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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你想知道是誰,那就和我一起參加今晚的拍賣會好了。”

被喚作琳琅的少女其實名字上還差了一個字。

王。

她叫王琳琅!

王琳琅還沒有成年時候的端莊大氣,少女時期的美豔活潑叫她頗似年輕時候的王憐花,這一對父子無論是麵貌還是性格,都在一定程度上極為契合。

而且因為同在南海的緣故,王琳琅很小的時候就見過前來拜會長輩的葉孤城,等到她長大,葉孤城也已經早早成年,但他們兩個青梅竹馬的關係毫無疑問。

也正是有這一層關係在,才有人敢衝葉孤城提及這般敏[gǎn]的問題。

要知道,一個劍士手裡的劍,無論是丟,是棄,是折,統統不是外人可以評價的。

王琳琅一直生活在父親身旁,對人情世故憑借先天的機敏因此格外靈通,但越是對待熟人,這機敏就仿佛越是變得遲鈍。

以至於她問過之後,葉孤城答過之後,她遲遲意識到自己這樣說不好。

我這不是給小夥伴心口撒鹽嗎?!

滿肚子鬼主意的王琳琅等到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跟在葉孤城身後,正式踏入陰影中的長安城。

屬於千年古都背後的一麵,那是不屬於朝廷,混跡在黑白兩道,做著灰色行當的黑市。

但是出乎意料,黑市並沒有想象中的陰森詭秘,雖然前來的路上是被又蒙眼睛,又繞路的,還被黑市那方的人以防萬一的使用了種種保密措施,然而當你真正到達黑市,會發現除了腳下這塊地是黑的,其他各處的擺設都稱得上幽靜雅趣。

王琳琅一走進去,眼睛就已經看不過來了。

青石板上有人用狷狂的字體寫下先賢留下的詩篇,拇指大的珍珠不值錢般的串成珠簾,隔出一道道門房,所謂的雅間距離真正起拍的地方不遠不近,能讓珠簾背後的客人看清拍賣物,聽見起拍的聲音,但是彆處房間的人卻絕對看不見雅間中究竟端坐的是人是鬼。

黑市的主持人貼心的為每個人留下代表身份的名牌,一塊塊紅珊瑚雕琢成的牌麵各有大家手筆的地方。

像是代表白雲城的這塊,就是一朵似乎隨時可騰空飛天的祥雲,不僅和火紅的顏色一點不衝突,反而紅雲似火,吉運天成,讓人一看就覺得這是個好兆頭。

而且名牌上麵沒有任何辨識身份的文字,隻有心照不宣的各種暗示。

不得不說這掌控黑市的背後勢力特彆會做人。

“走吧。”葉孤城低聲道。

王琳琅收起好奇的視線,輕輕點頭。

白雲城出現在拍賣會裡的人不多,除了葉孤城和王琳琅隻帶了四五個下人,但這幾個已經足夠。

他們走入專門的雅間,珠簾間隔,一塊珊瑚雲的名牌懸掛在外,證明此處貴客已到。

之後下人們自發取用房間內準備好的茶盞果盤,幾人分力合作,不一會兒,桌麵上茶香飄渺,當季的水果蜜餞隨時等待王琳琅享用。

顆顆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鑲嵌在牆壁裡頭,雲石的地板表麵那些絮狀的花紋在幽幽光芒中呈現出或龍,或豹,或仙鶴,或鸞鳥的形狀。

整個小樓布置的格外出塵彆致,儘顯低調奢華。

王琳琅不過是跟著走過這一路,所見所聞的就足以讓她期待起拍賣會真正開始的時候。

她沒有等多久,都說了黑市的主辦人是非常合格的商人,幾乎不需要她把一盞茶吃完,外麵的燭火已經暗了下去。

這又是一樣貼心的舉動,燈光一暗,隻憑夜明珠的光芒,即使是目力再好的江湖人,大家也隻能看清遠處的身形,想要認出對麵的麵目長相什麼的,那就是癡人說夢了。

畢竟是匿名拍賣……王琳琅暗自想著,下方台上燈火大亮,但還沒有人上台,她情不自禁的將目光移到一旁安靜坐著的人身上。

離得這般近,她似乎能嗅到空氣中的縹緲雲氣,一種不屬於人世的氣息油然而生。

“怎麼了?”

葉孤城詢問的聲音使王琳琅猛然回神,下一刻就是鬆開拉住葉孤城袖子的手,耳尖微紅的匆匆搖頭。

“沒有,沒事,我有些怕黑。”

葉孤城沉默一下,向她身旁靠了靠。

成年男人絕對的存在感烘的王琳琅耳根直熱,心中猜測自己臉上是不是也跟著全紅了。

打斷她小心思的是下方突然冒出來的一把劍。

被一個破相又失去雙手的男人抱在懷裡,小心翼翼的送上來。

本該屬於葉孤城的寶劍。

“失其劍失飛仙,得其劍得飛仙。”

“今日拍賣‘天外飛仙’,有幸得諸位捧場,小生倍感榮幸,隻是這美人尚需褪羅衣,這天仙兒自然不能隨隨便便出台。”

……

黑市派出來的主持人模樣不大,但看起來機靈,尤其是嘴皮子,相當靈活,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將場內的氣氛炒熱了,期間王琳琅好奇的來到門邊兒透過珠簾看了眼歪頭。

雅間下方那一層樓子裡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原來不隻是他們這些人,還有另外一些並未有大勢力的人參與進來。

主持人的作用就是安撫好這些人,不至於發生混亂。

王琳琅坐回去後,心中好笑。

“這主持人小哥倒是長的白白淨淨的,和剛剛送劍的人完全不一樣,但是他就不怕被彆人記住,無論怎麼說,黑市這次都是拿白雲城做筏子,咱們動不來黑市,還動不了小小一個主持人嗎?”

葉孤城目光微動,撇過頭來。

“他是知道我們不會對他一介小人物動手。”

王琳琅好奇道:“怎麼說?”

“以我們的身份不會去計較,會計較的人……”略微頓了頓,葉孤城道:“剛才捧劍的人是柳餘恨,以他如今的實力,如果不是我們親自出手,這個主持人定當無礙,至於群攻,彆忘記對方是為黑市辦事,既然有人欲望熏心,那也就有人避之不及。”說道這裡,他眯起眼睛,“你知道這層樓裡的人分彆都是誰嗎?”

王琳琅剛才不光是去看熱鬨,還有心查探過今晚的“敵人”。

同一層樓中,注定都是身家地位差不多的“名人”,王琳琅不笨,有其父珠玉在前,她對江湖事不說一清二楚,但也能把握八分。

葉孤城提出的問題,在王琳琅眼裡實在小菜一碟。

當下,她手指正對麵那間雅間,對麵黑蒙蒙,勉強能看出個大概輪廓,但是名牌卻是紅珊瑚雕琢出來的,即使有一點兒光,在肉眼中也亮的很。

怎樣判斷彼此的身份,此時就全看它了。

“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王琳琅淺淺%e5%90%9f道,手指對麵高掛的珊瑚梅自得的道:“此地可用梅花做標識的,除了萬梅山莊以外我想不出彆人。”

葉孤城目光停在梅花型上有點兒久,收回來時,點點頭肯定了王琳琅的話。

王琳琅笑得彎起眸子,接著猜測起剩下幾個雅間的身份。

隨著她一個個道名,葉孤城不出意外的給出肯定的答複,這讓王琳琅更加開心了。

隻是這一來一往的對話突然在某處停了下來。

珊瑚雖紅,但形態昳麗,顏色極正,卻被人雕成一卷方形,展開後花紋遍布。

“這、這是……”

王琳琅茫然了,搔搔臉頰,不高興道:“我不知道了。”

和她不同,江湖閱曆不低的葉孤城掃一眼便道:“那是花家。”

王琳琅:“啊?”

葉孤城:“這次來的應該是花滿樓,書中自有黃金屋,故而花香滿樓,花滿樓。挺淺顯的隱喻,看來花家公子對此興致不高。”

王琳琅抽抽嘴角:“你說淺顯,可在我看來還是文人賣弄,大掉書袋。”

葉孤城不置可否。

有了這次受挫,王琳琅後麵幾個也有猜不出來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之前她不知道時,葉孤城都有幫她解答,告訴他對付標識背後之人的權勢地位,但是途徑某一個的時候,葉孤城表情卻沉了下來。

王琳琅眨眨眼,小心翼翼道:“這家人有什麼不對嗎?”

葉孤城搖搖頭:“希望他的目的不是我的劍吧。”

但是能做在二樓的人,又有誰是不衝此而來的?

說到底,這不過是個美好的希望,能不能扛得住現實的殘酷還是兩說。

王琳琅蹙眉道:“葉孤城,你覺得會有人和你爭,為什麼?”

她一直以為這些人來都是看熱鬨的,畢竟寶劍原主都在這兒了,和葉孤城爭,不怕被一劍送上西天嗎?

想法雖然暴力了點兒,但是絕大多數人和她想的絕對一樣!

湊熱鬨歸湊熱鬨,真打算親攖其鋒的卻非常少。

開玩笑,又不是想不開不想活了?

可是非常少不代表沒有,光是在場中打自己劍主意的人,葉孤城就知道好幾個,不過眼前這個最有威脅力就是了。

葉孤城心中歎氣,拍拍她頭,引導她看向對方門上珊瑚玉。

“你看那個形狀是什麼?”

這其實也是王琳琅最為不解的地方。

對麵門上標識一團渾圓,半點兒看不出模樣,以她的眼力也愣是找不出喝形取象的地方。

看了半天,王琳琅不得不求助的看回去。

葉孤城低低道:“圓既是方圓,也代表何物都可變化,所謂初始,正合蛋形。最出名的蛋形石內藏臥龍,可謂龍卵,一朝破殼,風雲變化終化……”龍。

王琳琅眼睛睜大,“皇咳咳咳…………”她在自己說完之前先一口唾沫淹死自己,用咳嗽失態藏起自己意識到的真相,等她平靜下來,表情變得極為認真,“他怎麼摻和進來了,說到底他要你的劍做什麼?!”

葉孤城低眸不語,心中惴惴,王琳琅不知道,但是他卻知道南王的計劃,甚至整個計劃中自己是極為關鍵的一環。

其實自那個人親自過來讓自己解劍,他就知道,這是對方為自己能脫身留下的對策。

可是之後怎樣做……即使是葉孤城也不明所以。

對方並未言明,自己隻能將錯就錯,隨波逐流,依照這世間的反應做出應對。

畢竟,謀朝篡位這等謀逆大事,他葉孤城也不願陷足其中。

如今看見大慶皇帝朱珵珺親自前來,他在想這是不是一個機會。

在恰當的時機投誠,亦是脫身之策。

暗自思索的葉孤城突然感到衣袖被拉了兩下,轉眼看去,就見王琳琅一臉擔憂的望著自己。

葉孤城心下稍安。

“無礙。”

對於危險的事情,他一向言簡意賅,王琳琅認識他這麼久了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不過王琳琅不是不識大局的人,知道自己現在就算追根究底也沒法改變什麼,稍微氣悶一下就先擔心起葉孤城,為開解他故意笑著道:“你看那邊兒那個,是不是非常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