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家高級會員製會所,比起招待零星的散客,更讓這裡名聲卓著的是,很多各界舉足輕重的人物,在此辦的晚宴。
鐘知賀帶孟遙來到這間會所,卻並沒有開私人包廂,反而直接同服務生說:“蔣先生的晚宴在哪。”
然後就是由服務生帶著,進了這家會所最大的宴廳。
高跟鞋與光亮的地板相觸,“嗒嗒嗒”的聲響入耳不絕。
走到走廊的時候,孟遙就忍不住問鐘知賀:“不是說一起吃飯,怎麼來這兒了?”
對方答得倒快:“是一起吃飯。”
“可這裡?”
“沒說單獨。”
“……”
這位好像總有輕描淡寫噎得人說不出話的本事。
偏偏他說的又沒有錯,叫人挑不出毛病。
鐘知賀手插在褲袋裡,步伐略快,見孟遙被噎得說不出話,似乎懶得再跟她多說,隻問:“不是餓了?”
“……是。”
“那就彆廢話。”
第11章
宴廳恢弘寬闊,整體呈非典型的地中海式裝潢風格,藍白相間,彆有風情。
其中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眾人裝扮考究,禮儀周到,叫人方一站到門口,便下意識同筵席中人一樣,端起來。
這樣的情形,猛然一見,總會震懾人,讓人本能地手足無措。
好在孟遙之前作為海擎集團董事長的秘書,這樣的場合也出席過不少,也算是駕輕就熟。
今天她穿的這一身襯衫鉛筆裙倒還算得體,雖比不上宴廳中大多數女士的洋裙、禮服,但也不至於和這裡格格不入。
一進宴廳的門,走在前麵的男人便稍放緩步子,接下服務生端過來的香檳,側身遞給孟遙一杯,低聲囑咐:“一會兒跟緊了。”
孟遙身在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在整個舊金山認識的人一隻手數得過來,自然不用他說也知道要跟緊了。
是以,孟遙從善如流,想也未想就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這位賀總似乎和這裡的人很熟,自進門起,就不斷有人同他招呼。這裡的人大多是西方麵孔,從長相上雖不大分得清他們是哪國人,一開口卻明了了。
孟遙大學時滿腦子都是學習,不僅在自己所學的工商管理專業名列前茅,還利用課餘時間自學了英、法、德三門外語。
後來畢業以後進了海擎,海擎也有海外產業,她的外語水平在工作中得到了鍛煉,如今用這三門外語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都能流利交流。
此時此刻,孟遙的外語就再次派上用場。
從剛剛進門到現在,據她不完全統計,有不同的人用至少四種語言跟鐘知賀交流,而對方總能舉重若輕,惜字如金,卻對答如流。
就比如現在,鐘知賀被一位頭發半白行止有禮的中年西方男人叫住。
與其他和鐘知賀招呼的人一樣,這位也喊鐘知賀的英文名字“Simon”。
他遠遠就衝著鐘知賀揚揚手中的酒杯,用法語招呼道:“Simon,最近很忙?幾個禮拜見不到人。”
鐘知賀聞聲,也衝著對方閒閒揚了揚自己手裡的酒杯,算是招呼過。
然後便稍稍加快腳下步伐,向著對方的方向走過去。待走到了對方麵前,才將手中酒杯裡的酒一口飲下半杯,也用流利的法語同對方說道:“公司的事情太多,走不開,以酒謝罪。”
“那你隻喝了半杯,誠意可不太夠。”
“乾了。”
“Simon你一向爽快。”
孟遙站在鐘知賀旁邊,同這裡的大多數人一樣,手中拿著一個高腳杯,臉上掛著不多不少的笑容。
她這樣穠麗的長相,即便在滿是西方人的宴廳裡,也絲毫未見半分遜色。
反而站在這裡,像是特地請來的漂亮陪襯。
孟遙法語不錯,從旁邊兩人的對話中聽出,這位一直在和鐘知賀聊天的中年西方男人名叫赫頓,和鐘知賀一向熟稔,兩人算是忘年交。
赫頓注意到孟遙這塊漂亮的背景板,先是禮貌地招呼,然後轉頭才問鐘知賀:“這麼美的姑娘,Simon,是你的女朋友?”
孟遙的心思本不在鐘知賀和赫頓的交流上,偷彆人講話不是什麼好行為,不過陡然聽到赫頓提到“女朋友”,說話的時候目光還落在她身上,自然忍不住要去注意一下。
這邊鐘知賀聽見赫頓的問題,微一挑眉,剛欲啟唇,又被赫頓打斷。
隻聽赫頓接著說:“認識你這麼久,你身邊總沒女朋友,再這樣下去,我都要懷疑你的取向了。”
都要懷疑你的取向了。
取向。
好。
很好。
very good.
腦海中咀嚼著對方剛剛說過的詞彙,鐘知賀到了嘴邊的話倏然就又咽了下去。
沒承認,也沒否認。
算是蒙混過去。
孟遙聽著身邊這兩個人的對話,愈發覺得不大對勁。
或者說是,越扯越遠。
已經由剛剛赫頓問鐘知賀孟遙是不是他女朋友這件事,發展到他和她是怎麼認識的,在哪裡,她是哪的人,以後準備留美還是回國……
天曉得她和這位賀先生才剛剛認識一天零一夜,彼此的熟悉程度隻停留在對方叫什麼名字的淺顯層麵。
更離譜的是,赫頓問的明明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可是鐘知賀卻答得很認真。
孟遙將他們兩個的對話儘數收入耳中——
“這麼漂亮的中國女孩,哦,她是中國人吧?”
“當然。”
“那你們是在中國認識的?”
“可以這麼說,”鐘知賀端起酒杯,慢條斯理抿了一口香檳,“但也不完全是。”
???
孟遙聽得雲裡霧裡。
他們兩個明明是昨天晚上在舊金山!聯合廣場!Zero酒吧!剛剛認識的。
如果說剛剛的幾句話隻是讓孟遙有些發懵,那接下來鐘知賀的話,實在足以讓她見識到他睜眼說瞎話的能力。
“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托你的福,赫頓,我們在海邊衝浪認識的。”
“哈哈哈哈”,鐘知賀的話似乎戳中了他的笑點,赫頓聽到以後忍俊不禁,“隻是恰好一起衝浪就認識了?Simon,我猜,一定是你上前搭訕的。”
鐘知賀淡淡瞥了一眼正在一旁默默站著微笑的孟遙,挑了挑眉,說得漫不經心:“小姑娘被前任欺負,我表示可以提供幫助,嗯,就這樣。”
孟遙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他連“小姑娘被前任欺負”這種話都臉不紅心不跳地編出來了。
偏偏還剛好編得一語中的。
要不是知道自己真的是剛剛認識這位賀先生,孟遙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什麼了。
……
後麵這兩位又聊了些生意場上的事情,孟遙兀自神遊,沒去聽。一直到他們兩個人說完了話,赫頓跟他們告彆離開,孟遙才被鐘知賀的聲音拉回現實。
宴廳裡有些嘈雜,似乎是擔心她聽不清,身邊的男人說話的時候稍稍低下頭,來遷就她。
他們此時站在窗邊,海藍色的棉質窗簾被窗外的風吹起,拂過男人規整的側鬢。鼻間被他身上淺淡的雪鬆香和屬於男性的溫熱氣息充盈。
他好像是問她:“想什麼呢?”
孟遙搖了搖頭,答非所問,隻說了一個字:“餓。”
話音落下,她似乎聽見鐘知賀很笑了兩聲,很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然後便徑直越過她,向著宴廳更裡的方向走去。
孟遙跟在後麵,忙問:“去哪?”
對方頭也不回,隻是撂下一個:“你要繼續餓著?”
“……”
當然不要。
-
鐘知賀帶孟遙走到宴廳最裡側,這裡有會所特彆邀請的米其林三星大廚現場烹飪。
雖然來這種宴會的人一般不是來吃飯的,不過這是東道主的牌麵,自然不會少。
鐘知賀示意孟遙坐在餐台邊等著,自己則在她旁邊的位子上落座,隨手將桌前的餐單遞給她,示意她自己點餐。
孟遙在吃的方麵一向沒什麼要求。小時候跟著沈玉蘭和何家父女住在一起,她一直都是很尷尬的存在,平日裡人微言輕,對吃什麼沒有話語權,向來是家裡煮什麼吃什麼。
後來上大學、工作,都是太忙,吃什麼都隻是隨便吃一點,保證不餓罷了。
久而久之,對於吃什麼的問題,就十分隨和了,基本上除了海鮮,大多數日常食物她都能接受。
此時宴會的大廚正在她斜前方的開放式廚台煎牛排,鹹甜的肉香和著迷迭香的味道絲絲縷縷傳來,孟遙今天隻是中午吃了兩片吐司,確實有些餓了。
她想了想,將剛剛接過的餐單放下,輕聲說:“就這個吧。”
大廚的牛排煎好,分成幾份裝盤分給坐在餐台前包括孟遙和鐘知賀在內的客人們。
每個盤子中的牛排都不大,放到麵前動起刀叉來,不過是一刀劃開,兩口吃完。孟遙盤子裡的吃完了,放下手中的餐具,側頭去看鐘知賀,卻見對方動也未動。
孟遙喝了一小口剛剛的香檳,問他:“你怎麼不吃?”
鐘知賀抬手,十分自然地將自己麵前的盤子和孟遙麵前的盤子掉了個個兒,答得言簡意賅:“不餓。”
就在孟遙開始吃剛剛鐘知賀換給她的那塊牛排時,對方不和諧的聲音又響起。
鐘知賀:“這裡隻有你是來吃飯的。”
“當然了,”孟遙將剛剛吃的一口咽下,“畢竟我是要請客的,多吃一點是一點。”
“請客?”
孟遙揶揄對方不跟她單獨吃飯,揶揄道:“說好我請你吃飯,你帶我來了這兒,一定是為了宰我。”
鐘知賀笑了聲,銀絲眼鏡遮蓋下的眼底也多了幾分笑意。
兩人正說著話,旁邊又有鐘知賀的熟人認出他,徑直將人叫走到一邊去喝酒。
走之前,鐘知賀隻撂下一句:“在這裡等我,彆想著逃單。”
-
鐘知賀被朋友叫去喝酒以後,孟遙又將他換過來的那份牛排吃完。不多時,餐台前的大廚又上了一份奶油蘑菇湯。
湯盅冒著騰騰熱氣,甜絲絲的氣息飄散出來,好似有著點燃味蕾的魔力。
服務生給孟遙拿來了湯匙,她剛剛接過,湯匙還沒有戳破這碗湯的奶油層,就倏然被人叫住。
叫她的是很陌生的一道聲音。男聲,英文。孟遙聽到的時候還愣了一下,直到對方叫了第二聲,才看向聲音的方向。
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西方男人,和這個宴廳的大多數人一樣,穿一身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西裝。完全是一張陌生麵孔,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她旁邊的位置來的。
孟遙轉頭過去看他的時候,已經是他第三次喊孟遙“美女”的時候。
見孟遙轉過頭,對方眼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