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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感到自己的桌案上將摞滿內容相差不多的奏折,整個朝廷都會為這場大災難運轉起來。

朱珵珺的外表雖然看不出什麼, 但是他的心一下子在殘酷的現實麵前涼了,以至於呆呆的看著前方許久,腦子裡隻有三劫九難一個念頭。

但凡明君, 治下之時出現一場災難都被視為皇家不仁, 何況這還是幾百年難得一見的天災連連。

朕, 失道了嗎?

朱珵珺眼底驚怖霸占一雙眼睛合該最明亮的部分,英俊的臉孔黯淡無光。

百姓受不了天災的打擊, 一次就能傷筋動骨, 何況九難名副其實的九次!

處在他這個位置, 深知不可偏向鬼神之道, 理當施展平衡之術,若不是張真人實在勞苦功高, 法力深厚, 他也不會專門去找他求上一卦, 對於得來的卦象他半信半疑,然而之後的南王叛亂,傅黨謀逆都成了張真人口中的赫赫之功, 最難以接受的是,這名大仙人為了助他度過難關還提前兵解了。

現在朱珵珺連個問話的人都沒有, 他甚至忠心的祈禱三災應在天家身上就夠了,剩下的九難……他寧願張真人批的不準,隻要不準就好!

然而一紙雪災打碎他的期望。

朱珵珺絕望的想著,現在就有雪災,那雪災之後還有什麼?

兵災?蝗災?洪水?乾旱?疫病?地動?

不論哪一個,受苦受難的都是這天下蒼生!

旁人不知這位九五之尊心中的痛,對比之下,同為帝尊的某人散步在他人的國土上,冷眼旁觀此人的行徑,對比深刻,倒有幾分冷血殘忍的印象。

可是不要忘了,季閒珺可是在親眼看夠敬天始境糟糕至極的未來後還決心逆天改命的。

他登基前夕,朱珵珺遇上的三劫九難完全是天道對付他玩剩下的,也怨不得一點兒同理心都沒有。

試想一個人將本該暴屍荒野,易子而食,水旱不絕,暴雪侵城,簡直天要亡滅的敬天始境發展成如今這個繁華盛世,而且還不是華胥一夢中虛假不實的夢境,那麼這個人付出的心血絕對是所有人之中最多的,功勞也是最大的。

以此判斷,季閒珺本人絕對無愧萬民的期許,做到本職業的標杆。

不過話說回來,他會如此冷淡也是有原因的。

應該說這是一個普通人視覺上的盲點,但在上位者看來卻是理所當然已經不需要故作姿態的本性流露。

不管是哪個朝代,國與國之間的關係都是不和平的,即使兩國之間國力差距很大,一名合格的君主也絕對不會容許自己國家旁邊還有一個小國存在。

如果是和平時期,小國定當要表現出臣服的姿態接受大國的庇護和統領,若是爆發戰亂,那更好,這些小國就是第一個被吞並的土地。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古人的智慧深刻說明了君王這個封建時代最□□的職業是何等野蠻。

可以說,國與國,君與君之間完全是兩種相處模式,可能君和君之間還能相處愉快,但是國家之間隻有一時的和平。

來到陌生的土地,接觸陌生的人民,季閒珺的表現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大慶權掌中原,但並非在這片土地的所有地方插上旗幟,起碼在季閒珺的了解之中,中原對麵就有名為大遼的國家對慶國的大門虎視眈眈,再往遠了去,渡過大河的另一片土地或許也有另外的國家在建設之中。

中原並非一家獨大,大慶也不是中原這塊土壤之中獨一無二的霸主。

和一統整個境界的季閒珺比起來,朱珵珺實在不夠看,敬天始境內部的疆域橫跨七海,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經走遍大地。他離開時,敬天宗內的人們正在思考研究深海底下有什麼,季閒珺離開時批閱的最後一份請願書,就是派遣一些水屬性功體的先天人當小白鼠先下海底晃蕩一圈,回來說說見聞,他們再思考怎麼派一些普通人下去。

敬天始境的世界從來不隻是修為深厚的武者的天下,在季閒珺的英明領導下,他們知道那些看似愚昧無知的百姓才是根本。

所以有季閒珺打頭,許多先天人找到“樂子”都會不吝嗇的叫普通人摻進一手。

敬天始境內的下層也有不少天資不凡的普通人任職,上層屬於修行者的範圍,但兩方的負責的部分有不少重疊的地方,然而先天人士作為強橫的一方卻由於常年修行,反而對權利沒有太大執念,所以敬天宗內門外門的關係一向和睦是其他宗派裡麵比不得的。

對敬天始境的科普暫時說道這裡,提起這麼多的重點是,和大慶無論怎麼比都沒法和蓬勃發展敬天始境做比。

把兩者用一種通俗易懂的形容說明,那麼敬天始境無疑正是世人眼中的超級大國,還是潛力不小的那種,大慶雖然也有潛力,可是和前者從那種角度看來都無法比較,除非他們找到另外一條適合自己發展的路。

在長遠的目光上,季閒珺從不短淺,他和係統去過各種世界,但是人類帶來的奇跡從來不會僅止於拿著火石點火。

他其實非常看好“人”這個種族的發展潛力,可是這種想法和他的做法並不矛盾。

因為大慶在另外一個世界,相當於一個建立在世界對麵的小國,超級大國再怎麼雄壯,再沒打算征服全世界之前,對這個小國的態度都是冷淡的,嚴重一點兒的無視。

敬天始境沒打算越界統一各個小千世界,所以大慶對季閒珺而言就有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必要時候拿“它”玩一玩,達成自己的目的後丟掉不管,這就行了。

他可以和這個世界裡麵單個的“人”相處融洽,但要讓他對彆的國家熱情,那就是不可能的了。

其實這種態度從一開始就可見分毫,他對楚留香所說的,非我濱土,非我臣民,在此時思來竟是彆有深意,觸目驚心!

隻是能領會季閒珺深意的人很少,而現實也不打算就這樣坐以待斃。

人有靈,怎麼能允許國家沒有靈性?

危急之時,頑強自救,被季閒珺折騰的潰散大半的大慶氣運在國家上空發出淒厲的哀鳴。

同一時間,雁門關外抵擋遼人大軍的慶國戰士們突然感到一股國破家亡的悲憤籠罩心頭,氣勢竟然在這個瞬間爆發出哀軍搏死之態。

花滿庭身著戎裝站在城牆上,冷目審視戰況,發現原本和遼人拚不得久戰的大慶將士竟然士氣大變,頹勢的軍隊居然開始反壓過去。

如此奇異的變化令他不得其解,但是這算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吧?

花滿庭目色深沉,頭頂一朵雪花飄落到他的甲胃上,散發前所未有的寒意。

關外水土豐茂,四散生存的異族在春夏兩季的時候逐水草而居,到了秋季牛羊們誕生的幼崽叫他們樂不可支,不到萬不得已,他們遠不如慶人猜測的那樣,是一群野蠻殘忍的野獸。

不過都是為了過活,活不下去了,任何人都有可能變成野獸。

但是今年的秋天卻是一個將人逼成野獸的季節。

不知道為什麼,從剛出生的羊羔開始,羊群裡麵虛弱衰老的羊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接著是健康的羊羔,再到成羊,沒過多久連牛群都開始沒法幸免,馬匹幸運的還沒出現問題,但是正如大慶範圍內不斷降落的大雪,關外的第一朵雪花飄落到碧油油的草場上麵,不多時便覆蓋上一層薄薄的白色。

有一些遊曆未歸,沒有收到消息的人們在收到家裡來信之前,先在看到此情此景之後,居然真有人在家丁仆人的服侍下潑墨揮毫,一首小詩就此成形在天降落雪之間。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綠野漫天雪寒霜,脆白一葉裹凜梢。

天降粉雪一色眼,遠處更高是純潔?

在文人墨客筆下或許詩意,或許雅致的景象,但對這些異族人而言,卻是死神逐步逼近的腳步聲。

已經遭遇疫病的牛羊在早早到來的冬天麵前毫無抵抗力的凍死許多,他們過活得更加艱難,用漢人的話說,那就是雪上加霜,沒辦法更糟糕了!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正如那個從古至今被質疑不知多少萬次的老天。

匈奴人在這個冬天損失慘重,牛羊死亡的數量超過族人生存的臨界點,如果不去想辦法,他們可能會有大量族人死在這個冬天。

就在匈奴人的首領焦急的睡都睡不著時,一個神秘人出現在他們的帳篷裡麵。

烏維單於愕然的看著這個人,語速極快的反問道:“你想要我們出兵幫助大遼?為什麼,他們在和漢人進行戰爭,戰爭是可怕的東西,它會吞噬健壯的青年男人,叫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親,父母失去自己的孩子,匈奴人不能卷進去!”

然而這副作態在此人看來不過色厲內茬,他會選擇匈奴人正是因為它在這一次的災難中損失最為慘重,烏維單於堅持不了多久的,他下麵那些小夥子會在知道自己的目的後堅持這樣做,他肯定的想著。

神秘人道:“請相信我沒有懷抱惡意而來,我是在幫助你,烏維單於。”

烏維單於看起來氣哄哄的。

“我不懂你們漢人的想法,但是自己人打自己人這種蠢事,你們不能拿匈奴人當木倉使!”

神秘人眼中閃過意外,他沒想到烏維單於居然能想到這樣深的地方,但是這可不是你能保證的,他如此想著,施展起了語言的藝術。

“單於,漢人或許愚蠢,可他們知道怎樣做對自己是最有利的。就像是單於你們為了更多的牛羊努力選擇水草豐茂的地方,漢人們自己打自己人為的是更遠大的利益。試想看看,站在‘敵人’的屍體上,我們可以享受黃金,女人,糧食,還有那些千金也買不到的綢緞,珠寶,這些東西關內的漢人把它們用在自己身上可是一點兒不吝嗇。然後再看看你們匈奴族,努力的生活,滿麵風霜,卻仍然活不下去。但是漢人卻能用著細嫩的手指吃著你們省吃儉用也吃不起的珍貴東西,烏維單於,你不覺得不公平嗎?”

烏維單於有些心動,證據就是他的下嘴唇在巨大的心裡鬥爭中不斷顫唞。

“……你忘記說明漢人也是不好惹的!”

神秘人心中掠過一抹笑意,上鉤了。

“所以我為您選擇了遼人這個盟友,遼人軍隊的鐵蹄多麼強大,天下皆知,對上大遼,大慶分身乏術,這時就是匈奴人出場的時候了。”

烏維單於還有些猶豫:“不行,我不能代替所有人和你合作。”

“沒關係,我不介意稍微等等,”神秘人言辭優雅的道:“而且我要提前告知單於您,整片草原上的胡人,不隻是匈奴,女真,契丹,鮮卑,還有唐時沒落的突厥都將是我們的招攬對象,應允的早晚,影響的隻會是諸位入關之後的收益。”

烏維單於在龐大的金山麵前不為所動,嚴肅的說道:“我必須和其他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