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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寬根本不是一個人來的。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周圍十幾個勁裝打扮的漢子已經圍了過來,占據了所有方位,可以說現在他們幾個人除了在天上用弓箭射,否則固若金湯。

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他們沒有聊多久,就有人來到季寬身邊,不知說了些什麼。而後季寬笑道自己要先走一步,與三人告辭。他一走,似乎讓這個碑林之旅也變得索然無味,孫鐘率先同賈琰、許直告辭,自己走了。許直同賈琰一道回家,許直就道:“應祥似有不悅”

賈琰也發現了,季寬對孫鐘隻是客套一下,卻拉著自己遊覽的時候,孫鐘嘴邊的笑容就很勉強了。“應祥,覺得有些失麵子吧。他心知口快,卻也不笨,季公子敷衍他,自然會不高興、”

孫鐘從前一直是人群裡很容易受到關注的那個,他出生的時候,父親的仕途已經很不錯了。等他出來與同窗友人、或者同學交際的時候。他父親已經成為了金陵知府,隻要他出現,不管真心客套都會對他誇讚一番。今日被季寬當成傻子一樣敷衍,後來又被扔到一邊,孫鐘的心裡自然是很不好過的。

不過總算他性子雖然直了些,卻並不狹隘,他隻是覺得年紀相仿,為何那個季寬如此底氣十足。江南沒有姓季的名門望族啊……

賈琰在晚間跑到了林府,和舅舅舅母稟告一下他今日處理了家奴,以及拿來前幾日的功課給舅舅檢查。

“你先看看這個。”

賈琰雙手接過林海遞過來的一遝紙,上麵寫的是詩文,全部依著是這次縣試、府試的題目來寫的。賈琰略翻看一下,林海就問他若是讓他評卷,這套卷子能考到這麼地步。

“外甥覺得,”賈琰笑道:“院試外甥還沒考過,隻以前兩場來說,過了兩試易如反掌。”

林海失笑,對身後屏風道:“這下不是爹爹騙你,滿意了吧?”

黛玉的聲音傳來:“女兒知道了,謝爹爹,也謝過阿琰哥哥。”

賈琰不算吃驚,隻是噴笑,果然是黛玉會做的事情。他笑道:“妹妹這是想試試,真的去應考能不能考上麼?妹妹放心,的的確確是可以考上的。”

三人說笑一陣,外麵賈敏才派人來找黛玉回去,對於尚在父母羽翼之下的九歲黛玉來說,早睡早起身體好才是她要做的事情。賈琰笑看黛玉離開書房,卻不妨舅舅林海突然問了個問題:“不覺得你妹妹這樣離經叛道嗎?”

賈琰奇道:“何為離經叛道呢?朝廷下旨尚且要宣告‘布告天下士庶’‘布告天下士女’,妹妹有心向學,放在哪裡都是應當讚賞的。”

“那可未必,”林海笑道:“如今有一等人家是不教女兒讀書的,不過認得幾個字罷了。”

賈琰笑笑,他想了一會,就在林海以為他不打算說什麼的時候,賈琰突然道:“許是大吳立國時間不長罷。”

“……哦?”林海端坐:“願聽其詳。”

“呃,外甥是覺得,”賈琰一看舅舅嚴肅起來有些緊張,他整理一下語言才道:“這隻是外甥一個想頭而已。就說外甥家中,起先家中的奴仆也隻是賣力氣乾活而已,可是隨著家業愈大,主人身邊用的家奴也得是識文斷字。起碼代主家去辦事,要略通文理,才不會被騙。而原本賣力氣的人,隻能賣力氣,放在教不教女兒讀書這件事上,外甥覺得也是一回事。”

“你是說,家中地位越高,對女子的要求就不僅限於貞靜女紅這種最基礎的。”林海盯著外甥:“倒也有些道理,你這個年紀能想出這個,體諒人情,也不容易了。”

賈琰拱手:“都是外甥胡說的,舅舅不怪我便好。”

林海又指點了賈琰一些事項,讓他繼續讀經史,也要看看前科的墨卷,五年之內的最好都要看一看。主要是體察題目,然後林海又道:“等朝廷決定學政以後,我自會告訴你這人曾經出過什麼題目,有什麼偏好,你先看這些就行了。”

賈琰謝過舅舅,臨走之前他才想起那個季寬,“舅舅,不知江南一帶有季姓著族嗎?”

林海一愣:“姓季,沒有哇。怎麼?”

賈琰就將今日遇到那位季公子的事情說了,“那季公子言之有物,不過外甥總覺得他……說不出來的感覺,而且他身邊起碼帶著十幾個護衛,不是小廝跟班,而是人高馬大的勁裝護衛。外甥隻是覺得,這樣的排場,在揚州地麵並不常見。”

林海若有所思,他隻是叮囑外甥,若是再見到那個季寬,該如何便如何,不必多想。

賈琰明白了,大概舅舅有所猜測,但是沒有證據。他點頭應是,抱著自己的功課本子、還有從林海這裡借走的書籍離開了書房。

要走的時候才看見黛玉的小丫鬟雪雁正在花園門口等著他,看見他出來,就趕緊過來問安,然後低聲道:“姑娘打發我來尋表少爺,之前表少爺為姑娘找到的畫譜甚好,若有有趣的書,還求表少爺記著姑娘。”

前不久,賈琰在書市閒逛散心,不妨就看到了一套畫譜,裡頭都是花草樹木、還有各種建築,畫的頗為精細。他自己對書畫倒是平平,卻想到了黛玉平素喜歡看些新鮮玩意,就買來送到了舅母賈敏處,請舅母代為轉交。

他出門常會淘換些小玩意給黛玉,黛玉也常送東西給賈琰,賈敏都是知道的。兩個孩子親如手足,且來往的大大方方,賈敏也不是食古不化的老頑固,何況彆說黛玉,琰哥兒送的畫譜她都很喜歡。

其實賈敏內心深處是拿賈琰當兒子養,所以她覺得黛玉若是有個親哥哥也不過如此了,將來女兒受欺負,娘家還有人能替她出頭。她不知道,她的丈夫,親愛的林鹽政已經將賈伯衡列入女婿考察人選了。

不過林海覺得賈琰畢竟父母都不在,怕現在提出來,賈敏有想法。還是等著舉業有成的時候,他親自同夫人說,賈敏就一定能答應。林海獨自坐在書房琢磨,一對小兒女,說不定真的會成一段好姻緣。

棲靈寺之後幾日,許直出去會客,賈琰則獨自在家練習作文。阿原正在書房裡磨墨,看見韓長生帶著一張名帖站在門外,他使眼色,長生卻指著帖子做了個“要緊”的口型。

阿原道:“大爺,長生在門口,好像有事。”

賈琰並未停筆,嘴上道:“進來,說。”

韓長生進入書房,行禮道:“大爺,外頭有人遞了張帖子,指名要見大爺。”

“帖子上的名字?”

“季寬。”

賈琰停筆了,他將毛筆擱在筆架上,道:“請。”說著淨手,擦乾,帶著阿原來到了前廳。

來人看著有些眼熟,賈琰略一思索,似乎就是當日與季寬耳語的人。這個男人大約二十多歲,身姿挺拔,看見賈琰出現,拱手道:“是賈琰賈公子嗎?”

“正是在下,”賈琰道:“不知閣下是季公子的?”

這個人聽見季公子三個字好像還楞了一下,而後馬上道:“是,呃,在下是季公子的隨從,奉命將此物贈與公子。”

說著遞過一個匣子,賈琰打開,裡頭是一對白玉酒杯。雕工精湛,玲瓏剔透,賈琰奇道:“這就是季公子送我的?”

“正是,我家公子覺得此物贈與賈公子甚好。東西送到,賈公子,在下告辭。”來人乾脆利落,半句廢話都沒有。

賈琰親自送人出門,回來就打量著白玉杯出神,這是個什麼意思?賈琰左看右看,連盒子都裡外看過了,然後他覺得,這恐怕真的就是一個心血來潮的禮物。

┅思┅兔┅網┅

第19章

之後這個季寬就再未出現,如果不是白玉杯還在多寶格上,賈琰幾乎要以為當日見麵不過是他自己的臆想。

這一年的日子過得飛快,端午節要吃粽子、乞巧節女子們要忙著乞巧、中秋節要吃月餅、重陽節喝酒賞菊,更彆提上元、中元、下元三個大節,轉眼就又到了臘月。

入秋的時候,許直就向賈琰告辭,他也要先回家一趟,已經好幾年不在家中了。之後假使舉業順利,怕又是沒工夫與家人見麵,他等到院試之前再回來。賈琰與孫鐘就為許直踐行,而孫鐘作為長子,新來揚州,過年的時候也要在家中侍奉雙親,或是教導弟妹讀書,也沒空出來。

賈琰家裡陡然空了起來,他往林府跑的時候就多了,比如此刻,賈琰和黛玉衣冠整齊相對而坐,乖乖地喝著胡辣湯,聽著賈敏的教訓,主要教訓對象是黛玉……

雖然揚州冬日不算很冷,可是下水也頗為刺骨,這日黛玉心血來潮想要釣魚。冬日也沒什麼人來家裡,她穿著鬥篷抱著火爐,就在園子裡的池子邊打算來個冬釣。

偏巧賈琰去給賈敏請安問好,出正房就看見她隻帶著雪雁站在水邊要釣魚,賈琰瞪著眼睛:“妹妹,你這是要做什麼!”

“噓,冬釣啊。”黛玉帶著臥兔比劃著不讓賈琰大聲說話,賈琰搖搖頭走過來:“把魚竿給我,我給你釣魚,你帶著雪雁往後站。大冬天的,也不怕腳下滑摔著。”

結果說人不如人,等到魚上鉤的時候,賈琰重心向後想要把魚釣上來,然後就踩上了青苔,呲溜一下,一聲巨響,他一頭就栽水裡了!

黛玉跳起來:“雪雁快去叫人來!表哥!你怎麼樣!”

賈琰一頭一身全是水,撐起身體從池子裡爬起來,所幸這水不算深。他兩眼無神的看著黛玉,看見那雙神采飛揚的眼睛中全是笑意,深覺自己今天把臉都丟儘了……

然後就是被舅母叫人帶著換衣服,換了衣服,坐下挨罵。

第一個被罵的是黛玉,“冬天這麼冷,你還想著去釣魚,你哥哥要幫你釣魚,你居然不說就此回來!玉兒,這是多危險的事情啊,你和你哥哥有個什麼,你想讓娘怎麼樣!”黛玉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一個字都不敢說,全沒了往日伶牙俐齒的樣子。

賈琰憋著笑喝著湯,然後也被教訓了,“琰哥兒,你也是,還要替你妹妹釣魚,假若真的水深,摔下去是頑的!你就該拿出做哥哥的樣子,叫你妹妹回來,不許亂來。”

“外甥知錯了,”賈琰規規矩矩垂手聽訓:“外甥以後一定不亂來。”

賈敏沒好氣的看著他:“你也是加冠的人了,眼看著明年就要院試,然後又要鄉試,假若現在病了一場,你說你!”簡直氣的說不出話來。

黛玉慢慢蹭過去勾著母親的手:“娘,我真的知道錯了,哥哥也知道了。娘~這事都怪女兒的,您不要教訓哥哥,還是訓我吧。”

賈敏正要說什麼,外頭林海就趕來救駕:“哎喲,咱們大姑娘又怎麼了,阿琰你怎麼了。”兩個孩子都老實地行禮問好,賈敏看著林海氣的想笑,還裝、還裝不知道!

“哦,阿琰啊,舅舅書房有新送來的書,你去瞧瞧。哦,玉兒你帶著丫鬟也去,給你哥哥指指路,就在內書房,喜歡什麼都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