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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位許公子聊得開心。

賈琰笑道:“我作詩作的不好,孫二弟也請不要嫌棄。”他笑的很真誠,孫釗被他帶著慢慢放鬆許多,兩個人就從詩三百開始談起。

孫高在上首看的清楚,同林海低聲道:“你這外甥有能耐,我家釗哥兒去年才跟著我們夫妻,從前都在老太爺、老太太膝下的,在家裡都顯著有些拘束。如今卻能讓琰哥兒帶著主動說起學業上的事情,難得。”這份耐心和讓人親近就是本事了,比如許直和孫鐘也好,可是那兩個人自顧自聊得開心,隻有賈琰一邊能插上兩句話,另一邊還顧得上孫釗。

林海低聲道:“這孩子一貫細心懂事,周到。其實我還有些擔心,覺得我沒照顧好他,怕孩子這樣太累了。可是後來瞧著,或者是出自天性?他這樣也好,將來讀書出仕,至少不會胡來。對了,你從京中來,這兩年京中如何,我倒是沒收到什麼特彆的消息。”

孫高舉著酒杯遮住嘴,靠近林海低聲道:“陛下有意追封庶人閎。”

林海沒有大幅度的動作,可是他扭頭之快,眼神淩厲已經暴露了他的心情,這的確是個突然的消息。“之前不是說有人匿名投書請陛下立儲麼?三皇子燕王嚇得要出家,怎麼突然又……”

要知道,所謂庶人閎,也就是廢太子司徒閎。端平九年,他與皇二子許王司徒聞、皇五子秦王司徒闓因為擔心東宮地位不穩而策劃謀反,事敗,三王俱被廢為庶人,被端平皇帝下令誅殺。這三庶人之事,一直是皇帝心裡的一根刺。為此,皇帝遷怒了一乾大臣:曾經負責輔佐廢太子的、曾經與廢太子交好的。後來又將三庶人的妻妾子女圈禁起來,不準離開住宅半步,恨得這樣,現在居然說要追封!

這讓林海如何不驚。

第16章

孫高與林海借口散散酒氣,離席站在廊下吹風,夜深人靜,隻聞廳內宴飲說話的聲音。前麵是林府在院子裡掛著的燈,身後是自己的家人。

二人沉默許久,孫景淩才道:“長樂駙馬對我說,”他下意識的左右看看,壓低嗓子:“他說陛下年紀大了,事發至今已經快有十五年,去年重陽節,齊王彭祖上書陛下,說三庶人的子女已經到了婚嫁之齡,父親有罪,然而處置及時。彼時孩子年幼,罪不及子女,該讓他們出來繁衍。”

長樂駙馬就是四公主長樂的丈夫—梁鴻廣的次子梁綸,梁綸字逸之,最是個品貌風流,瀟灑翩然的人物。他自幼出入宮廷,極得皇帝的喜歡,因此端平皇帝才將自己與中宮唯一的孩子長樂下嫁與他。因為梁鴻廣的遺願,梁綸也未做官,除了駙馬都尉,就隻有光祿大夫一個虛銜。但是他卻是朝野公認的皇帝近人,常在皇帝身邊參讚機要。

而他的長兄梁緒梁子元,雖隻是個進士出身,卻幾次得到了皇帝的召請,讓他做皇子的師傅。隻不過都被梁緒給拒絕了,他說父親遺願不許他們兄弟出仕,那麼皇子師這樣的榮耀,他也不敢為之。端平帝聞言不過一笑,收回了成命,他對梁家的偏愛恩寵,可見一斑。

林海靜靜聽著,“陛下當時沒說什麼,卻將庶人聞、庶人闓到年齡的子女放了出來,各自封賞婚嫁。而今年新年剛過,我來揚州赴任之前,陛下將庶人閎的女兒也放了出來,封為郡主,下嫁四王八公那一批老勳貴中老平原侯的孫子,二等男蔣子寧。”

孫景淩就道:“師兄請想,隻有太子與諸親王之女才能封為郡主,陛下此舉,不就是承認庶人閎的地位了麼?”

林海心情很沉重,當年他的嶽父榮國公賈代善就死在三庶人之事前頭,代善曾經奉命做過太子少保。當時皇帝對太子司徒閎已經非常不滿,賈代善心有所感,病中憂懼交加,直至喪命。他的遺折遞上去的時候,正是司徒閎帶著兩個弟弟密謀造反被皇帝抓住的時候。

等到塵埃落定,端平皇帝看到了代善遺折,召見他兩個兒子。賈赦賈恩侯實在被皇帝瞧不上眼,文不成武不就,皇帝早就知道。加上代善到底做過太子少保,皇帝想到了司徒閎名單上那一乾寧榮二府的舊部,一怒之下隻讓本該襲承侯爵的賈赦襲了個一等將軍。

又召見次子賈政,賈存周那個時候還是詩酒放誕的公子哥,在父親突然去世、輔佐過的太子被廢被殺、兄長襲爵降等的情況下,超常發揮,最後居然被賜了一個主事之銜,讓他入部習學。如今也做到了從五品的員外郎,要知道多年來曾經輔佐過庶人閎的人家都敗落不起,哪怕是開國勳貴也是爵位降等,不複風光。這種情形下,賈政還能升官,也算是難為他了。

寧國府的賈敬考上進士之後,當年還在翰林院裡習學,被這事兒嚇成了鵪鶉。翰林院一散館,就說自己得了重病,辭官不受,堅決要去道觀出家,再不問俗務。他身上的爵位也就交給了兒子賈珍,也隻得了個三等將軍。不過賈敬還挺高興,好歹爵位傳承下去了,這比什麼都強!

林海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他開口,話卻落在了另一個關鍵點上:“齊王司徒彭祖?我記得這位四皇子一直低調的很,現在居然敢公開上書給陛下說三庶人之事了?”這裡麵必有文章,林海離開京中略久,不過齊王成婚的時候他還在翰林院。

“我記得齊王正妃,好像是鎮國公家的女孩子?”林海道:“我離京許久記不太清楚了,好像齊王妃的兄弟襲爵一等伯。”

孫景淩說:“正是,一等伯牛繼宗。”聞言林海隻是默默點頭,此後一直沒有說話,直到賈琰奉命請他們回去。

這一場家宴算是賓主儘歡,散了之後時間已晚,許直就被賈琰邀請回了自家休息一晚。而將女兒黛玉打發回自己的院子以後,林海喝了些解酒湯,就靠在妻子身邊出神的看著屏風。

明明孫家人來了他也很高興的,怎麼走了之後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賈敏看著丈夫問道:“孫師弟與你說什麼了,讓你如此掛懷。”

林海將事情一說,賈敏倒抽一口涼氣,她父親去世的時候,他們夫妻還在京中。從頭到尾怎麼回事,饒是賈敏不上朝,可是娘家婆家兩廂一看,也看出了不少門道。何況林海當時做著翰林侍詔兼任起居注官,那件事情,賈敏當然也是知道的。他和妻子對視一眼,賈敏立刻明白丈夫是在替賈家擔心。

有件事情,外人不知道,甚至連榮國府裡都沒幾個人知道:當年榮公代善敏銳的發現了皇帝對太子不滿,他也發現了太子總圍著自己討論當年寧榮二公的舊部:那些人當時要麼是朝廷宿將、要麼是獨當一麵的方麵大員,還活著的那些人更是妥妥的開國功臣。

賈代善覺得太子眼高手低,他成不了事,再說這麼機密的事情居然還讓許王、秦王摻和。所謂“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機事不密則害成。”另外兩個皇子未必沒有自己的小心思,太子就這麼放心!賈代善的遺折中就略微帶上了這幾句話,而且曾經在最後一次麵君的時候,話裡話外的透露不少太子有些蠢蠢欲動。

當時林海作為起居注官,嶽父說了什麼,遺折上寫了什麼,他心知肚明!

他對賈敏道:“漢武帝的戾太子兵敗自殺,那些幫過太子的、違背太子的人都成了刀下鬼,可是最後依然是田千秋當上了宰相!”父子天性啊,哪怕太子起兵被皇帝視為叛逆,可是等到消氣了,皇帝傷心起來,依然是痛失愛子,旁人又是什麼東西。

賈敏馬上明白了丈夫的擔心,他怕皇帝心軟,開釋三庶人、尤其是庶人閎的子女,萬一真的來個追封……那麼誰能保證沒人攛掇皇帝翻舊賬?

誰能保證皇帝不會想到,當年你賈代善明明做著太子少保,為什麼不規勸太子?為什麼不早早報朕以防不測!為什麼要等到你要死了、事情一觸即發的時候才說?這可就誅心了,何況代善已死,那真是想辯駁都沒法辯。

而且,誰又能保證皇帝不會覺得,你林海當時就在朕身邊,自己嶽父的事情會不清楚不知道?你又在裡頭充當了一個什麼角色?你為什麼一句規勸都沒有?從頭到尾,隻是寫詔書,皇帝會不會認為林海一心仕途,毫無人臣報效之心……

皇帝真的鬨氣,那對臣子而言就是危及身家性命!

林海一隻手捂上了臉,這事鬨的,大家都以為已經要過去了,卻……賈敏的手握住他的手:“老爺,事情還不一定會怎麼樣呢。”她說的非常自信,林海奇道:“夫人何以如此說?”

“老爺,你忘了。”賈敏有意讓林海放輕鬆些:“中宮已逝,且無子,膝下隻有長樂公主。皇帝當年立儲不過因為司徒閎最年長罷了。陛下現有寵妃愛子,多年來陛下守著貴妃過日子,貴妃有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林海瞬間明白了夫人的意思,他不能決定皇帝要不要釋放自己的子孫,但是,他總能輔佐一個與當年之事無關的皇子吧……想來梁綸幾次讓孫景淩傳話給自己,也是打著這個主意。畢竟,老師也就罷了,當年他梁逸之在陛下`身邊,對廢太子之事可也是一言未發,靜觀其變的。

現在總算能躺下休息,林海還有心情安慰夫人,這事擔心的人多了,他們先不用急。

另一對夫妻還在聊天,趙氏對丈夫孫景淩道:“老爺覺得林師兄與嫂嫂的愛女如何?”

孫景淩笑道:“那當然沒的說,人品才學都是頂尖的了,看父母就知道。聽這話,夫人你也喜歡這孩子?”

趙氏樂滋滋的拉著他:“老爺,你說等鐘兒舉業有成的時候,咱們能不能向林師兄夫婦提一提結親?”

孫景淩笑道:“你眼神倒是挺好,嗯,我當然覺得沒什麼不好。隻是。”趙氏聽著他的後文,就聽丈夫說道:“鐘兒比林姑娘要大上五歲吧,是不是稍大了?真要論起年齡,釗兒到倒更合適些。”他們夫婦的次子孫釗比林家侄女大兩歲。

趙氏道:“我何嘗不知道呢,不瞞你說,我心裡是格外心疼釗兒的。可是林家幾代列侯,林師兄就不說了,探花郎。嫂嫂又是京中公府出身,榮國公的愛女。聘來做長媳,和次子媳婦畢竟不同,我擔心師兄嫂嫂不會答應。”

長子媳婦,以孫家來說,那長子孫鐘的媳婦就是塚婦。孫釗年紀還小,也看不出什麼特彆的天賦異稟,為他聘這樣出身的媳婦,那就不是愛他而是害他了。這樣出身品貌的女孩子可不是滿大街都是,將來又要為長子尋一個什麼樣的媳婦,才能保證兩房安寧。

那得找公主吧!

第17章

孫景淩就道:“的確先不急,咱們這樣的人家也沒有早早為孩子訂婚的,不說非得舉業有成,也要孩子更大一些,為了不耽誤孩子嘛。再說林師兄夫婦膝下隻有侄女一個女兒,真正的掌上明珠,也未必樂意早早就籌劃著出嫁。”

“聽老爺的,等到鐘兒一路順利的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