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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張張嘴,沉默下來,若真是一件不做,無爭山莊的老莊主都不可能同意。

季閒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是為大仁。不管真心假意,原隨雲所做的終歸是善行。要是隻因為惡就不見善,那麼和一些隻念浪子回頭,卻對善者一時之失百般責難的愚人又有何區彆?不過說到底,為惡就是為惡,這沒有任何辯解的餘地。”

楚留香越是聽,神色越是嚴肅,聽到這裡,他已然收起所有隨意,滿目正色。

季閒珺淺淺%e5%90%9f道:“聖人從不以一行觀人,惡,善,道也。”

千般條理,萬般殊途,最終同歸亦。

楚留香表情一變再變,直到他歎:“和季公子比起來,揪著不放的我也是愚人一個,慚愧啊。”

季閒珺:“你不是愚人。”

楚留香一愣:“啊?”

季閒珺輕輕笑道:“恰恰相反,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多慮,你抓著不放反而不是那些隻見紙上黑白的蠢貨。”

楚留香神色看起來有幾分糾結,表情在羞臊和愧疚間搖擺不定,所以揮手阻止季閒珺繼續說下去,然而這阻攔起不到什麼作用,反而達到欲蓋彌彰的效果。

季閒珺莞爾:“你啊,是在懷疑我吧。”

他篤定的語氣不給楚留香辯駁的機會,隻見楚留香苦笑一下,默認下來。

其實對季閒珺,楚留香一直保有該有的戒心,再加上剝除種種嫌疑,季閒珺本身的神秘就足以使江湖上堂堂有名的浪子心生好奇,然而這一探究,有些東西不暴露也會被看在眼裡。

比如季閒珺忽然之間縱觀天下事,比如說季閒珺對原隨肉眼可見的不同……

後者還可以說一見如故,但前者……

說句不好聽的,哪怕季閒珺表露出自身本領超凡脫俗,已不是此境中人,但是能輕易探明近來江湖發生的種種變故,實在匪夷所思。

大勢上可卜卦謀算,依照所謂大勢所趨,但是地方上的小細節,小成算還能被記在眼裡,那就非人力不可得了。

楚留香至今記得,自己懷疑季閒珺是魔門這一代聖君。

魔門,魔門,沾上一個魔字,便已然不被正道人士所接受。

盜帥楚留香雖然出身下九流,但行事頗有俠風,交朋友不拘泥正邪,可一旦季閒珺跟魔門這等龐然大物聯係上,那就由不得他不慎重。

況且魔門聖君的地位相當於一國之君,統禦黑道眾邪,說他毫無企圖的對一個人好,楚留香是半點兒不信的。

思及此,即使他再怎麼想要信任季閒珺,但行動上仍是必須要謹慎七分,這不僅是對正邪之爭的負責,也是對季閒珺的尊重。

歸根究底,魔門最終的打算可是成為國家背後的實力,操縱朝代更替,這等謀算和楚留香這種任務為國為民的大俠自然兩不相容。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楚留香低低一歎,已經不打算繼續隱瞞下去了,他抬起頭,堂堂正正的直視季閒珺雙眼,沉聲發問道:“季公子,我和原隨雲早前互為仇敵,但也並非沒有惺惺相惜過,他能活下來,我高興有之,但也怕的很。”

“怕他再次為惡,怕他身旁之人心懷不軌,怕這世上公理不容他。人言可畏相信以季公子的見識不難理解,但人在世,身不由己,並非不理睬就可無動於衷,故而……我一直疑心公子一直到今天。”

說到這裡,楚留香行以深深一禮。

“季公子是有大德之人。”

根據季閒珺所言,思維想法雖非尋常人可及,甚至有幾分歪門邪道之感,但歸根究底,一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之大仁便已然說出他的心態。

不是不奇怪,但楚留香能看出他說這話時是認真的,正因為是認真的方自感羞愧難當。

季閒珺的想法和一般人正如小善與大善,正如自然輪轉終歸陰陽,陰陽和合,最形於一。

一視同仁,冷眼通達。

若救下一人,這人會好心辦壞事害死十數人,你說這善事是做還是不做?

做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不做,不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

但是換成季閒珺這種想法,看的是長遠,是大局,是真正的天地並濟。

這人死,以此引發何等因果,這些因果又會牽係多少人之天命,這人活,又會誘發何等變故。

不觀一時之行,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但也因此看的太過長遠,以至於讓現在之人誤覺為無情。

所以真有這等能力的,無疑不是聖人,一個聖字也已經把這人脫離出普通人這個群體。

要是還不明白,換成現代話講,那就是超出尋常人半步是天才,超出一步那就是瘋子。

季閒珺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瘋”性,也是變相加重他出身魔門的可能。

畢竟,那地方確實出不來正常人!

然而以上種種要是讓認識季閒珺的人知道,他們怕是會邊搖頭邊笑的肚子疼。

說是聖人那沒錯,他們的視覺確實和聖人差不多,但要說魔門?那群閒的蛋都疼的家夥怕是會肯定無疑的說。

魔門還不夠瘋!

在場兩人隻有季閒珺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也是唯一會在聽過以上內容後產生類似想法的,奈何他不會讀心術。

不過,不會就不會吧,知道不知道對他又有什麼影響嗎?

平淡一笑,儘顯雲淡風輕之人,不著痕跡的走開兩步,避開楚留香的大禮。

不是他受不起,單純覺得沒必要。

大袖一拂,楚留香便不受控製的站直,沒等他驚訝,季閒珺已經道:“快天亮了。”

楚留香微不可查的停滯了一下才跟著他看向相同方向,遠處天空魚肚泛白,層層白芒破空而起,已有萬丈天光衝破黑夜的架勢,仿佛要一息之間掃清昨夜陰霾。

季閒珺回過身,輕飄飄道:“原隨雲還等著我們呢,不要讓他等太久。”

“……”

還是楚留香心理素質好,換個人怕是早忍不住破口大罵,一直沒把那邊當回事的難道不是你嗎?

苦笑一下,楚留香摸摸鼻梁,心態也調整過來了,他恐怕不會再用原隨雲的“往事”來試探季閒珺了。

知曉對方的為人,即使俠心俠骨如楚留香也有心悅誠服之感。

不是誰都有聖人之心,即使這樣的人在一些人看來涼薄的很,但他們濟的是天下,是蒼生,而非個人。

境界啊……

楚留香不由在心裡感歎。

隻是他不提,季閒珺反倒提了。

“我看重原隨雲,主要是看出他身上清晰分明的善惡兩線,如今這世上,善事與惡事如此平衡如一的不多了。”

至於係統的要求,嘁,以為他是為此行動的人才是真的蠢。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我沒有忘記設定時間!!

但是存稿木有了怎麼辦……(扭頭)

第51章

一座有仙則靈的山峰,一條曲徑通幽的小路, 一處無人所知的舊址, 今日有人踏入打擾到林間生靈。

“總算找到了。”

清晨跑出來食草的小鹿躲在草叢後麵觀察這個兩足獸, 它是聽不懂這家夥在感歎什麼,但他踩壞了整片山穀最嫩的那片草。

白衣長發, 背負瑤琴的男子一甩拂塵,撣去空中浮塵,還不知道自己壞了人家食欲, 自顧自打量這處人跡罕見的地方。

隨著太陽在東邊逐漸展露頭角, 連帶著這處山穀昏暗的地方都變得敞亮起來, 一掃入夜的清寒,仿佛俏麗女子徐徐展現秀雅標致的景致。

單從附近的山清水秀就可知道這是一處福地, 再加上經過嫻熟的眼力辨識。▽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來人總算露出滿意的神色, 不過他還是走出兩步, 這兩步恰好使他站在一個備受陽光青睞的位置, 以便近距離觀察。

光影打在臉上,將背後的影子拉長, 身姿顯得格外修長筆直, 更是凸顯出五官的俊美。

但這並非真正的重點, 能將一眾“人”嚇死的勁爆話題,真正原因是出在這個人……長的和季閒珺一模一樣!

黑發自頭頂紮成馬尾,黑發如瀑披散直下, 清正眼眸不見波瀾,證明此人並非世間俗物。

隻是這個人單從外貌上觀察, 其實和季閒珺也並非那麼一般無二。

光從年齡上對比,他要比季閒珺看起來年輕上那麼兩三歲,氣質上更是天差地彆。

要說季閒珺是威風凜凜的山中虎王,那麼青年就是豈非池中物的蛟龍。

然,其實這樣的追究毫無意義,因為這個年輕人確實,一定,肯定就是季閒珺。

兩指捏了個法訣,依照天乾地支的順序默默測算,接著他仿佛確定了什麼,不假思索的邁出第一步。

這一步之後,天地變化,晝夜反轉,在白日看見滿天星鬥不得不說,彆有趣味。

微微勾起嘴角,潛藏在山穀中暗影中的東西終於按耐不住發出異動,他輕緩一笑,拉開琴袋的係口,眼前一花,也不知他是使用了怎樣的手法,那床足有半人高的瑤琴就這麼落到他手裡,以半扶半抱的姿勢擱在懷中。

“嗡——”的一聲,整個山穀都在回蕩這般沉默壓抑的聲響。

該怎樣形容才好呢?仿佛在心尖上狠狠壓了一下,不僅壓抑還悶的想吐出口血來。

受到這般挑釁,想也知道對方絕對忍不了!

在那道身影竄出來的一瞬間……

“就等著你呢!”

半闔著的眼一下子睜開,細看眼中笑意流光溢彩,是燦爛明%e5%aa%9a的朝氣。

“砰——”

這架琴不如負翠琴那般名貴珍惜,但也是一麵不錯的好琴,可惜明珠暗投,青年三百六十度照臉糊法能讓任何一個用琴的大家心碎。

可等他停下掄“勢”,琴身杵地,風拂麵頰牽起一縷青絲,疏淡的眉目在這一刻似被人用神奇筆法描繪出五光十色,清逸絕倫,好看的就像是那一年上元樹下,回眸間無疑發現的那名俊俏郎君。

不自知的錯眸,便用情已深,下次七夕再會,隻餘一人孤立紅牆,鬢角霜白。

偷襲又被打的人驚呆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一個男人身上聯想到初戀那些年的小紅袖。

“你、你、你……@#S*&¥……”

年輕人微微一笑,一腳踩上去。

“唔!”

打斷吵耳的汙言穢語,年輕人拂過戰鬥中相中的青石表麵,施施然坐下,天頂一瞬間的變化在交手的瞬間平複,但他的腳一離開那個人身上,但那個人卻被釘在地上。

這慣來是季閒珺愛用的手段,可在這個世道的人眼裡,除了被年輕人踩的那個地方仿佛有一根石柱壓下,其餘部位皆是活動自如的手段不免駭人。

這根本迥異於點%e7%a9%b4之法!

然而地上這個可能是個例外,他初初怕過之後,立馬興奮的像是一隻翻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