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娜駐足凝視憤怒的母獅,看了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低頭問辛巴:“她在說什麼嗎?”
辛巴側耳聽了一會,幫忙翻譯:“彆想偷我的幼崽!”
……咦?幼崽?
喬安娜的視線落到母獅的腹部,經母獅一說她注意到了,母獅的腰身確實比上次她圍觀獅群跟入侵者打架時細了一圈,虧她原本還以為是雨季吃得太好,母獅們胖出小肚腩了呢。
她又掃視周圍,還在奇怪新生的幼獅在哪,想起母獅全句話的內容,驟然反應過來。
什麼偷幼崽?偷誰的幼崽?她怎麼就偷幼崽了?!
身為母親,她對一切幼崽相關的事宜都有著堪比驚弓之鳥的神經,自然忍受不了彆人空口無憑汙蔑自己偷幼崽。
她試圖跟母獅講道理:“你認錯了吧?我沒偷過幼崽。”
母獅看了看她腳邊的辛巴,鄙夷地咧咧嘴:“那隻小獅子不就是你偷的嗎?”
第45章 、四十五隻毛絨絨
短暫的怔愣後, 喬安娜出離憤怒了。
第一次見麵母獅們嫉妒她有小獅子養追殺她也就罷了,好好收養的兒子怎麼又成偷的了?不帶這麼冤枉豹的!
這事不說個清楚,她跟母獅沒完!
哪料到她還沒來得及出言辯駁, 辛巴就幫她頂了回去:“你亂說!我明明是媽咪親生的!”
……
……崽,你認真的嗎?
喬安娜剛升起的火氣頓時消了一半, 扭頭去看身邊的辛巴。
小獅子站在她左前腿旁,尾巴親昵地勾著她的前腿, 姿態自信而驕傲, 看上去對自己是一隻花豹生出來的事實深信不疑且深以為榮。
母獅也沒料到會得到當事者的主動澄清, 辛巴斬釘截鐵的語氣讓她懷疑起現有的認知。
她看看辛巴:沙黃的皮毛,尾巴尖長著一小簇毛,的確是一隻小獅子;再看看喬安娜:瘦弱的小身板和標誌性的空心斑紋, 是一隻花豹沒錯。
不是看走眼產生了誤會, 花豹隻能生小花豹,小獅子不可能是親生的。
仿佛擔心證明不夠可信,辛巴想了一陣,挺起小%e8%83%b8脯, 底氣十足地補充:“我之前還有一大群兄弟姐妹,不過出了意外,他們都死掉了, 隻剩下一個妹妹艾瑪。”
母獅不懂‘艾瑪’這個陌生音節的含義,但她隨著辛巴的視線看到了站在喬安娜另一側的小獵豹。
在獅子眼裡, 獵豹一般是自帶隱形效果的,畢竟那比花豹還不如的細腰細腿實在不夠看,隻有打算搶獵豹抓到的獵物的時候,獅子才會勉強給獵豹一點關注度——雖然獵豹並不想要這樣的注意就是了。
因此母獅一直知道領地附近住著的母花豹有兩隻幼崽,卻不知道除了小獅子之外的另一隻幼崽, 是一隻小獵豹。
這說不是偷的誰信?不僅偷還一偷偷兩家,手法這麼熟練,八成是慣犯。
母獅剛生育了一窩幼崽,正是母愛爆棚的時候,對著彆家的小獅子,也難免生出些愛屋及烏的憐惜。她看著辛巴,溫和地問:“花豹說你們是她親生的?”
“是呀!”辛巴完全沒發現母獅的意有所指,開心地吹噓自家無所不能的母親,“媽咪對我和妹妹都很好,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咪!”
喬安娜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苦惱,後半句說得是很中聽,可前半句那個“是呀”算什麼?她什麼時候說過孩子們是她親生的了?
辛巴剛被她撿來那陣得了腦震蕩,加上年紀小,記憶錯亂,誤以為自己是她生的可以理解,但她從沒說過“你們都是我親生的”這種一聽就知道在瞎扯的鬼話。
有個以她為榮還喜歡胡亂給她攬鍋的小崽子,真是甜蜜的負擔啊。
辛巴的本意是針對親生這一點表示肯定,但母獅顯然跟喬安娜一樣誤解了他的意思。
母獅鄙夷地白了喬安娜一眼,對辛巴說:“彆信她的,她騙了你,花豹總是這麼陰險狡詐,滿肚子壞主意。”
跟母獅們打了這麼久交道,喬安娜聽不懂也能把針對她的壞話領會得七七八八。不用想了,這隻母獅一定又在偷偷罵她!
她在心裡回罵了一句,叫住想反駁的辛巴:“告訴她,你和艾瑪都是我撿來的,不是偷的。”
辛巴老老實實地複述了一遍,眨眨眼睛,突然愣在了原地。
他把頭一格格地扭回來,瞪著眼睛,目光裡滿是不敢置信,頗有幾分遭到了背叛的大受打擊。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裡積蓄起水光,悲痛不已,傷心欲絕:“媽咪……原來我不是你生的?”
喬安娜無奈,用下巴蹭了蹭再度悲情劇主角附體的戲精兒子:“你是獅子,艾瑪是獵豹,花豹是生不出獅子和獵豹的。”
辛巴不太理解物種間的生殖隔離,他年幼時的記憶很模糊,隻本能地認為養育自己的就是親生的母親,至於媽媽的樣子為什麼長得跟他不一樣……他們全家都長得不太一樣嘛!
現在得知母親非親生,少了血緣紐帶的維係,他的內心瞬間被一種熟悉的恐懼占據了,這恐懼來曆不明,但莫名深刻,仿佛在很遙遠的過去,他也曾經曆過類似的無助與孤獨。
“媽咪會不會不要我了?”他問,聲音虛弱,小模樣看上去隨時可能會難過到暈厥。
喬安娜真的服了這小崽子的腦回路,不過辛巴小時候確實命運多舛,出生的獅群不願意接納病弱的他,她也因為心理問題不太願意收養,被兩邊踢皮球一樣推來推去,辛巴會害怕被遺棄也情有可原。
她柔聲哄:“不會不要你,乖。”
辛巴仍不放心:“那——”
“也不會吃掉你,彆瞎想了。”
辛巴這才大鬆了一口氣。
母獅看著糾結的花豹母子,目光從最初的排斥變成了將信將疑。
為了更好地照顧健康的小獅子,獅群確實會遺棄體弱的幼崽,花豹意外撿到一隻小獅子並不是不可能。而且雖然小獅子說話細聲細氣怪腔怪調的,身體的發育狀況卻不差,顯然受到了很周全的照料。
如果不考慮物種偏見,不可否認,母花豹是個合格的養母。
安撫好了自怨自艾的辛巴,喬安娜再扭過頭看母獅時,也沒了最初非要證明事實的執拗。
說到底,母獅們怎麼看她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草原上沒有強製力組織和設施,母獅又不能報警把她抓起來。就算母獅知道崽子不是她偷的,回頭路上再遇到,該繞道走還是繞道走。
清者自清,她自己知道真相就夠了,與其多費口舌,不如省點力氣想想下頓吃啥。
喬安娜沒再說什麼,招呼著兩隻幼崽,倒退著離開了母獅的警戒範圍,然後轉身離開。
她很不想惹麻煩,但沒辦法,麻煩總會主動找上她。
跟母獅分道揚鑣後的下午,一家三口碰見了久違的鬣狗們。
喬安娜早知道旱季追隨獸群北上的鬣狗群又跟著遷徙大軍回來了,不過她習慣白天外出活動,對夜行性的鬣狗一直是隻聞其聲不見其影,這麼些天來還是第一次見到真身。
鬣狗們在灌木和石縫之間逡巡,不住嗅聞,難耐地刨著地上的枯草和落葉。
喬安娜隻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它們在找什麼——新生的獅子幼崽。
母獅將幼崽轉移走了,但氣味還未散儘,她早先也在那些地方發現了遺留下來的信息素。幼崽的氣味異常香甜美味,要不是事先知道母獅帶著幼崽,她大概會以為那是什麼前所未見的新奇獵物。
而鬣狗找新生的小獅子不全是為吃,鬣狗群跟獅群是對立的競爭關係,隻要有機會,它們會找出並殺死所有小獅子,儘量減少未來的競爭者。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那麼問題來了,小獅子被母獅藏得很好,反倒是年紀和體型更大的、不好躲進草叢和灌木的辛巴和艾瑪目標更大,鬣狗們搜尋無果,難保不會朝她們一家下手。
喬安娜趴在樹杈上,支著下巴發愁。
新生幼崽的氣味刺|激了鬣狗們,為了找到母獅和小獅子,鬣狗們都快瘋魔了,甚至拋棄了晝伏夜出的生活習慣,二十四小時隨機出沒。
辛巴和艾瑪正好處在成長中最尷尬的一段時期,他們的身量不太像幼崽了,失去了幼崽時期的諸多便利,卻又還不具有成年動物的攻擊力,一旦遇到緊急情況十分被動。
到處遊蕩的鬣狗,無疑是對他們生命安全的巨大威脅。
喬安娜的領地處於獅群和鬣狗的領地交界處,鬣狗頻繁越境找母獅和幼崽麻煩,雄獅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保衛獅群是他的責任,需要他驅逐的入侵者不僅是彆的雄獅,還有其他可能會帶來麻煩的動物,鬣狗也包含在內。
然而他重傷未愈,看守漫長寬闊的邊境線對他獨自一隻雄獅而言難度有點高,時常會有三兩漏網之魚出現。
幾次跟鬣狗狹路相逢後,喬安娜不得不帶上兩隻幼崽,向更安全的北邊轉移。
不等她們一家安頓下來,她又發現了伊芙的蹤跡。
如果說旱季時伊芙毫無節製的放肆偷獵是她和喬安娜與友誼無緣的導火索,那麼之後她的陰魂不散,就是喬安娜把她拉入黑名單的直接理由。
第一次碰麵打的那一架隻讓伊芙短暫離開了幾天,喬安娜前腳離開沒多久,她就溜了回來,把水塘邊喬安娜留作來年儲備糧的水羚抓了個一乾二淨,連乾涸水塘的淤泥裡兩三寸長的小鯰魚都沒放過。
喬安娜得知後差點氣炸了,幾次用武力驅逐,伊芙總是佯裝退卻實則反複去而複返,跟寄生蟲一樣揮之不散,非常招嫌。
這次看見伊芙的痕跡,她深感心累,卻又想不出什麼實際有效的方法,隻能用自己的爪痕覆蓋掉伊芙留下的爪痕,再通過磨蹭留下明顯的氣味,強調主權。
喬安娜在水塘邊蹲守了兩天,伊芙還是那麼狡猾,知道她存在就打死不露麵。找不到事主,任她如何火大都無處著力。
她錯了,她之前不該說獅子和鬣狗無賴,伊芙這樣神出鬼沒還不要臉的花豹才是真無賴!
這天吃完飯,喬安娜越想越生氣,正在腦子裡跟假想敵大戰八百回合,憑空炸響一嗓子:“媽!”
她大受驚嚇地一躍三米,爪子條件反射地橫揮過去,正拍在一張豹臉上。
泰迪一臉懵逼地愣在原地,半晌才退後兩步,用爪子蹭了蹭臉,無辜又委屈:“為什麼打我?”
第46章 、四十六隻毛絨絨
辨清來者身份, 喬安娜一開始還為不小心的誤扇感到些許愧疚,反應過來泰迪與她和幼崽之間過近的距離,原本的歉意便也不剩多少了。
一聲不吭跑到這麼近的地方, 鬼知道是不是偷襲?叫她‘媽’又不能改變他是個有可能傷害幼崽的成年公花豹的事實!
她本能地側過身,將兩個孩子擋到另一側, 同時瞪著泰迪,以眼神和姿態表示警告。
泰迪先是挨了一巴掌, 又接收到濃重的敵意, 自顧自委屈了一會, 終於發覺了距離的問題。
沒辦法,花豹一族生來就不是光明正大的代名詞,花豹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