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與你說過,要請禦醫給你瞧瞧的。”
蕭七桐扭頭衝著他燦然一笑:“嗯。”
江舜眼底深深印進蕭七桐的笑顏,心底的某個念頭同時變得更強烈起來了。
蕭七桐是個極好的姑娘。
也不知曉上輩子為何有關她的傳言會是那樣不堪。
但江舜更相信自己親眼見到的。
江舜又捏了捏掌心的帕子,道:“坐下歇息吧,禦醫很快便來了。”
蕭七桐點點頭,讓樂桃扶著自己,在江舜的對麵坐下了。
禦醫得了皇貴妃的召,一早便等著了,因而這會兒得了安姑姑的信兒,他們很快便進殿來了。
前後一共進來了五人。
蕭七桐掃了一眼,不由驚訝。
皇貴妃賞下東西,又讓貼身的姑姑為她引路,更派出馬車……這樣的行事,已經算得妥帖至極了。
但僅僅傳個禦醫,她也喚了好幾個來。
蕭七桐掐了掐指尖。
皇貴妃怕是出自真心的對她好。
但這想起來又實在覺得不可思議。
她在蕭家沒得到過這樣的真情實意,在皇宮裡卻反得到了……
幾個禦醫見了禮,隨後忙圍到了蕭七桐的身邊去。
他們是一早得了吩咐的,知曉要為皇貴妃未來的兒媳婦瞧病。
他們得了吩咐時,都忍不住心下感歎。這蕭五姑娘究竟是個什麼模樣的人啊,明明聲名狼藉,卻能得安王的青睞。這也就罷了,連皇貴妃都對她多有上心。
既是要瞧病,可見這位姑娘身子骨也不好。
但就算這些種種加在一起,安王與皇貴妃都依舊看重這位蕭五姑娘。
……這一刻,他們的疑惑都解開了。
原來蕭五姑娘是這模樣的啊。
禦醫們按下心頭的震驚,忙規矩地為蕭七桐診起了脈。
五個禦醫輪流把了脈下來。
“如何?”江舜立即問。
禦醫們對視一眼,隨即皺眉道:“五姑娘的病,怕是有些棘手。”
“不隻是身子虛嗎?”皇貴妃也問了一聲。
“不……五姑娘出生時,恐怕便有不足。但若是仔細調養,也能養過來。隻可惜,後頭不僅沒能仔細調養,還……”那禦醫頓了下,有些不大敢說。
皇貴妃想了想,屏退了左右,隻留下了安姑姑。
“說吧。”
蕭七桐瞧見禦醫的臉色,心下便隱約有了數。
她出聲問:“後頭還長期服一種毒,是嗎?”
江舜聞言,立即便皺起了眉。
“蕭家竟這樣待你?”他溫潤的嗓音裡,已經夾了一絲怒火。
皇貴妃的臉色也隱隱變了,但她到底沉得住氣,於是隻抬手示意那禦醫往下說。
禦醫點頭,道:“正是,暫且瞧不出是下了什麼藥,但瞧五姑娘的脈象,身體在幼年時便種下了寒毒,隻怕五姑娘每逢月事時,便會疼痛難忍。長此以往,損傷壽命,易染風寒不說,還會……”
“本宮知曉了,方子寫下來,你們便回去罷。今日之事不得外傳。”皇貴妃出聲。
禦醫們忙應了聲。
這頭蕭七桐已經猜到了那禦醫未儘之言。
寒氣傷身。
宮寒者,自然有礙子嗣。
皇貴妃顯然也懂得這個道理,所以沒讓禦醫說完。
蕭七桐微微垂下眼眸。
這話的確不能傳出去。
還未嫁給安王呢,便傳出有礙子嗣的名聲……還不知曉外頭又要傳成什麼模樣。
隻是她沒想到,皇貴妃會主動攔住消息不外傳。
換做尋常人家的婆母,難道不該最厭憎這樣的兒媳嗎?她記得,蕭老夫人便是因為她母親生不下男丁,於是連帶的厭憎她們母女。
不久,禦醫將方子拿進來了。
江舜接到手中,道:“宮中不好抓藥,日後便由我來抓藥,再叫人一並送到蕭家去。”
“唔。”蕭七桐應了。
“在園子裡走走?”江舜突地又問。
“好。”蕭七桐起了身,跟在江舜身側,二人一並出了大殿。
殿內,皇貴妃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安姑姑也有些憂心:“這可如何是好?”
皇貴妃搖搖頭:“再瞧吧,身子興許能調理好的。何況……舜兒若不在意,我還有何好說的?我總不能替他過日子去。”
安姑姑張張嘴,最後也隻能點點頭:“娘娘說的是。”
蕭七桐並不知曉殿內的對話。
她跟著江舜去轉了轉園子。
等在園子裡站定,江舜轉過頭來盯著她,像是有話要說。
蕭七桐便也等著。
其實蕭七桐對江舜沒有一點男女之情,所以哪怕江舜此時與她說,日後要娶旁的女人,她也不大在意,等那時,她賺夠金銀,大可拿了休書去遊曆。
蕭七桐抬眼盯著江舜,卻見江舜動了動唇,問:“那畫兒你瞧了嗎?”
第24章 為所欲為
畫兒?
蕭七桐這才想起來, 老夫人房裡的丫鬟是送了個盒子來, 那盒子長長扁扁, 倒像是放畫卷的。
“還未來得及瞧。”蕭七桐道。
裡頭畫了什麼?
難道是什麼珍貴字畫?
江舜擔心她不喜歡金銀首飾, 所以改送書畫珍玩了?
“……啊,不急。”江舜出聲, 但聲音似乎稍微低了些,眼底也好似飛快地掠過了一絲失望。
蕭七桐心頭一動:“待我回去仔細瞧瞧……”
“嗯。”
一時間園子裡沉寂了下來。
江舜沒有開口再說旁的話,就好像方才禦醫們的話,壓根沒有被他放在心上一般。
仿佛從禦醫口中說出來的, 僅僅隻是個普通的傷風感冒罷了。
見他這樣姿態, 蕭七桐一時間也覺得輕鬆了不少。
她也不必旁人如何同情可憐地勸慰她,就這樣便最好了。
又在園子裡站了會兒,聞了會兒花香氣,江舜猛地回神,道:“這裡有些涼意,不如還是回殿內說話罷?”
“唔。”
二人又一並往回走。
一邊走,江舜一邊出聲道:“那日你來宮中見到的應貴嬪, 乃是建王的母妃。她極為得父皇的寵愛, 隻是一直未提位分。但宮中但凡有什麼好事兒, 必然少不了她的一份兒。”
“劉淑媛早年誕下過一位公主, 隻是未過滿月便沒了,父皇憐惜她, 讓她做了淑媛, 住進了永華宮。這二人中, 應貴嬪行事常不顧後果,而劉淑媛則性子溫軟。”
蕭七桐知曉日後進宮,免不了與後妃們打交道,當即點點頭,都記在了腦中。
“宮中妃嬪甚少,不足二十人,而如今仍居住在宮中的皇子皇女也僅有四位。其中一位公主,較你年紀長兩歲。”
“另外三位皇子,一人十九,明年便該加冠了,另二人方才五六歲,如今正值啟蒙的時候,倒沒什麼調皮的機會。若你遇見了,他們但凡有不規矩的時候,你隻管揍便是了。”
“我與他們關係都不甚親近,你不必為我著想。”
蕭七桐點了頭。
她旁的不甚了解,但上輩子卻聽聞過那位福儀公主,似乎分外得宣正帝的喜愛。畢竟就這麼一個公主,光是為她挑夫婿,便花了極為漫長的時間,也不知最後擇了誰……
說話間,他們便回到了殿內。
皇貴妃便特地留了偏殿給他們說話,有皇貴妃坐鎮,這樣的行徑便也顯得光明正大起來了。
江舜沒有留一個伺候的人在殿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親自動手為蕭七桐倒了杯溫水:“日後得少喝茶了。”
蕭七桐捧著茶杯,點了頭。
江舜瞧她模樣乖順,頓時心情愉悅了許多。
他在蕭七桐身旁坐下,低聲道:“你也不必擔憂日後,宮中皇後性情敦和,並非會為難人的性子。而父皇……”江舜眸光閃了閃:“他恐怕不會表現得如何滿意你。”
這句話聽上去有些繞。
什麼叫不會表現得如何滿意她?
難道說,宣正帝表現出對她的善意或惡意,都是有目的的?
比如說……
宣正帝拒見她,是以示對兒子選了她的疼惜?不好將怒火發作到疼寵的兒子身上,於是便要發作在她的身上?
也就是說,宣正帝此舉,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知曉,他是當真疼愛兒子的。
蕭七桐眨了眨眼,突然覺得,眼前的安王殿下瞧上去,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的風光。
仔細一想,也是有跡可循的。
宣正帝曾以疼惜安王,不忍見他操勞為由,於是遲遲未派給安王差事。就算是派了,也大都是些輕鬆的活計。
相比之下,建王得的卻都是辛苦艱難的差事,而每回宣正帝都會讓他立下軍令狀,若辦不下來,便要削減俸祿。
兩相對比,自然有人覺得宣正帝實在疼愛小兒子,對建王卻過於嚴苛了。
但真是如此嗎?
蕭七桐又抬眼瞥了瞥江舜,江舜神色淡淡,對上她的目光,還衝她勾了下嘴角。
蕭七桐覺得江舜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和盤算。
否則,江舜好端端的,為什麼會主動找上她,定下這樣一樁婚事?
一見傾心?
蕭七桐覺得不大可能。
江舜應當是想借她擋了宣正帝原本的賜婚!
江舜抬手也為自己倒了杯溫水,道:“今日與你提及這些,便是為告訴你。無論如何,父皇都會讓眾人堅信,我乃是最受寵的王爺。因而……這宮中,沒有誰人是你不能惹的。”
蕭七桐聽了這話,眸光閃了閃,登時心情愉悅極了。
江舜的意思也就是說,她在這宮中大可為所欲為,宣正帝為了繼續營造寵愛江舜的假象,便決不會動她分毫。頂多也就做做拒之不見這等不痛不癢的行徑。
她喜歡!
她喜歡極了!
她重活一世,可不是為了隱忍、伏低做小的!
蕭七桐捧著杯子抿了一口水,唇邊還有些微的水漬沾染,更襯得那張唇細滑溫軟。
她笑了笑,道:“多謝殿下,讓我得了一樁好婚事。”
江舜握著杯壁的手,不自覺地一緊,同時眼底的光芒也柔了下來,“也多謝你。”
二人在宮中又坐了小半個時辰,江舜怕她體力不支,便也不敢再與她多言,忙親自送著她出宮去了。
直到瞧著蕭七桐上了馬車,那馬車又平穩地駛向蕭家的方向,江舜方才放下了心。
而此時蕭家廳內。
程天禹實在是忍不住了,他痛得呻.%e5%90%9f的聲音漸漸拔高,到後頭他痛得大汗淋漓,甚至都有些神誌不清了。
他本身又腹中空空,水米未進,流了不少血汗後,身體幾乎被掏空。
叫到後頭,他的聲音已經嘶啞了。
蕭老夫人都臉色發白了,更覺得程天禹的叫聲仿佛死人最後瀕臨絕望的聲音……
也像是惡鬼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