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1 / 1)

聽清季閒珺的自我介紹,但他裝的非常認真,外加季閒珺並未太較真這一件事。

話鋒一轉, 乍看起來嬉笑怒罵似的,他還有閒心調侃無花道:“我知道你不認識我, 也不知道季閒珺這個名字。”

換成另一個人處在無花的位置,肯定當場嘲諷回去,不為彆的,隻因為季閒珺這麼說簡直就是在找嘲,可是他卻等到一個意外的反應。

無花這回聽清他的名字,臉皮立時緊致非常,無言的恐慌泛上眉目,哪怕……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對此人如此畏懼。

對麵遲遲不語,季閒珺悠閒的欣賞起乾元宮內的種種裝飾,外在因為建立在地底,沒有地上那所宮室的飛簷鬥拱,虎躍龍騰,但單看宮內的擺設,卻仍給人煥然一新,匠心獨運之感。

能被叫來修建皇家內院的工匠無一不是大師能手,對待建築物他們會比對待自己的子嗣更加上心,眼前這座乾元宮無疑正是傑作中的傑作,季閒珺甚至從中看到許多未來技術的經典案例。

他漸漸看的忽視了無花那邊兒的反應,而就在這時,無花嗓音嘶啞的說道:“我知道你。”

“哦?”季閒珺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但他記性不差,稍微一頓就揚起眉梢,輕慢玩味道:“你知道我,那麼你也能想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吧。”

無花麵皮發皺,特彆想不通這個人為什麼一定要和他們做對。

季閒珺對他的目光不以為意道:“剛剛可是看了一場好戲,作為代價,有什麼疑惑不妨提出來。”

提起之前的場景,無花臉色變得更差,可他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一向知道把握時機,在緊張關頭計較旁枝末節……嗬,自己還沒有這個餘裕。

不知為何他就是知道,自己能平安無事的站在他麵前說一兩句話,這都是季閒珺開恩了。

怎麼想也鬨不明白這種想法從何而來,跟直覺一樣不講道理,但無花被這種直覺救過許多次,因而不疑有他,堂堂正正發問。

季閒珺奇怪的反問道:“你說……呃,我和你們作對是因為你們有哪裡得罪我了?”

無花忍不住以反問回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季閒珺啼笑皆非,“就憑你們?嗬……”剩下的話雖然沒說出來,但言下之意卻非常明白。

你們還不夠格。

“……”

無花一時之間也不知是悲是歎才好。

“說起來,目的是這個?”

季閒珺撈起被遺忘多時的宋家令,寶匣沒有在拋擲中打開,卻在他手中乖巧的展露出內在,一塊玉質鑲金的玉牌安穩的坐落在寶紅色的綢布之上。

“是個好東西啊。”他拿出來之後淡淡點評,“古有有眼不識金鑲玉一說,句中的金鑲玉指的正是和氏璧,宋家用金鑲玉這等工藝製作自家的令牌,其實就是暗指帝璽。”

“你之前對石觀音說的不算錯,但也不算對。並非皇家帝璽是指宋家令,而是宋家令實際就是皇家帝璽,朱氏天家的玉璽和它是同一塊玉分彆加工成兩塊不同的模樣,一麵權掌天下,一麵塵封地宮……嗨,我說這麼多又有什麼意思呢?”

說著說著,倒是季閒珺自己開始搖起頭,那塊被爭來奪取,價值連城的宋家令被他無情的拋擲在匣中,然後隨手放置到一旁。

無花的眼睛自從他出現開始就沒有離了他,他此時有這般舉動,當然也被他收入眼底,瞧見自己費儘心機爭奪來的寶玉在對方眼裡不值一提的樣子,不知怎麼,那一絲絲可惜怎麼也流露不出來。

仿佛露出來,自己整個人就輸了!

季閒珺普遍不去管弱者的心思,在他的理念之中,弱者會發聲,會掙紮,會抵抗,會聚集,這種時候他們的心情就會成為一種具現化的力量,大多數時候,他都一般是不去管的,更多時候,他會在聚集起來之前早早處理好這部分問題,彆懷疑,為君之人這麼點責任心還是有的,可當弱者變成一個,對方心裡的聲音渺小的幾不可聞。

請問,這種人的喊叫有必須去聽的理由嗎?

所以無花會被無視,是十分合理的情節需要。

然而若要說無花並非弱者……一個軟弱到死後墮落成鬼,成鬼後還要靠殺母達成目的的角色,請原諒季閒珺在此刻淪為一個俗人。

輕視的並非他殺母的手段,平心而論,能伺機而動到這等程度,耐心與城府都是必不可少的,怎麼看也稱得上一句梟雄人物,但輕慢的則是他在殺母之後的得意忘形。

謀劃一刻不成,那麼就一刻沒有放鬆的餘地。

南王在事成前忘乎所以了,所以他陷入了皇帝的算計,最終功敗垂成。

無花在弑母後如釋重負,結果他被提前一步算到他行動的季閒珺擋在前身,寸步移動不得。

若沒有之前的僥幸,若沒有之後過早的放鬆警惕,察覺到情況不對……

他其實還有逃跑的希望!

可現在一切都是妄談。

無花可能也終於發現眼下處境對自己極為不利,他因此也放棄最後的掙紮,坦然直視季閒珺的雙眼,

“你打算怎麼處置我?”他問的理所應當,自覺已經是俘虜合該由勝者處理,卻見季閒珺露出一副驚奇的表情,仿佛他在說何等不可思議的事。

“處置?”季閒珺:“我為什麼要處置你?”他說到這裡忍俊不禁,“我倒是謝謝你們,為我領路,為我破除機關,嗯,我都該向你們道謝才對。”

無花抽抽嘴角,灰心的搖搖頭:“我們做什麼都不過是為你做嫁衣裳,早知如此悔歸來。這聲謝,我當不起,也不認為你是真心實意道謝。”

季閒珺彎眸笑道:“多心了,我確實應該謝謝你。”

“……謝什麼?”無花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的問道。

照目前的情況下來,季閒珺明顯比自己多知道不少東西,尤其是他那個怎麼查也查不出來的身世,更為他增添許多神秘的色彩。

季閒珺在外人麵前一向表現的無所不知,但說他裝模作樣也好,說他故作神秘也罷,他所做的,不過是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雖然他“知道”的有點兒多。

麵對無花的好奇心,季閒珺坦然一笑,“你們找宋家令為的是九鼎,我找你們,為的卻是彆的,但總是殊途同歸。”

無花緊緊皺起眉頭,有種不好的預感。

季閒珺欣然笑道:“不知道拿你,能不能從天湖大師手裡換來少林易筋經。”

無花大驚之下脫口而出。

“你要易筋經做什麼……”話音出口,腦筋轉動,他立時倒抽口冷氣,“易筋經上也留有寶藏所在的位置?”

季閒珺不甚在意的點點頭。

“羅刹牌,葉孤城的劍,少林易筋經……”他緩緩把一個個必要東西的名稱叫出來,說道最後,無花的臉色已經麻木,所以他才收尾了最後一句,“這些東西可都是必要的。”

無花慘淡道:“你準備全拿到手嗎。”

事到如今,他分明已經看出這是一個局,通過他,通過石觀音,通過許許多多聚集到長安城裡的人的手將一個絕不可能實現的目標變成現實。

而他們在無知無覺下做起季閒珺的幫手。

可恨他自己居然一無所覺!

無花看向季閒珺安靜的麵龐,豐神俊逸,是難得的青年雋才,但自己七絕妙僧的名頭卻止步到他身上。

有這樣一個多智近妖的人在,這天下還能落入何人之手?

一時之間,他仿佛泄了氣的皮球,多少雄心壯誌,多少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幻想,統統付諸流水,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空了一樣。

季閒珺搖搖頭,不意外他的變化。

過去許多和他為敵為友的人,不知不覺都會變成這麼一副樣子。

換做當年的他,還會用比較文雅的詞周全他們的臉麵,但是要現在的他給出一句評價。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再無其他了。

無花若是知道這個評價,恐怕會當場氣絕,太欺負人了,可季閒珺還不覺得,他甚至認為自己還很善良,幫助對方認清自己,從此能不再瞎走彎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季閒珺甩甩袖,轉身走人,左右宋家令所在已經知曉,無花也逃不出他的掌心,自己還有其他熱鬨要看,不能讓對方久等了。

不過他在走之前遺留下一句話,他道:“人活在世,爭的是權與利,玩的是酒色財氣,你既然已經是死人,不妨為自己想象,你爭名奪利為的是什麼,一副心臟不再跳動的軀體,奪得名利之後又往何處去使。做人還是做鬼,若是沒有一點兒前瞻性,那你活該失敗。”

話糙理不糙,無花居然真的盤坐著思考起來,反正作為鬼,他已經失去活人的大多樂趣,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沒有多大影響。

至於季閒珺,他離開之後直奔“樓上”,但考慮到自己浪費不少時間,琢磨自己哪怕感到也隻能趕個結尾。

唔,有點兒遺憾。

不能看戲,人生少掉多少樂趣,沒法演戲,人生簡直了無生趣。

不知是哪個戲精說的,但季閒珺深以為然。

距離乾元宮不遠的太和殿內,正在上演一出曠古絕倫的大戲。

季閒珺遺憾自己沒有看見,但其他幾個為老不尊的卻蹲在場子裡等銅鑼敲響的那一刻,一個個嚴陣以待的,就差磕個瓜子了。

王憐花忍無可忍的扭頭低吼:“嚴肅點兒!”

真摸出一把瓜子的玉羅刹白他一眼。

“本座看本座兒子呢,看阿雪長的多好,多看兩眼能吃一大碗飯。”

王憐花也是奇了,這貨到底是兒子控還是兒子黑,粉的和黑似的,怨不得西門吹雪提起這個爹跟沒有一樣。

拿兒子下飯的爹活該有不如無!

王憐花蹙眉扭臉:“你這樣西門吹雪一輩子都彆打算繼承西方魔教。”

玉羅刹拍拍手,拍掉一地瓜子皮,獨留掌心一把瓜仁被他撚起來一粒一粒放到嘴裡。

“本座還年輕,早晚有辦法讓本座如願。”

王憐花看到那個瓜子仁的時候神色微變,但很快恢複過來,莫名有種底氣的道:“彆說傻話了,怎麼看都是和劍過一輩子的命。”

玉羅刹眯起眼睛,抬手一指葉孤城,不甘示弱的道:“彆說我,你不還是一樣。”

王憐花臉一黑,不看錯的話,玉羅刹指的不止是葉孤城,還有不知什麼時候也跑來太和殿頂上的王琳琅。

女兒外向啊!

王爹爹心頭酸楚難以形容,但是!他眼睛一瞪,絕對不能叫玉羅刹看了笑話。

兩人默默瞪眼,半哂後,齊齊哼了一聲扭開頭去。

分明都是宗師能為,但看做派倒是和小孩子一般無二。

玉羅刹沒心沒肺道:“季閒珺怎麼還不來?”

他提起遲遲未到的某個家夥,自打小皇帝決定借地皮之後,不少江湖人士風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