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
房間裡沒開燈,窗簾大開,借著窗外夜景招進來微弱的光,可以勉強看清周圍這一小片範圍。
一時之間,不光是孟遙。
好像這一整個房間,一整片海灘街景,窗外燃不儘的燈火,都寂寞的不可思議。
之前的十幾個日日夜夜,孟遙全副身心投在工作中。胡思亂想麼,那就多做事,半夜失眠,那就加班到天亮,總有法子讓自己不去想那些。
可是今天,她疲憊地抱著雙膝坐在落地窗的窗台上,頭倚這玻璃,可以隱隱看見自己的鼻尖投在玻璃上的倒影兒。那種瘋狂蔓延野蠻生長的寂寞難捱感,就統統又回來個徹底。
一切都不是她想逃就能逃的。
這種寂寥的感覺是被猝不及防的敲門聲打斷的。
聽到門被敲響,孟遙第一反應是拒絕客房服務。可是在她開口之前,門外就想起倪舒的聲音:“孟秘書,是我,開門。”
孟遙遲疑了一下,才從窗台上起身下地。
因為保持同一個姿勢太久,她的右邊整條腿都發了麻,走路的時候不得不一瘸一拐。
好不容易穿過寬闊的客廳,終於打開了房門。倪舒已經抱臂站在門口,見孟遙開門,對方當即便伸手過來,一把拉起她:“總這樣在屋子裡悶著再正常的人也會悶出病來,走,出去玩玩。”
經過出差這十幾天的相處,孟遙和倪舒已經相熟不少。
倪舒並不像她表麵上看起來那樣高冷難以接近,私下裡甚至比較平易近人。
孟遙沒什麼心思出去,有些抗拒,搖了搖頭:“你去吧,我今天有點累……”
“那可不行,都說了正常人總悶著也會悶出病了,更何況你不正常,”倪舒打量了一眼孟遙,“你是失戀人士。”
她此時素顏,肌膚白淨,除了有常常熬夜帶來的眼下青黑以外,挑不出任何毛病。甚至因為沒化妝,那種濃妍的衝擊力減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黯然和落寞。
此時孟遙柔順的長發隨意披散,身上也隻穿了一件大大的黑色T裇和灰色運動短褲,以及,自帶的拖鞋。簡單,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隨性美。
倪舒都不禁要在心裡感歎,鐘知賀的眼光不錯。
聽到倪舒突然說自己是“失戀人士”,孟遙驚得微微長開了口。
畢竟她們兩個之前十幾天雖然還算相熟,但也隻限於工作關係,遠遠沒有上升到提及“失戀”這個程度。
倪舒倒不以為意,反而趁勢拉了孟遙出來,一把關上了門。看到孟遙露出更驚訝的神情以後,忍不住笑了一聲,說道:“有什麼驚訝,這趟的工作結束,現在是休息時間,我們不是同事了。”
“現在應該算得上朋友了吧?”
孟遙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略顯靦腆地輕笑了聲:“算。”
“這就對了,朋友之間聊聊失戀又怎麼,你跟鐘知賀的事隻要有眼睛都能看得出來。”
“原來,”孟遙苦笑一聲,“我還瞞的很辛苦。”
“你的辛苦也看得出來。所以今天帶你出去開心一下。”倪舒乾脆拉著孟遙往電梯的方向走,“出去玩就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了。知道麼?”
這樣的倪舒,倒是跟她清冷的外表有些不同。這樣會,更可愛一點。
孟遙跟在後麵,乖巧地點點頭:“知道了。”
“不過我們去哪兒?”
“擼串兒。”
“啊?”
“沒聽錯,我們有錢人也擼串兒。”
孟遙沒忍住低聲笑起來:“我看到樓下有大排檔。”
“那我們今天就去大排檔。”
“好。”
下了電梯,從大樓門廳看出去,已經隱隱可以看到不遠處大排檔熱鬨的情形。
倪舒有些興奮,拉起孟遙甚至有小跑起來的意思。邊跑邊說:“都穿了拖鞋,剛好還能去海邊玩水。”
“對了,你其他朋友都喊你什麼啊?我總不能一直喊你孟秘書吧?”
“又菡都喊我孟孟。”
孟遙說完就後悔了。她身邊就孫又菡這麼一個要好的朋友,但是她忘了眼前這位也認識孫又菡。並且,據孫姐本人口述,她們兩個一向不對盤,是從小認識,從小互相打架揪辮子那種。
不過倪舒好像並不介意。反而笑起來:“鐘知賀回國的晚宴我就看到你們兩個了,既然她叫你孟孟,那我也要這麼叫。”
“我其他朋友都叫我阿舒。”
“我知道了,阿舒。”
倪舒非常受用,十分善良地補充一句:“對了,鐘知賀不叫這麼親,他從來都直呼其名。我跟他也沒太熟的。”
孟遙跟著倪舒一起到外麵海灘邊的大排檔以後,倪舒點了很多烤串,還有每個人喝不完的紮啤。
她們就在海灘邊兒席地而坐,邊吃東西邊喝啤酒,話雖沒說幾句,氣氛卻出奇地好。
酒過三巡。倪舒的話又多起來,看著海麵對孟遙說:“其實,我不是喜歡主動和彆人結交的人。”
孟遙抿了一口啤酒:“那今天?”
“因為你很不一樣,你是我見過最拚的女孩子。而且你非常非常優秀。我們這次的工作看似簡單,其實要操心的細枝末節多不勝數,但是每一樣都處理得有條不紊。”
“可能因為我……嗯,有點難過,”孟遙也喝了不少,便也不似之前那樣,將與鐘知賀有關的事束之高閣,三緘其口。她很低聲地說,“把所有心思都放到工作上,才勉強做好吧。”
“才不是勉強做好。”倪舒轉過頭來,看向孟遙,說得格外認真,“你做的特彆特彆好,換了任何一個人,比如我,比如鐘知賀,不一定有你做的好。”
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最近聽了太多太多被否定的話,現在聽到這些肯定自己的話,孟遙控製不住地熱淚盈眶,遲疑著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孟孟,你真的非常非常優秀,也非常非常漂亮、美好,你原本就擁有這些美好的品質,所以不需要謙虛。”
聽到這些話,孟遙愣在原地,沉默了好久好久。
半晌,才終於哽聲道:“謝謝。”
“謝謝你,阿舒。”
“不用謝我,我隻是講了實話而已。而且,也不是隻有我一個人這麼覺得。”
“鐘知賀,他也這麼覺得。”
鐘知賀。
今晚聽到這個名字的頻次有些過高。
以至於孟遙脫口問出來:“……什麼?”
倪舒轉過頭:“你真想知道?”
“……”
“想。”
“那好。”
倪舒回憶起,她們兩個出差之前的那個禮拜一。也就是海擎股東大會,投票通過“海擎·夢穀”的那一天。
股東大會結束後,倪舒跟著鐘知賀進了他的辦公室。
她在會客沙發上落了座,不客氣地道:“你剛開會說給我派位助手,誰啊?跟我一起出去雖然累了點,確實是個不錯的鍛煉機會,我看你那幾個助理都挺積極呢。”
鐘知賀坐在辦公桌前,翻著手上的文件,頭也未抬:“孟秘書。”
聲線沒有一絲感情,提起她,像是與提起其他助理彆無二致。
“?”
“鐘知賀你想清楚,我最近是要時不時出差的,你舍得讓你那位小心肝跟著我?”
“她不是我的小心肝。”
“怎麼,分了?”
鐘知賀終於肯抬起頭,推了推眼鏡,認真道:“她的工作能力非常出色,是能勝任的最佳人選。”
倪舒不客氣:“真分了?”
“……”
“倪舒,你廢話真多。”
“看來是了,不過你這公報私仇真的很過分,不就是分個手,這麼急不可耐把人調走,不想看見她?”
“……”
氣氛默了三秒,才聽鐘知賀很低聲地開口:“我是希望她更好。她不該是這樣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什麼?”
接下來的話讓倪舒大為震驚。
那和她認識的鐘知賀有點不一樣,她認識的鐘知賀是商場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生活上淡漠、慵懶,似乎對利益以外的一切都漠不關心,不放在心上。
可是那天,鐘知賀讓她看到了他有血有肉的一麵。
他也會關心人,他也會站在其他人的角度不遺餘力地為其他人著想。
那天,鐘知賀後來說:“每個人的性格都不是一朝一夕行成,有的人會無法忽視旁人的目光,會受其他人所說的話影響,說明其他人對她的影響已經刻進了骨子裡。”
“可是她忘了,其實她根本不是彆人口中所說的樣子。”
“她比那些人口中所說的,要美好、堅強、勇敢、善良一千倍,一萬倍。”
倪舒震撼之後,弄懂了他的意思,緩緩接話:“可是我們旁觀者清,一直陪伴她沒辦法讓她改變。告訴她她其實很好,也無法讓她徹底走出陰霾。隻有幫助她,一點點變得更強大,才能讓她重新建立自信。”
“是。”
鐘知賀認可了她的說法。
“所以你準備幫她變得更強大。”
“對。”
“不過不是準備,我一定會做到。”
……
記憶落幕,回歸現實。倪舒在跟孟遙講的時候,自然沒有把鐘知賀的所有話原封不動地告訴孟遙。
畢竟那樣才更是對孟遙自尊心的踐踏。
她隻是摘取了其中幾句話,告訴孟遙:“他說你的工作能力非常出色,是能勝任的最佳人選。”
“說希望你出來好好鍛煉,多學東西。”
“還說你是個傻姑娘。你其實比你自己以為的要美好、堅強、勇敢、善良一千倍,一萬倍。”
話說到這裡,倪舒抬眼再去看孟遙的時候,就見到她剛剛還轉圜在眼中的淚珠,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劈裡啪啦地落下來。
偏偏人還硬撐著沒有哭出聲,隻是一個勁兒地伸手抹淚。
即便不能感同身受,可是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原來鐘知賀對孟遙的感情,已經如此深刻。
▍作者有話說:
倪舒:你跟鐘知賀的事隻要不瞎都能看出來。
第59章
上海的夜晚繁華依舊,夏日,即便是夜裡這裡的溫度依舊居高不下。
這個時間點還在外麵遊玩的人,像有著無儘熱情。
這片海灘旁邊有整整一排的大樓,全是不同的酒店。
孟遙和倪舒從海灘邊往她們落腳的民宿式酒店方向走的時候,隔壁的酒店門口不知什麼時候聚集了一大群人。
大多是年輕女孩子,很多頭上或者手上戴著熒光棒,一眼看過去,打眼得很。此時,她們不管是舉著手機還是專業攝像設備,無一例外都在不停衝一個方向拍攝。
孟遙和倪舒所在的方向是這些年輕女孩的後方,走近了才看見她們拉了橫幅,上麵印著某當紅男明星加大號的照片,以及粉絲們的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