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魏南榮才放心了些:“好的,我有數,你放心。晚晚,注意身體啊……”
他樂於見到她廝殺一陣,再休息一陣,張弛有度,才能長久。因此,很快將話題轉走,閒聊了幾句,就掛斷了。
魏南榮是傳統的大男子型人格,對她關心,但杜晚晚暫時不打算讓他知道,自己在調查什麼。
反正現在也暫時安全了。
於崇辭職,幾乎所有的中高層管理都屈服在金錢的誘惑下,願意跟她一同,為扭轉文娛版塊虧損的局麵奮鬥。也就等於,經過一係列漫長的戰鬥,她為自己贏得了一個安穩的後方,一個巨大的賺錢機器。
之後的一段時間,她能更專心的應付違禁符咒,調查母親的過往了。
呼……杜晚晚無聲地吐出口氣,抬頭問道:“我母親的忌日也快到了,對不對?”
裴星遙無聲地點頭,同時心頭發緊。
12月27日,對她來說,不是生日,而是母親的忌日。
她還是習慣將自己排在已故的親人之後。
裴星遙知道,這無可厚非。
但他還是希望,她能更重視自己一點,更關心自己一點。有一天,能為她自己慶生。
這周末異常寒冷,身處亞熱帶跟溫帶交界的江城,竟然一再預報要下雪。寒風呼嘯,仿佛也帶著消息似的,整個集團都知道了於崇要辭職的事。
有人可惜,有人叫好,但那都不重要了。
因為一切已經成為定局。
周末的時間很快過去,周一上午剛上班,人事部就接到了總裁辦傳來的文件,說是副總於崇辭職,並且總裁已經批準了。緊跟著就是於崇來辦理離職手續,準備交接工作。
他從總裁降到副總之後還沒滿一個月,正事基本沒有乾,副總也是個象征意義大於實權的職位,幾乎沒有什麼要交接的事。當天下午,於崇就把自己的工位收拾乾淨,離開了。
這天還剛好是聖誕節。
12月25日。於崇拎了一打啤酒,坐在街邊,看著濃陰欲雪的天空,一罐一罐地喝著酒。
今晚大醉一場,明天,12月26日,稍作準備。
12月27日,他就可以送給先生一份大禮了。
第69章 孟叔叔,我知道,你恨我
12月27號,周三。
這天對潤嘉文娛的員工來說沒有什麼特彆的,他們照常上班,下班。隻是這天下午,他們接到通知,總裁下午請假了。
杜晚晚先回家換了衣服跟車,換了一身黑色的衣裙,換了黑色的車,由裴星遙親自開車,羅振陪同,靜靜地往墓園去了。
外公杜荊園跟母親杜清嘉葬在同一個墓園,外公跟外婆合葬,母親單獨葬在旁邊。漫天白雪,地上也積了厚厚的一層。杜晚晚一身黑衣,在雪地裡格外醒目。她跟裴星遙一人一束玫瑰,慢慢地走了上來。
靈氣複蘇之後,傳統的喪葬習俗又回來了,但杜晚晚不喜歡香燭紙錢,她覺得以母親的個性,會喜歡更年輕、更熱鬨一點的方式。
所以,她隻帶了玫瑰來。
“白色的這一束,就給你們二老啦。”杜晚晚將墓碑上的白雪擦乾淨,從裴星遙手裡接過白玫瑰,放在杜荊園跟杜夫人墓前。墓碑上用的照片是二老去世前拍的。
外婆青春正好,如花似玉,對著鏡頭外笑得甜美。外公卻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目光深邃而冰冷。
“外公,你放心,我把公司打理得挺好的,這一次,對方不會再得逞了。我會守住一切的,但是,你也要保佑我。”
跟外公外婆鞠躬告彆之後,杜晚晚才開始打掃杜清嘉的墓碑。墓園管理很好,每天都有人打掃,不愧是最貴的墓園。但杜晚晚還是不願意白雪落在她的墓碑上。
“我覺得您熱烈,摯誠,活潑,霜雪也不能讓您白頭。所以,我給您帶來了一束紅玫瑰,謝謝你二十一年前把我帶到世上。我從來沒有見過你,但我相信,你永遠陪在我身邊。”
“你放心,媽媽,我不會放過那些害你的人的。”
話音落下,邊聽身後“啪”地一聲響,緊跟著便是羅振吃驚的聲音:“孟二少?”
杜晚晚跟著轉頭,看著白雪中捧著紅玫瑰一步步走來的男人,抬手阻攔了羅振,疑惑地問:“孟叔叔,你怎麼來了?”
“今天是你媽媽的忌日,我來看看她。”孟潛將紅玫瑰放在杜清嘉墓前,看著墓碑上的照片。
深深地皺眉起來。
照片是杜清嘉婚後拍的,一派嫻雅寧靜,一個標準的豪門貴婦,但雙眼毫無生命力。
“你也覺得不想,對不對?”杜晚晚也看著照片,“我聽你說了之後,就覺得她不該是照片上的樣子的,一直想換掉照片,可家裡已經沒有她婚前的照片了。孟叔叔,你家裡有嗎?願意給我嗎?”
孟潛一直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了照片很久,才突兀地問:“你剛剛說,不會放過害她的人,是怎麼回事?向永康三個,不是已經被抓起來了嗎?”
“孟叔叔,你不覺得奇怪嗎?”杜晚晚也轉頭看著墓碑上目光空洞的優雅女子,“她為什麼突然性情大變?你從來沒有懷疑過?”
孟潛的嘴唇動了動,杜晚晚已搶先說:“我懷疑過,所以,我去調查了。”
“孟叔叔,你知道……‘聽話符’嗎?”
孟潛全身一震,猛地轉頭,失聲道:“你是說……”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暴喝打斷了:“孟——潛!”
兩人同時轉身,便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迎麵撲來,被裴星遙身影一閃,反剪雙手按在了地上。
“你……咳咳!”來人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啃了滿嘴的雪,掙紮幾下,沒能站起來,隻能抬起頭大聲喊:“杜晚晚,你知道你跟什麼人站在一起嗎?”
“於先生?”杜晚晚的眉頭皺起,臉色瞬間森冷如刀鋒。她緩緩地,一字一句地問:“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這是什麼地方嗎?你是覺得我對你太仁慈了嗎?”
“杜晚晚,你是不是瞎?”於崇大聲著,“你以為你身邊這個真的是什麼慈祥的叔叔?我告訴你,杜晚晚,他是我們的‘先生’,是一切的幕後主使!我跟郗伊淼都是他的人!”
杜晚晚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後退了一步,詫異地看了孟潛一眼。
“不可能。”她隨即鎮定了下來,堅決地搖頭。“孟叔叔不是這種人!”
“那麼你讓他自己說,他是哪種人?”於崇厲聲問,“你讓他自己告訴你,就當著老杜總跟他心愛的杜女士的麵,親口告訴你,你讓他說!他突然回國之後,第一個接觸的潤嘉高層,是不是我?是不是他介紹郗伊淼給我的?哼,那時候的郗伊淼,還是個長得歪瓜裂棗的醜八怪,是不是他一夜之間把郗伊淼整容,然後讓我把郗伊淼弄手腳,扶到G光娛樂總經理位置上的?郗伊淼跟你做對,我在總部會議上發難,以及後來的曠工,威脅,是不是他給我出的主意?就連韓金鴻,韓金鴻的名字都是他告訴我的,否則我會推薦這個鐵廢物上財務總監的位置嗎?還不是他告訴我,隻要我把韓金鴻提到財務總監上,韓金鴻就會成為我的狗,拿住了財政大權,我就能控製潤嘉文娛,副總也比你這個董事長有話語權?”
他越說越氣憤,不住地掙紮著,厲聲問道:“孟潛!你看看杜清嘉的臉,你當著這個口口聲聲深愛的女人的麵,自己說!你是不是在害她的女兒?是不是算計著要將潤嘉投資從她女兒手中搶過來?你自己說,是不是!”-思-兔-網-
這一天不是清明也不是中元,不是掃墓的節日,整個墓園除了他們,空無一人,積雪讓整個墓園寂靜無比。隻有於崇嘶吼得幾近淒厲的聲音,不斷地在墓園裡回響著。
“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
群山回響,仿佛一個個亡者的質問。
杜晚晚的臉色也白了,看向孟潛,咬住了嘴唇。
她比孟潛距離杜清嘉的墓碑更近,轉過身時,那張臉幾乎與墓碑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樣。
這一瞬間,仿佛照片裡的人活了過來一樣,那雙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逼問著他。
“我……”孟潛難以自製地抬手按住了額頭,偏開頭,不敢去看這一幕。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痛苦和愧疚:“對不起,晚晚,對不起……清嘉……對不起……”
“你聽到了吧?你聽到了吧!”於崇更奮力地掙紮著,可是按住他的雙手簡直有千鈞重,有力得像鋼筋鐵爪,他怎麼掙紮都是徒勞,隻能更大聲地嘶叫著:“杜晚晚,你聽到了嗎?你看看自己信任的是什麼人?哈哈哈!你也不過是個認人不清的蠢貨!孟潛自己都承認了,他根本不是個好人!他……”
“然後呢?”杜晚晚冷冷地打斷他,“你想證明什麼?他不是好人,難道你又是什麼好人嗎?”
於崇的聲音驟然中斷,好像裴星遙的手按住的不是他的雙手,而是他的喉嚨。他好像喘不過氣似的,瞬間瞪大了眼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想證明什麼?”杜晚晚再一次發問,低頭看著他,目光是他熟悉的森冷、無情以及嘲弄。“於崇,證明了孟潛不是好人之後呢?你想說什麼?你是無辜的?你還想回到潤嘉文娛?”
“我……我……”剛剛還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於崇瞬間啞了,他呆呆地看著杜晚晚,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杜晚晚輕而且短促地笑了一聲,給了羅振一個手勢。
孟潛悚然一驚,在貼了保暖符咒加持的大衣裡,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他這才發現,杜家的老管家羅振一直在旁邊,不管他們說了什麼,都沒有出聲。
羅振是親身經曆過杜清嘉年輕時光的人,比誰都清楚,當年杜清嘉對他多好。現在,杜家隻剩下杜晚晚一個血脈了,他也比誰都擔心杜晚晚的安危。
聽到他忘恩負義地對杜清嘉之女下手,竟然想搶奪潤嘉投資,羅振竟然會無動於衷?為什麼?
孟潛不敢深思,一個答案卻悄然浮現在他的腦海裡,瞬間冷汗濕透了襯衫。
羅振無聲地看了他一眼,抬手也做了個手勢。
一隊黑色西裝的保鏢不知道從哪個地方跑出來,一下子將四周圍住了,兩個保鏢無聲地走上來,從裴星遙手裡接過於崇,押走了。
“杜、杜總……我……”於崇雙腿發軟,一邊幾乎被保鏢提著走,一邊忍不住回頭,想說些什麼。可是,看到杜晚晚冷而凝重的眼神,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了。
他自請辭職,花了三天的時間,想在杜晚晚母親忌日這天,給杜晚晚一份大禮,也給孟潛一份大禮。孟潛一直孜孜不倦地在杜晚晚麵前塑造深愛她母親杜清嘉的樣子,於崇料定了,在杜清嘉的忌日,就在杜清嘉的墓前,向杜晚晚揭發孟潛的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