這位同樣不是那些思想家,而是非常務實的投機者。陳家家學淵源,多習縱橫之術,顯然眼前這位陳堪同樣不例外。

雙方見了禮,不過交談了幾句話,陳堪便覺的,此子乃天生的縱橫家,習縱橫之術將來絕對能成為一位攪動風雲的人物。

畢竟,在對世家並不甚了解的情況下,卻能看出天下大亂之兆,已經不是用天資聰穎可以形容的了。

郭氏實在是放棄了一位千裡駒啊,再無當年曹魏郭奉孝之氣度!

不過,陳堪也不是見獵心喜,隨即就傾囊相授的,總要考驗考驗,可是人越考驗他越滿意,卻不見這小滑頭提拜師之事。

陳堪老爺子心情不好的一大早就在院中操琴,晚上被拉著下棋下到半夜的遊鴻%e5%90%9f不得不爬起來。他還在長身體,自然貪睡,陳堪卻是越老越精神,覺少就可命的折騰。

遊鴻%e5%90%9f無奈笑了笑,他隻是沒想好是否和陳家扯上關係,所以這幾天一直在猶豫。

因為,他不確定自己以什麼樣的方式來完成這次任務。

亂世將至,大廈將傾,若是以建序為要,那麼自己就得親自上陣,從頭開始,一步步艱難爭鬥。或者擇一明主,借助其力完成自己的目標,這要比自己親自上手要輕鬆一些。

但是遊鴻%e5%90%9f最開始的計劃,其實是針對任務者。世界上有郭遠暢如此沽名釣譽之人,自然有真正的廣袖舒跑的真隱士,結識這些人,解開任務對象的心結,消除怨氣源頭。然後以文出名,做個真正的風流名士,也算是名流千古,讓陳喜全心服口服了。

可是,這個方法不太保險。

原因?

原因自然是亂世將臨,並且,可能會持續很多年,世家也不一定在這個世界能完整存活下去,戰亂是不講道理隻看運道的。想要好好存活下去,隨波逐流行不通,就隻能與戰禍爭命了。

確定了未來路線,那麼與陳氏交好倒也無所謂,如今天下世家門閥占據了絕大多數資源,未來無論是何人主宰天下,治理也都離不開他們。就算是開科取士,也隻能逐步削弱世家之力,不可能完全取代。

也正是因為如此,世家中出現了許多不進取的世家子,清談之風便是他們帶領出來的,這些人的確於國於民無用,但是,誰讓人家投胎投的好呢。

至於借用胡族之手清理一遍,也不是不行,但是要把握好一個度,要知道如今所有的先進知識,無論是經史,還是雜科,乃至數學醫術農經等等,均在世家手中,若是真清除了世家,怕是整個中原的文明發展都要倒退百年,甚至某些傳承都會斷滅。

遊鴻%e5%90%9f不想出現這種情況,所以,與世家交好,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都是必要的,隻是,交好的過程之中,需要進行挑選而已。

最後,在陳堪暗自得意的眼神之中,遊鴻%e5%90%9f完成了拜師,因為是正式收徒,陳堪後來又補了正式儀式,並且發帖請宴,告知廣陵好友,後又書信告知郭氏陳氏。

然後遊鴻%e5%90%9f就開始了學習生涯。

後幾個月,果真五部匈奴集結河東雜胡南下,弘農上黨兩處相繼打敗,隻能歸縮於城池中,無力阻止胡人南下,短短半個月,胡人便包圍了洛陽。

陳堪早前便已經去信,但是顯然,他的信件並未引起注意,甚至就算是引起了注意,幾個已經出仕的兒子也不會聽的。

因為胡人不會長時間圍困洛陽,他們也怕後路被截,畢竟弘農和上黨兩地均未被完全收服,尚有殘存兵力。

陳堪歎了口氣,不再去管。┆思┆兔┆網┆

無論洛陽怎麼亂,隻要不是胡人破城,那麼身為門閥的陳家就不會出事,現在,他也鞭長莫及,隻能但看後效。

陳堪在陳家地位畢竟比不過主支,同時對時局了解畢竟不如在洛陽本地了解的快,所以也不會強加自己的想法給其他人。

“從越,可是擔心家人?”雖未成年,但是陳堪卻在拜師禮上,便為遊鴻%e5%90%9f取了字,表示親近。

子越自石溪,故而取字從越。

“倒也不是,來時已提醒過父親此事,應當有所安排才是。”遊鴻%e5%90%9f說。

“哦?原來這麼早你便已經斷定了亂世將起?”陳堪問。

他是知道此子能看出天下大亂之勢的,卻不知,他能如此明確看出洛陽危機。

“其實倒也不是斷定。”遊鴻%e5%90%9f說,若是讓他從手中實際信息出發,猜出洛陽會被圍困並不難,也能大體猜出個時間,但是不可能斷定精準具體的時間,總歸會有誤差的。

但是,他不是有陳喜全的記憶麼。

可總不能如此解釋,所以遊鴻%e5%90%9f說道:“當時天候不好,並州一州均有乾旱之象,想必秋收收成並不豐厚。並州乾旱,草原怕是日子更不好過,匈奴胡人本就有南下掠奪的習慣,而秋收過後,天氣又忽然轉涼,想必若是匈奴不劫掠冬天就過不下去了。”

“因為收成不好,你覺得上黨阻攔不了匈奴?”陳堪問。

“並州之牧並非是善戰之人。上黨兵力恐怕不足。”遊鴻%e5%90%9f說。

陳堪聽到這些,自是很滿意。

要知道,這些信息是很多人都了解的,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將天候、收成、匈奴、並州州牧、上黨守將這些都串聯起來,然後推斷出洛陽有被圍之危的。

儘管天下大亂,但是士族門閥該怎麼瀟灑還是怎麼瀟灑,宴會酒席樣樣不落,清談文會一直舉行。

儘管洛陽陷入兵禍,但是與廣陵關係不大,所以此處,依舊是和往常一樣,隻是來往商賈少了許多,想必是戰亂交通不便的緣故。

廣陵陳府雖然隻有陳堪一人居住,卻養了不少曲部家丁,陳堪早幾年就一直在增練曲部了,倒不是真的那麼久遠就看到天下亂勢,隻是直覺讓他開始籌備起來,而他的直覺果然不差。

而陳堪在入冬的第一天,便帶著遊鴻%e5%90%9f訪友去了。

顯然,洛陽之亂當真並未被陳堪放在眼中,無論亂世還是太平盛世,於他來說,都已經經曆過,的確不需要太過在乎。

遊鴻%e5%90%9f對他這種態度倒是十分意外。

原本他以為,陳堪是個投機客,但是如今看來,他不僅是個投機客,更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