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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的話狂喊出口——

怎麼不知道?我就是你的劍!

他沒敢說出口,杜晚晚也不是很在意他怎麼回答。

她知道裴星遙的修仙天賦相當一般,身手強在古武術上,但裴星遙那個腦子宛如超級計算機跟超級數據庫,知識儲備驚人。

他不會修仙,但一定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都市修仙時代,要求文明修仙,科學修仙,大家都不能打打殺殺了。彆的修仙種類還好,大不了就自己在家架個爐子、畫點符咒,可是劍修怎麼辦呢?”

“沒有開鋒的劍,不能被稱為靈劍。但開了鋒的靈劍,就是管製類靈器,是需要報備玄學管理局靈器鑒定所,進行凶性鑒定,打上劍主編碼的。”杜晚晚問:“你知道什麼是劍主編碼麼?”

裴星遙沉默地點頭。

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劍主編碼,是一種特殊的法術,也可以說是一種程序,等同於靈劍的DNA數據。在玄學管理局數據庫裡,每一個劍主編碼都是唯一的,代表著一柄靈劍永遠隻屬於一個劍修。打上劍主編碼的劍,就相當於有個監護人了,不管發生什麼事——

不管是遺失,還是傷人,或者出入公共場合。

隻要靈劍被帶著,都會掃碼錄入,連造成的傷痕上,都會遺留有劍主編碼的法術痕跡。玄管局的巡查們根據劍主編碼,能像分析犯罪嫌疑人的DNA似的,通過鑒定、對比,鎖定犯事的是哪把劍。

靈劍不是水果刀,靈劍天生就是凶器,在上古時代,就算是修仙正道手中的劍,也是用來斬妖除魔,天生是要飽飲鮮血的。

誰也不能消除靈劍的嗜血本性,隻能用劍主編碼這種方式,控製劍主本身。

杜晚晚的聲音溫溫和和、不緊不慢:“很多人都說,劍主編碼隻是靈劍的監護證明而已,隻是用來限定劍主的監護職責。但生靈也對未成年犯罪法進行了法律限定,未成年犯罪還是層出不窮,用劍主編碼監護,又可能讓靈劍傷人事件不再發生?對靈劍來說,飲血、殺生,是本性。開鋒的劍刃,就算它沒有傷人的意思,人把手掌往它劍刃上按,它還能控製自己的劍刃不割傷人嗎?”

裴星遙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僵硬地保持著假裝出的悠閒,他麵無表情地在心裡應著:

可以的。怎麼不可以?

所有的不可以,不是因為蠢,就是因為不夠愛。

上上一世,他是杜家祖傳靈劍的時候,他就為她成功地克製了每一次嗜血的渴望。

那個世界也靈氣複蘇很久了,法律法規很健全。杜家人嫌棄它開過鋒,不願意使用,一直將它鎖在箱子裡。

是她把它從暗無天日裡解放出來的。

時隔二百多年,他還清楚地記得黑暗中忽然出現一絲光的瞬間,記得那雙尚且稚嫩的手,是怎麼略顯吃力地將它從箱子裡拿出來。

她臉蛋在他的劍鞘上蹭了一下,對它說:“寶貝兒,以後有我在,不會讓你所在箱子裡了,走,跟我個簽個契約。”

記憶跟現實交錯,那時候她爽朗的笑聲,跟眼前病弱的話語重疊。

“聽說很多劍修為了方便工作,能自由地出入各個場合而不被留下痕跡,會給靈劍打上‘鈍意’。但是,我一直覺得,靈劍跟劍主是相依為命、心靈相通的,那是另一個自己。如果我有靈劍,我一定舍不得打上‘鈍意’,如果我願意為他背負劍主編碼,它肯定願意為我克製殺意。”

鈍意……裴星遙一陣恍惚,瞬間好像回到了被她抱著去玄管局靈器鑒定所那天。

他那時候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她說的契約是什麼,直到劍主編碼打在身上,他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當時,才十二歲的她,也是這麼說的。

她說她舍不得。

舍不得給他打上“鈍意”。

他的神智漸漸清明,聽著周圍的議論聲,才明白什麼叫“鈍意”。

開鋒的靈劍必須打上劍主編碼,出入任何場合,行蹤都會被存在玄管局的數據庫裡。誠然那是世上保密度最好、最安全的數據庫,永遠不會泄露出去,就算是玄管局的巡查們要查一柄劍的劍主編碼軌跡,也必須按規定打申請。

在隱私保護方麵,比申請配槍還嚴格。

但有些有錢人,好像天生就要做虧心事似的,就不喜歡被追蹤行程,不喜歡用有劍主編碼的劍修。為此,還有一種解決方法,就是給靈劍打上另一種符咒——“鈍意”。

顧名思義,就是讓開鋒的靈劍變成未開鋒的鈍劍,從此不能割傷任何東西。

連切蘋果都不可以,隻能拎起來拍黃瓜。

如果靈劍也是人,“劍主編碼”就相當於給了靈劍一個二維碼,出入掃碼,但不限定人身自由。而“鈍意”,則是做一個人形鋼鐵籠子,徹底切斷了靈劍對外界的感知,把靈劍變成了植物人。

背負這種劍的劍修,基本上把劍當棍子用,已經不算是真正的劍修了。雖然骨子裡變了,劍主跟靈劍的關係被徹底切斷,但外表看起來一樣背著劍。

而且,還有好處。雇主喜歡,能拿高薪水。

所以,這是都市修仙世界裡,絕大多數劍修的選擇。

打上“鈍意”的劍修多了,久而久之,選擇劍主編碼的少數劍修,就在公眾心裡有了固有印象。不是進入公共場合就要報備的危險人物,就是被靈劍蠱惑,迷失了心智的狂徒。

唯有杜晚晚不一樣。

她既不是危險人物,也沒有被靈劍迷失了心智。

她隻是依從劍修的本性,相信她的劍而已。

從那時起,她的相信,對他來說就是一種甜蜜的考驗。

他隨時可以掀桌子依從本性行事,但是每一秒,他都把握著分寸感。在理智的極度煎熬裡,一邊跟本性作戰,一邊享受她的信任帶來的溫暖。

就像走在一根蛛絲上,底下是萬丈懸崖,他完全可以張開翅膀,做一個惡魔,在深淵裡盤旋叫囂。可是為了她,他甘心藏起惡魔的翅膀,用雙腳,一步一步,艱難地維持著平衡,走在她名為信任的蛛絲上,走向不知儘頭的未來。

隨時可能萬劫不複的恐懼和威脅在身後,他卻隱隱期待著。

期待她的信任,期待她的一句讚美。

因為她對他說:“我相信你不是一柄蠢劍,劍主跟靈劍,我們是一體的。我相信你是有靈性的,劍鋒的分寸,我交給你。”

那時候的她可多天真、多蠢啊,近兩百年,他的外形都是一柄冷冰冰的劍,不能給她一絲回應。她居然還堅守信任兩百年,始終不願給它打上“鈍意”。

這麼傻的信任,他又怎麼舍得辜負。

因為這句話,因為她的信任,他恪守著她所說的分寸,一次次克製自己的本性。

許多次,哪怕人類的肌膚都在他的鋒刃下了,他已經聞到了鮮血的香味,屬於靈劍的本能已經快把理智衝破了。但她的手握在他的劍柄上,他就能克製。

鮮血再美,怎麼比得上她雙手的觸?感?

與其縱情殺千萬人,不如修出靈體,感受一回她的溫暖。

她的溫暖……裴星遙的身軀輕輕一顫,瞬間回想起昨天抱她的感覺。

上上輩子遙不可及的奢求,現在他已經如願以償了。

而她還在身邊,又給了他一個新的考驗。

“有人說,不要被靈劍迷失心智,應該嚴苛管製靈劍。否則,劍刃是兩麵的,能傷人,劍主人也終究被劍所傷。”

“但我不這麼認為。”

現在,他渴求了三輩子的女子就在身邊,麵帶微笑,目光柔軟。她深深地看著他,又一次把可以毀了她的“分寸”,放在他的手裡,交給他掌控。

“我願意冒險,願意把分寸交給你處理。我不是要一把靈劍套上‘鈍意’,隻是要它帶上‘劍主編碼’,你明白嗎?”

裴星遙沉默地點頭。

她的意思是說……她不是要求他壓製自己的喜歡,他的愛意並沒有冒犯她。但是,她不希望他對她的喜歡,成為她的阻礙。⑧思⑧兔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至於“絕不壓製”跟“不要阻礙”之間的分寸如何把握,就是她給他的,一個全新的考驗。

考驗是新的,獎勵卻依舊。

永遠是她的信任。

裴星遙兩世為人,第一次全身的細胞都興奮地叫起來了。

他不由自主地用帶血的舌尖,%e8%88%94了一下犬牙。

嘗到了滿嘴的血腥味。

好刺激。

他喜歡她的考驗。

第53章 “嘀——董事長工牌。”

這一番“劍主編碼”的比喻,是杜晚晚想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

昨天事發突然,杜晚晚也沒想到有那麼多的狀況,還一個接一個。

先是後宮係統放棄了郗伊淼,接著她的係統忽然出現,把她給弄暈了。一連串的意外,叫她不得不考慮換貼身保鏢。沒想到一句話導致的最後結果,居然是她跟裴星遙談了一場,裴星遙坦誠了自己的心意,並且不願意離開。

杜晚晚當時覺得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但是等裴星遙走了,她仔細一想,就覺得壞了。

話雖然說開了,但她好像把裴星遙逼進了一個死胡同裡,逼他壓製自己的感情。

這個壓製,差不多就是“存天理、滅人欲”的程度的。

這可不好。

不記得誰跟杜晚晚說過,感情如潮水,如果源頭沒有乾涸,那麼堵是堵不住的。大壩攔截河道做水庫,還得不時泄洪呢,否則再堅固的堤壩都可能被洪水衝垮了。

真到了那時候,累積的感情如洪災爆發,泛濫、淹沒所有,根本阻止不了,極容易造成巨大的損失。

所以,感情如水,堵不如疏。

哦,杜晚晚記起來了。是前世一起工作過的海王妹子。

她說:“感情,特彆是愛情,是一種特彆幽微、特彆隱秘的事,這是一種陰生但逐漸向陽的植物。它渴望見光,渴望開花結果,見到陽光的那一刻就是坦誠愛意的一刻。但見光之後,能不能開花結果,完全看雙方的光合作用。陰生植物嘛,太直白的陽光,坦坦蕩蕩地暴曬,沒有晚上休息,那絕對就死了,沒得未來。”

“所以,如果你想拒絕一個真的喜歡你的人,但又不忍心對他一擊必殺,把他從感情上毀滅了。那就永遠坦蕩地麵對他的感情,讓他合理、克製、慢慢地把感情宣泄出來。得不到回應又坦然的感情,永遠不對他的動作過多解釋,就像沒有夜晚作為休息的陽光對植物暴曬,那麼時間一久,這份感情漸漸地就會消失。”

這番言論給杜晚晚留下了深刻印象,一直到現在還記得。她覺得非常有道理,打算套在裴星遙身上。

壓製裴星遙對她的喜歡,就相當於建個堤壩,蓄水過多,壓抑過頭了,搞不好裴星遙就控製不住感情,整個崩潰了。據說情傷的傷害量是非常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