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艱難。
常英見江舜取了抹布,便要握住那藥罐子去洗,一副準備再來大乾一場的架勢,頓時急得心肝脾肺都疼了。
常英忙出聲:“這藥該趁熱才好,您不如將藥直接送到蕭家去?”
“我怕蕭家怠慢她。”
常英聞言,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地往外湧。
如今才過去多久,主子便已經是處處都為蕭五姑娘考量了。
常英正了正神色,道:“如今五姑娘與您的婚事已經定下,那蕭家焉損殿下的麵子呢?”
江舜想想也是。
“那便包了藥材,晚些隨我去一趟蕭家送藥。”
常英忙點了頭。
一旁的丫鬟也順勢遞上了帕子。
江舜擦了擦手指。
再瞧著廚房婆子將那藥罐子拿走,心底卻不自覺地還有一些說不出的失落。
似乎缺了那麼一點兒心意。
江舜心想。
隻是他卻忘記了。
不過煎服藥,談得上什麼心意不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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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著春日便要過去了。
蕭七桐緊著身上的衣衫,躺在院子裡享受著最後曬太陽的時光。
等再熱些,她便又禁不得熱,要捂得嚴嚴實實躲在屋子裡,免得一曬狠了,該要掉層皮了。
這個毛病,也正是程敏月從前害她險些毀容,落下來的。
蕭七桐那時生生掉了一層皮,麵上還發紅了好長一段時日。隻是待後頭漸漸恢複了,竟是比從前的肌膚還要瑩潤許多。
自然將程敏月一頓好氣。
隻是打那以後,蕭七桐的皮膚也就更脆弱了。
尋常受不得刺激。
“姑娘吃這個。”樂桃說著,塞了塊點心到她的手裡。
蕭七桐慢嚼細咽地吃了。
然後拽了拽麵上披著的薄紗。
那薄紗是免了光過於強烈,將她曬出不適來。
蕭靖踏進門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他不自覺地緊了緊手中拎著的東西,然後才又調整步伐,朝蕭七桐身邊行去。
等走近了,蕭靖伸出手幫蕭七桐拽了拽。
“蕭詠蘭這幾日還有來煩你嗎?”
蕭七桐眯了眯眼:“沒了。”
難道是叫蕭靖攔下了不成?
蕭靖往前遞了遞手裡的東西。
還不等他開口,外頭突地有小廝喊道:“大公子!安王殿下來了……”
蕭靖原本要說的話,頓時都堵在了喉嚨裡。
他便也隻有將東西往桌上一放,匆匆轉身往外去。
府中人不敢攔江舜。
等蕭靖一轉身,還未跨出院兒去,便見江舜朝這邊來了。
第26章 再次登門
隨著江舜走近, 蕭靖便隱約聞見了一股藥味兒。
他的視線下沉,最後放在了江舜手中拎著的幾個紙包上。
安王今日登門, 是為送藥來?
蕭靖張了張嘴,正想說,蕭家幾味藥是不差的。可隨即又一想到……哪裡不差呢?從前那般苛待七桐, 七桐這兒隻怕什麼都是差的。
“我命人抓了幾味安神的藥來。”江舜將手中的藥包,放在了桌上。
隨後他掃了一眼桌麵上的另一個紙包。
聞著一股淡淡桂花香氣。
桂花糕?
江舜不由轉頭看了一眼蕭靖。
倒是奇了。
上輩子並未聽聞,蕭七桐的義兄同她有何等親近的關係。
這時候管家突然輕咳一聲,提醒蕭靖:“大公子……”
安王都站在院兒裡了,他們自該識趣些。
蕭靖卻有些猶豫。
雖說已經定了婚事,可隻留下安王在此與七桐相處, 難免留給人話柄。
此時蕭七桐慢慢坐了起來, 也順手扯下了麵上罩著一層輕紗:“有勞殿下了。”說罷,蕭七桐轉頭看向了蕭靖:“兄長不是有事要忙嗎?”
蕭靖本能地點了下頭, 轉身往外走去。
等走到了院門外, 他才驟然想起來,自己從未說過有事要忙的話。
但……也確實有事在等著他。
既是蕭七桐將他支開。
他便也不大好回去了。
想來想去, 他也隻有乾巴巴地囑咐了門口的丫鬟婆子一句:“好生伺候著五姑娘。”
蕭七桐在院子裡,聽著腳步聲漸漸地遠了。
她抬手指了指桌旁的另一把椅子:“殿下坐麼?”
上回來,江舜也是坐在那兒的。
江舜點了下頭,坐上去,更順勢往後倒了倒。
驟然間, 江舜還有點兒仿佛二人一並坐在這裡養老的錯覺。
陽光刺眼。
江舜回過神。
“今日本想煎了藥再給你送來。”江舜轉頭掃了一眼, 院子裡的所有下人, 都站得很遠。他們都很是自覺,並不敢上前來打攪半分,生怕觸怒了他。
江舜這才又接著往下道:“既然毒是在蕭家中的,再由蕭家人來煎藥,自然不大妥當。”
蕭七桐深以為然,她問:“那為何又換成了紙包?”
江舜卻噎了一下,麵上的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嗯,出門匆忙。”
匆忙?
他急著來送藥嗎?
蕭七桐覺得中間邏輯有點不大對勁,但細想,又沒什麼。
蕭七桐點點頭,道:“那便要勞煩殿下府上的常公公,日日送藥來了。”
她沒記錯罷?上回來送頭麵的,便是叫常英吧?
江舜點了頭。
到底沒有說出來,他煎藥卻煎糊了的事。
待今日去一趟宮中,再詢問禦醫幾句,討得煎藥之法便是。
不過……“今日的藥,該先煎了吃了。”
蕭七桐點點頭,拎起那紙包:“那今日我便盯著廚房煎藥吧。”
江舜接過那藥包:“我一同去吧。”
盯著煎藥也實在無聊,多個江舜,也多個人說話。
蕭七桐便沒有拒絕。
她招手叫來了樂桃:“吩咐廚房架好爐子。”
江舜頓了下,突然也叫來了常英:“去買個新的藥罐來。”
常英忙笑了笑,轉身去了。
殿下還挺彆出心裁的。
彆人家都送什麼胭脂水粉衣裳,咱們主子今兒連藥罐子都買新的送了!
隻是……送藥罐,想想怎麼覺得有些彆扭?
常英摸了摸腦袋,隻好催眠自己。
由此可見殿下的體貼細致呀!
五姑娘自然會大受感動的……
想到這裡,常英不由將步子邁得更快了。
常英總跟在江舜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倒還是有幾分小聰明。
藥罐子這玩意兒若是單獨送的話,難免叫蕭家人多想。
於是在買了昂貴的藥罐後,他便又買了些蜜餞,還買了些旁的吃食,零零碎碎地混雜在一起。
等他抱著這些東西再回到蕭家的時候,蕭家下人們見了,不由感歎了兩聲。
“安王殿下待咱們五姑娘,可實在情深義重啊!”
“是啊,莫說是貴為王爺了!換做旁的尋常男子,恐怕都做不到這樣的地步……”
“相比之下,那寧小侯爺倒算不得什麼了。”
常英聽見了身後的小聲嘀咕,忍不住笑了下。
可不是麼。
他們主子,比那寧小侯爺可強了百倍不止!
等常英將東西一並送到蕭七桐院兒裡的時候,也方才過去了半炷香的功夫。
“走吧。”江舜起身。
蕭七桐由樂桃扶著,跟著起了身。
於是二人便往廚房去了。
廚房裡爐子早就已經架好了。
裡頭有個燒火的婆子守著,等見了他們,登時戰戰兢兢,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江舜拿過那藥罐,道:“我來洗。”
說罷,他便當真由常英給他挽上袖子,洗罐子去了。㊣思㊣兔㊣網㊣
一副不假人手的架勢,似乎怕誰洗罐子的時候,在上頭塗一層□□。
俊逸出塵的安王殿下,突然變身成了這般模樣。
莫說廚房裡外的下人都嚇壞了,恨不得將罐子奪過來,但卻又畏懼於皇家威嚴,隻能縮在一旁。
就連蕭七桐都驚訝了。
這好聽的話,誰都會說。
說話多容易呀,嘴皮子上下一碰便有了。
但言出必踐的卻難了。
江舜一聲不吭便替她洗罐子去了,仿佛完全忘記了自己王爺的身份。
連一身仙氣破個徹底也不顧。
若非一早便知曉,江舜並不是對她一見傾心,她都幾乎要以為,江舜當真喜歡她了。
眼下不管江舜此舉真情還是假意。
……有心了。
蕭七桐便始終站在一旁,就這麼瞧著江舜將藥罐洗乾淨。
江舜將藥罐擦拭乾淨,倒入水,隨後才放上了爐子。
最後才是親手解開了紙包,將藥材分揀入內。
他的動作生疏中卻又透著一點的熟練。
就好像之前做過了一次。
但從前又完全沒接觸過這東西似的。
難道說……他在王府裡便試著這樣煎過一回了?
待做完這些,江舜方才叫來婆子:“會煎藥嗎?”
“會,會!”婆子忙殷勤地應道。
她早就想接手過去了。
天知道她那顆心懸得有多高,生怕安王殿下燙傷了手。若是真傷著了安王,那她那條命便也彆想要了!
“火候如何?”
“差、差不多。”
“嗯,待合適時,你便出聲提醒本王。”
婆子呆了呆。
難道王爺的意思是,讓她在一旁指點,而煎藥仍是由他來動作嗎?
婆子那顆心惴惴不安起來,但卻也隻能應了聲。
隻是同時她也忍不住,扭頭瞧了一眼蕭七桐。
心中暗暗感歎。
五姑娘的模樣喲,那可是生得真好啊……
如今竟是越瞧,越覺得美麗了。
煎藥時,江舜也沒有冷落蕭七桐。
他扭過頭來,低聲道:“母妃今日還問起了你,日後你若身子舒坦時,又覺得在家中無聊得緊,便大可進宮去頑。改日進宮,叫母妃拿個牌子給你便成了。”
蕭七桐點點頭,目光微微一轉,便見到了下人們滿麵的驚愕和畏懼。
他們是被江舜的態度驚住了吧?
其實她也同樣被驚住了。
畢竟江舜考量得實在足夠完全。
這會兒驟然提起這樣的話來,都是為了叫這些下人們聽清楚,知曉她如今是受了何等的重視。於是自然的,便沒有誰敢起一點壞心思了。
畢竟皇權壓人。
是沒有誰膽敢拿自己乃至於全家的性命來與皇權對抗的。
很快,藥煎好了。
江舜伸手便要去拿罐子。
但那把手該有多燙?
蕭七桐眼皮一跳,本能地伸出手,攥住了江舜的袖子。
“拿帕子!”
江舜被她的動作牽製得一頓。
等低下頭,瞥見緊緊攥住他袖口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