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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也是饑餓的人眼裡最好的。

西門吹雪沒有答話,陸小鳳更賣力道:“缺人嗎?會吃飯的那種。”

“噗嗤,陸小鳳,你這樣好像餓死鬼投胎。”

陸小鳳尋聲望去,一身青衣的孫秀青兩臂搭在樓梯一側的扶手上,臉上帶著竹影般的淡淡笑意。

“孫秀青!”他驚聲叫出來,然後馬上看向西門吹雪,眼神一下子曖昧起來。

孫秀青的心情顯然很好,衝他揮揮手就下樓來,她現在看起來還像是峨眉四秀時候的打扮,然而腰間一抹寒光束在鞘內,讓她在出劍前和出劍後差異極大,但是誰都知道她和以前不同了。

這位年輕的劍者排在白榜第十六位,考慮到她的年紀,以及西門吹雪不過第十二位的程度,可見她實力高絕遠超天下劍士。

陸小鳳吞吞口水,艱難說道:“我以為你的排名會比西門吹雪高,平時你們打起來有聲有色的。”

孫秀青笑道:“我是比他高,在劍術上,但排行不是這樣排的,我差他的地方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缺陷。”

西門吹雪默不作聲,陸小鳳倒是心急問詢:“是什麼?”

孫秀青:“是道。”

陸小鳳麵部表情滯住,他這種不知道道為何物的人討論不來這麼高深的話題。

孫秀青:“我不知道自己的道在何處。”

西門吹雪這時抬起頭,淡淡道:“你會找到的。”

孫秀青:“我也相信自己會找到。”

她的自信不是毫無來由的,正如某些武者會突然頓悟,但要說期間一點兒預兆都沒有那是假話,孫秀青現在就預感自己的機緣在這裡,但具體在……

客棧老板為了追求風雅整個第二層都是沒有窗戶的,僅有一圈扶欄。扶欄下麵就是街道,吃飯的人可以倚在上頭坐看人世百態,再加上一壺濁酒也不奇怪這間客棧是方圓幾十裡內最好的客棧了。

但是再好的客棧在大冬天就有點兒不合時宜,風雅是不要溫度的,雪花是沒有溫度的,從扶欄外飄進來,落到西門吹雪肩頭不及拍打先一步融化成水色,接著和白衣合為一體,看不出它落下的痕跡。

不過屋外落下的雪越來越多,這些將天地變成純白的小精靈落到綠意未消的樹上,生生將景色妝點的格外秀美。

隻是孫秀青皺起眉頭:“又是雪。”

陸小鳳歎氣:“最近到處都是雪。”

西門吹雪吃下最後一口熱粥,用溫熱的布巾擦乾淨雙手,跟著開口道:“萬梅山莊有兩樹寒梅被壓塌了。”

陸小鳳心頭一緊。

孫秀青說出他的心聲。

“災難啊。”

江湖從來是個喧囂之地,哪怕各地遭災,他們該熱鬨時候也仍然會熱鬨起來,不會考慮是不是不合時宜。

有些時候武林就像是依附在普通人的世界生存,但又是截然不同的兩個處事觀念。

類如此時,有人會在喝酒是討論起家鄉遭災了,但是碰到黑白雙榜再掀武林風波的大事件卻仍然會巴巴趕過去。

說江湖人沒有七情六欲嗎?不是,說他們殘忍涼薄沒有心腸嗎?也不是。

從很久以前,江湖就不缺乏古道熱腸的大俠,隻能說世界觀不同,在他們眼中重要的事物亦是兩個樣子。

而掀起這股熱潮的幕後主使呆在家裡居然也呆不下去了。

從天而降的大雪分彆落到府邸四周,堆積出厚厚的雪層,最近出門的人都將自己裹得厚厚的,裡三層外三層看起來活似個球。

車馬行過大道也倍加小心,免得驚到裡頭的貴人,可是雪天路滑,總有意外在不經意間發生。

“快躲開!”

疾馳的馬車飛速狂奔在雪地上頭,哪怕主道有官府尋人清理,可殘雪未消又有新雪,馬蹄踩滑,一輛沉重的馬車頓時不受控製的化身成車道上的毀滅者。

駕車的馬夫全力控製受驚的馬匹,但是馬車仍是不受控的衝向前方行走的一抹白影。

越靠越近的時候,車夫眼裡已經浮現出絕望。

這是附近一戶富戶家的馬車,裡麵正載著富戶的妻子和女兒,她們回老家後剛趕回來,卻沒想到遭遇這等禍事。

事到如今,隻能期望不連累這名小夥子了。

車夫心中想道,然而情況緊急,他究竟有沒有餘裕去思考這個問題還是個未知數。

“老丈,雪天路滑,馬匹極易發生事故,無必要還是彆出行為好。”

清冷的聲線伴隨一道清雅雪氣從身側而過,瘋狂的馬匹頓時在此人手下溫順的仿佛從未橫衝直撞過,接著此人拂袖離開。

車夫正回味剛剛響徹在耳旁的幾聲琴音,對方的聲音令他猛然回神,本想道謝然而四處看去,那道和天地之間的純白融為一體的白影已經越走越遠。

“…………奇人啊……”車夫年紀不小,這些年見過的人也多,但對這個突然出現拯救自己於水火的人還是不免嘖嘖稱奇,之後他回神衝馬車裡麵的人關心問道:“夫人,小姐,你們無事吧?”

良久之後,馬車裡麵傳出虛弱的聲音。

“快……先回去,求穩,可不要再發生這等禍事了。”

車夫連忙應聲:“我知道了!”

太子長琴這次出門是犯了文人風雅的毛病,可偏偏季閒珺壓根不想動,自己一個人走出城外,欣賞一樹生長在雪地間的野梅許久,此花一枝獨秀的風骨叫他感歎此行不虛,然而沒過多久他就覺得無趣了,遂返程。

會救下車夫隻是近日裡看過不少民生艱難,救他時會說那句話也是為他開脫,所以車夫感激涕零。

畢竟這種天氣,技術再好的車夫也容易發生意外,得他這句,這車夫回去就能少受不少責備。

終究是苦命人,太子長琴三魂七魄圓滿,性情也不再那麼憤世嫉俗,雖然骨子裡的偏執沒變,但是為人處世愈見柔和。

回到府內,避過婢女送上來的熱手巾,向著季閒珺躲懶的地方走去,一入門果然沒錯,屋裡的地龍熱的仿佛能看到夏日的暑氣,但最為可怕的卻是某人批發褻衣窩在軟塌上倦懶不起的模樣。

“大冬天的貓冬不好嗎?”

看不慣他這副樣子,太子長琴脫鞋進屋後,滿不在乎的讓全身寒氣侵蝕某人一身的暖意,惹得季閒珺連連抗議。

太子長琴除去沾雪後入門又融化在衣裳留下點點水漬的外衣,在季閒珺坐下做好,平整的格子桌上堆砌著溫燙過的茶盞,他為自己沏了一杯驅寒的茶湯,然後一抬頭,某個懶入骨子裡的人已經在桌前坐好,看表現似乎覺得自己肯定會給他一杯。

太子長琴嗬嗬。

“自己泡。”

季閒珺頓時萎靡了,他最近一點兒不想動。

溫吞著喝掉一杯的熱水,感覺自己暖和過來,太子長琴才斜眼看向某人。

“這場大雪是你的功勞?”

季閒珺不可能聽不出太子長琴說的是反話,隻是自己沒有避諱的意思。

“準確說是龍氣最近變動太大,以及慶國氣運不足。龍氣和氣運本為一體,有龍氣源源不斷的補充,國家氣運才能更加昌盛最終形成新的龍氣回補龍脈。可是我最近的做法,不僅消耗掉大慶大半龍氣,還擅自動用氣運修改原隨雲的天命。所以九州內部的氣運量雖然沒變,但是分布卻變了。”

“往簡單說,就跟河川走動一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水在河東,河西缺水乾旱,人員不足,水往河西,河西自然得到改善,然而河東卻可能發生問題。”

季閒珺不怎麼認真的說道:“眼下就是龍氣變動所致,可謂正常的變化。也許再過不久就會出現新的國家取代大慶,之後人還是那些人,地還是那些地,隻不過是換了個國家名字和朝代。有意義的僅僅是曆史的轉述,無意義的則是天道之下萬物生息等同。”

為什麼季閒珺會這麼折騰?因為天命再怎麼改變大地的本質是不變得,即使是天道也無能改變枯榮有序,生死輪回的製度。

同理,季閒珺也不能,所以他的改變歸根究底是沒有“變化”。

作者有話要說:?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今天寫了章大的,慶祝端午節快樂!

大家節日要過的開開心心啊!

本章表現出各種人物,角色,國家的態度,某些地方看起來會有所不適,但沒辦法,童話故事裡還有反派呢,大家理解的吧!

第104章

屋外大雪不停,厚厚的雪層掩埋了蟲鳴鳥叫, 萬籟無聲之際, 一陣敲門聲喚醒了隔絕人世的兩人。

看門的小廝呆在狹窄的暖房裡打著哈欠, 昏昏欲睡,和府邸的主人一樣一點兒不想出去, 然而門板響動的聲音不疾不徐,卻莫名清晰入耳。

“來了來了!”

不得已,他走出門去, 登時被屋外寒風吹的打了個激靈, 蜷著身子再狠狠的跺跺腳, 之後忙跑到門口拉開門閘,通過一條狹窄的縫隙對敲門的人說:“客從何處來, 和府上主人又有什麼關係?”

來者扶起鬥笠的帽簷, 露出一張溫柔標致的麵孔, 墨色的眼瞳聚攏不到焦點, 卻能叫人看出裡麵的笑意與縈繞在眉間的一抹愁緒。

“在下花滿樓,是府上主人的舊友。”

多日來都過著吃睡睡吃, 養豬一樣生活的季閒珺突然被一隻手拉起來。

季閒珺眼也不睜的反手握住他的手腕。

“長琴, 又想出門看雪了?那你也彆找我, 外頭的雪都抹腳踝了,城外的積雪隻會更大,除了一片白什麼都看不見, 還不如像我這樣,老老實實呆在屋裡……”

“花滿樓來了, ”太子長琴聽不下去麵無表情的說道,“所以你可以省省每次拒絕我外出的言辭。”

每次找你出門都裝成這樣,想想也是怨念。

“……”季閒珺睜開眼,眼底沒有絲毫睡意,證明太子長琴說的不錯,然而他頭一歪,深深一歎,“又閒不起來了。”

太子長琴:“?”

季閒珺起身後拿起掛在衣架上的中衣穿好,要知道他在室內一般是一件褻衣了事,到園子裡也頂多罩一層外披,像是今天這樣講自己打理的端端正正的,在太子長琴的記憶之中,還是隱居之前發生的事。

思索之間,太子長琴安靜看著他梳理起長發,之後在他一下下拉斷長發的撕扯中看不下去的上前接手。

“你在和自己頭發打架嗎?”

究竟是幾級生活殘廢?居然手殘成這樣!

季閒珺仿佛不知道自己被人在心中腹誹,相當自覺的享受起長琴的服侍,不過也沒忘辯解一聲。

“我本來就不擅長這個。”

太子長琴:“梳頭發而已,找擅長人的做不就好了?”

“有道理,”季閒珺眼角含笑,“這樣說來,我救下你實在物超所值。”

“……”太子長琴默了一下,然後狠狠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