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導她的時候更多一些。
桑苑“哦”了聲:“細胞分化使多細胞生物體——”
“細胞分化使多細胞生物體中的細胞趨向專門化,有利於提高各種生理功能的效率。”
紀亦很誠懇:“我能背,就是不太會算。”
騙誰呢。
桑苑歎了口氣,扭過頭認認真真去看他:“紀亦你是不是想去什麼地方?”
“沒。”紀亦燦然一笑,“我現在就想去區讀書館,特想去。”
沒說上太久,一組有個女生揚著卷子舉手喊他。
紀亦丟下句:“那說好了,國慶咱倆一塊兒去圖書館。”
這就匆匆離開,繼續幫舉手的學生看試卷。
桑苑收回視線,看李露還沒轉過頭,便壓著聲音問一句:“紀亦是不是有想去的地方?”
“沒聽他說過。”李露搖搖頭,又促狹地笑起來,“你在的地方就是他想去的地方。”
“小孩子彆亂說話。”桑苑推推她的書,“你轉回去。”
李露跳過級,比他們年紀都小一些,現在才十五歲。
她轉過身,還很鬱悶。
兔死狗烹,鳥儘弓藏。
***
結果何瑤瑤一整天都沒有再出現在教室裡麵。
跟著她出去的那幾個人全都沒出現。
最發愁的是班長,老師問起來,她說了好幾次“在醫務室”,直說到她自己都不相信了。
晚自習下課,桑苑本想著自己得一個人回家,沒想到卻在校門口看到了陸之遙。
他倚著自行車,勾著頭,雙手插在褲兜中。
天色半朦朧。
他臉上麵無表情,高挺的鼻子光影深刻,來來往往些低年級的女生不住把視線往他身上繞。
看起來像是擺好pose等著被人拍攝的明星。
桑苑朝他打個招呼:“何瑤瑤呢?”
“陳靜送她回家了。”
陸之遙總算抬起頭,扶住自行車,示意她上來。
想到上次不太愉快的坐自行車的經曆,危險感一瞬間湧上來,桑苑搖搖頭:“不用,我走回去。”
鮮少有人拂他麵子,陸之遙麵色沉了兩分。
他推著車不緊不慢跟了她幾步,聲音已然繃緊:“你下個月4號有什麼安排?”
“怎麼?”
“他們說去野炊,缺個幫大家拎東西的人。”
桑苑沉默一下,無可奈何:“陸之遙,你就不能好好邀請我麼?”
她說著,笑起來,又搖搖頭:“不過算了,我國慶節沒時間。”
陸之遙腳步稍停:“4號也沒空?”
眉峰壓迫下的目光黑沉沉地射過來。
桑苑點頭。
陸之遙嘴角撇出一抹笑。
他聲音似譏似誚:“你知道為什麼我不邀請你嗎?”
“為什麼?”
他坐上自行車,單腿蹬在地上,慢悠悠說道:“因為我並不是非你不可。”
“隻是一個當苦力的,誰都可以。”
言畢,視線在她身上轉悠一圈。
他又笑一聲,長腿一蹬,騎著自行車輕輕巧巧滑到了桑苑的前方。
車離開時似乎挾了一股不愉快的風,把手差點撞到桑苑腰側。
她往後麵退了幾步,看陸之遙背影高傲陰沉,幾乎和模糊天色融為一體。
莫名其妙被陸之遙甩臉的事情時有發生。
初中兩人當同桌時,陸之遙還僅僅是個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小少年。
雖然常年拉著臉,好歹比現在好。
打父母離世開始,他脾氣就總是陰晴不定。
桑苑沒當成個特彆大不了的事情,往肩膀上拉了拉背包帶子,繼續往家走。
老太太正在看戲劇頻道。
見到桑苑回家,她將電視聲音關小了一些。
等桑苑換好鞋,老太太把遙控器往桌上不輕不重一放,發出輕微的“啪”聲,爾後坐直了身子,問她。
“你在學校和人吵架了?”
桑苑笑笑:“誰和您說的?”
“誰和我說的你不用管。”老太太一抬眉,“反正你知道你在學校做什麼,我都能了如指掌就行了。”
她對安插眼線監視桑苑一事,一點隱瞞都沒有。
也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對的。
桑苑取下包:“我隻是勸了下架而已,不是什麼大事兒。”
老太太皺著眉:“你把心思好好給我放到學習上來,少管那些閒事兒!”
客廳裡的氣氛讓人不舒服,連空氣都極為壓抑。
桑苑拎著包站了一會兒,將話題帶開:“外婆,國慶節我想去圖書館自習。”
老太太一瞬間警覺:“在家不能自習?”
“圖書館資料多,方便點。”
老太太狐疑著上下打量她。
“去也行。”她又歪回沙發上,盯著電視屏幕,“我給你買兩套理科卷子,你回家得交卷子給我。要是沒做,做得不好,你就彆去了,好好在家複習。”
桑苑點點頭。
她和老人家沒什麼話好說,老人家也不想和她說話,打聲招呼,就徑直回了自己房間。
空氣終於稍微自由起來。
桑苑把書和習題冊在桌上擺好。
手機震動起來。
第15章
備注寫的是傻白甜。
桑苑接起電話,把聲音壓低:“喂?”
“桑桑。”
紀亦的聲音被電信號轉換,傳輸過來的時候和以往略有不同。
他那邊倒是輕鬆,打個電話沒她謹慎,大剌剌的。
桑苑甚至聽到了後麵傳來的女聲。
說:“你和誰打電話呢?”
紀亦電話拿遠了點,應了聲:“桑桑。”
“桑苑呀?”女性的聲音靠近許多,“好久不見了,你也請苑苑來我們家玩啊。”
“行,媽,我和桑桑說正事兒呢。”
“好,我不打擾我不打擾。”
緊接著,又是關門聲。
紀亦說:“我媽剛才進來端水。”
“我聽到了。”
“我媽還說請你來我家玩兒。”
“我也聽到了。”
紀亦他爸以前是廠區領導,後來調走進了企業,在中層當乾部。
他媽曾經在歐洲留學數年,回國後當了個中文老師,直到紀亦出生,才辭了工作。
這兩人對孩子的態度都極為開明。
不控製其思想,不侵犯其隱私,不指點其生活。
從小到大,孩子們都羨慕紀亦的父母,大人卻都偷偷將他父母視作異類。
桑苑不能免俗,自然也向往過他家輕鬆和睦的相處氛圍。
紀亦笑了聲:“你在乾嘛呢?”
“正準備默寫單詞,明天上課老師抽問。”
“剛好我沒事兒,”紀亦反應快,“我給你聽寫唄。”
桑苑看了看麵前攤開的英語四線本,答應下來:“好。”
紀亦念單詞釋義,她寫英文。
打亂順序全念一遍之後,桑苑對了一遍答案。
全對。
紀亦沒掛電話,等她把英語檢查完,重新拿起手機,才開口。
“桑桑,國慶你要是出不來,也沒關係,當然能一起複習更好……我就是說,要是吳奶奶實在不允許,你彆和她犟。”
原來是為了這回事兒。
桑苑輕輕笑了聲:“我能出來。”
“真的?”紀亦聲音驟然驚喜。
“嗯。”
紀亦頓下:“……你沒被為難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沒有。”
“那就好。”他總算是鬆了口氣,話鋒一轉,“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桑苑坐直了一點:“怎麼這麼說?”
紀亦笑笑:“你心情好不好,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出什麼事兒了?”
上帝不公平,就是能給某些人讓周圍人心情好起來的本事。
饒是沒有笑顏擺在麵前,光是乾淨的笑聲就足夠了。
桑苑猶豫了一會兒,把事情說給他:“今天你來我們班講試卷之前,班上發生了一點矛盾。”
“嗯。”
“我幫了那個女生。”她抿了抿嘴,“不過,有人說我不是真心想要幫她,是覺得她可憐,所以想逞英雄。”
她把周睿的事情隱瞞下來,話隻說到這裡就為止。
紀亦又笑起來:“我當什麼事兒呢。”
他調子懶懶的:“那個人說反了。重點不是你幫彆人的時候是不是真心,而是你有沒有幫助彆人。”
“你站出來了,做了彆人不敢做的事情,那就不是逞英雄,是真英雄。”
十六七歲的人總迫不及待想用更複雜的目光看待世界。
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說出來時似乎很有道理,想通了才發現本末倒置,毫無說服力。
桑苑一點就透,琢磨一陣,果然把事情翻過去了。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
紀亦雖然還不想掛電話,但又不想影響她學習,隻能輕輕鬆鬆說個結束語:“好了,我看書去了,你也加油,真英雄。”
“再見。”她加個稱呼,“傻白甜。”
桑苑先掛了電話。
紀亦按下紅色掛斷鍵後,還有些發怔:傻白甜?
***
消失一天之後,何瑤瑤在第二天早上出現了。
大概因為昨天的事情對上學一事心生抵觸,她難得沒有大清早抵達教室,而是等快要上課的時候,硬著頭皮走了進來。
她出現的一瞬間,教室裡安靜了一下。
何瑤瑤因為這異常的安靜而麵紅耳赤。
她寧可大家沒看到她,讓她像往常一樣,在吵鬨中走進教室,又在吵鬨中安靜地回到座位上。
她尷尬地拉著肩膀上背包的帶子,雙腿注鉛似的往裡麵邁。
進門,跨上講台,走過講台,再下台階……
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刃之上。
何瑤瑤感覺一道道視線像是鎂光燈,讓人無所遁形,而她將會在痛苦中化身泡沫,隨著陽光消失殆儘。
她討厭這樣的安靜。
走到第四組和第三組之間的過道處時,終於有聲音打破了寧靜。
“瑤瑤,你來的正好,幫我看下這個方程式。”
“還有幾分鐘上課?我去打個水。”
李露大概也察覺到了什麼,拍拍身邊的胡詩怡。
胡詩怡被嚇了跳,磕磕巴巴回她:“五分鐘……”
“我去打水。”
李露拿著杯子站起來。
“幫我打一杯。要溫的。”陳靜迷迷糊糊抬起頭,說完一句,腦袋又趴下了。
像是魔咒終結,某個地方有了說話聲後,喧囂就重新回到了教室裡麵。
感覺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少了很多,何瑤瑤鬆了口氣。
她視線忍不住轉了轉,周睿同樣趴著,陸之遙在看書。
她在桑苑身邊坐下。
桑苑推給她一張化學卷子,指著其中一道:“這個,你幫我看看對不對。”
何瑤瑤粗略看了一遍:“你少寫了個氧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