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願錯過這樣的機會,她不管不顧地梗著脖子,雙手往前伸去,像是想要去抓江舜的衣擺。
同時她口中又道:“公子留下明月吧,明月願為公子做牛做馬。”
“做牛做馬?”江舜出聲,他的嗓音聽上去有一絲怪異的味道摻雜其中,但明月已經迷醉在他的聲音裡,全然沒注意到旁的東西。
“那便帶她去做牛馬罷。”江舜漫不經心地道。
他的目光還是沒有往明月看過去,他盯住了不遠處的燭光。又能有如何好看呢?再美,卻也連蕭七桐的萬分之一也不及。
兩個小太監上前去,不由分說將明月架了起來,直接將人生生拖了出去。
明月呆了呆,不明白這位年輕公子是何意。
是要帶她下去洗漱?
還是要趕走她?
約莫半炷香後,明月得到了答案。
兩個小太監將她拴在了馬棚裡,笑道:“姑娘便在這裡為我們主子做牛馬吧。”
一陣寒風吹過,穿著單薄的明月霎時被吹了個清醒。
“他,他……”
原來他口中說的便讓她做牛馬去,是真的讓她來做牛馬!
小太監沒有理會她的呆滯,轉身很快就離開了。
明月縮了縮肩膀,想要離開棚子卻又離開不了。
旁邊的馬兒傳來了難聞的氣息,她猜測也許腳下的稻草裡還掩藏著它們的糞便。
明月皺起眉,抱緊肩膀縮得更厲害了。
寒冷使人頭腦清醒。
明月一麵瑟瑟發抖,一麵細細想起來登州近來的傳聞。
據說那位安王殿下來到了登州,要為當今聖上籌備壽誕。
明月曾聽過不少有關這位殿下的傳聞,可以說天下的女子,莫有不想著要嫁給安王殿下的。
盧大人突然在這樣的當口,將她安排過來伺候那位公子。
而那位公子年紀輕,又仙逸出塵,容貌之俊美叫人不敢生出半點窺視的心思。
也許……也許他就是傳說中的安王殿下!
想到這點後,明月原本被風吹得冰涼的心,刹那又火熱了起來。
若他真是安王殿下……
明月臉頰微紅。
那她就算遭遇再多的阻難,也定要留在他身邊。
哪怕是去做個伺候人的丫鬟呢?
明月低低地笑了起來。
頓時也不覺得渾身發冷了。
而這廂江舜掃了一眼那張拔步床:“抬出去劈了當柴燒。”
侍衛們應了聲,忙將那張床抬出去了。
過了會兒,顧剛就提著斧子將那床給劈了。
府裡頭的下人還笑問:“幾位爺借斧子做什麼?”
顧剛哼笑一聲,道:“劈東西。”
那笑聲震得下人頭皮發麻,等轉過身後,下人就忙去尋盧友道,向他稟報此事去了。
這頭待劈了床,顧剛也真就點了把火,當柴燒了。
火光之盛,讓人以為是哪處著火了。
“老爺,那幾位爺要了斧子去,瞧著怪得很,也不知曉做什麼去……”
“要了斧子?”盧友道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捋了捋胡子,正待往下問,卻驟見火光大起,登時變了臉色。
“來人,快,快去瞧瞧怎麼回事!”
那院子裡住著的可是安王殿下!若是安王殿下少了根頭發,他都得丟官帽!
盧友道胡亂套上了外衫,火急火燎地朝著那個方向衝了過去。
等進了院子,盧友道高喊:“殿下!殿下!”
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瞧了瞧。
院子裡在燒什麼東西!並未起火!
而安王殿下也正站在門前,神色冷淡地盯著他,麵上不見一絲溫和之色。
盧友道心頭沒由來地打了個怵。
“殿下……這,這是?”
盧友道被眼前的狀況弄蒙了,他扯了扯身上的衣衫,勉強讓自己看上去不要那樣狼狽。
江舜卻不曾出聲,他轉身入了屋子。
而幾個侍衛冷著臉守在門外,看上去威勢懾人。
盧友道也不敢再腆著臉問,他目光轉了轉,盯著那燒起來的物件瞧了半天。瞧久了,他方才瞧出來,那不是……那不是被劈開的一架床麼?
好好的,殿下為何要將床點燃燒毀?
盧友道腦中無數個念頭閃過。
難道……
難道是因為他送了個女人到床上去?
盧友道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安王殿下這番燒床的舉動,無疑是在警告他不要妄作主張!
盧友道實在想不明白,為何送個女人也會將安王殿下得罪至這樣的地步!
難道安王當真不近女色到了這等地步?
盧友道擦了擦汗,不,不可能。或許是那個蠢女人擅做了什麼,惹怒了安王!罷了罷了,這等貨色安王殿下瞧不上也是可能的。
盧友道朝著安王殿下離開的方向躬了躬身,高聲道:“不敢攪擾殿下歇息,下臣這便令人送一張新的床來。”
說罷,盧友道忙轉身走了。
顯然去準備床去了。
他可不敢再在這兒杵著,那些個侍衛麵色凶惡,看上去像是恨不得將他都一塊兒燒了。
馬棚中的明月全然不知,盧大人已然決定放棄她,轉而挑彆的女子送到安王身邊去了。
轉眼第二日。
來到馬棚打掃的下人,方才瞧見了裡頭拴著的明月。
明月叫下人們盯著瞧了會兒笑話,頓時麵上臊紅得不行。
她忙叫人去給盧大人傳話,請盧大人來救她。
那些下人雖然瞧了她的笑話,不過倒是也將她的話傳了過去。而盧友道聽後,冷哼一聲,道:“既然殿下說讓她去做牛馬,便讓她認真做牛馬!何必來尋我!”
明月聽到這句回複。
頓時呆在了棚中。
她若不離開這裡,又該如何博那位公子的喜歡呢?
難不成盼著那位公子來牽馬兒時,她再使出渾身解數去討好他嗎?
……
江舜這一宿歇得不大好。
而等他一覺醒來,剛由小太監伺候著洗漱了過後。
此時顧剛在門外叩門:“主子,京裡頭來信兒了。”
“進來。”
顧剛恭敬地獻上了手中的書信,道:“顧犬來信。”
江舜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蕭五出事了?”
刹那間,江舜心底更不大痛快了。
第67章 無害模樣
拆開信封, 取出信紙。
江舜隨手翻了翻,隻見上頭是顧犬那狗啃一般的字跡。
“蕭詠蘭?”江舜盯著信紙疑惑地道。
一旁的侍衛倒是出聲了:“蕭詠蘭, 蕭家的二姑娘。”
江舜這才從記憶中扒拉出了這個無關緊要的人。
那侍衛緊跟著道:“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顧剛搖頭:“顧衛,怎麼跟了主子這麼久, 你還沒學聰明?”
顧衛神色訕訕:“是,是, 縱使是小人物, 也不得有輕忽的時候。那咱們應當立即去查一查這個蕭家二姑娘……”
江舜這才淡淡出聲:“傳我口信回京去吧。”
顧衛應了聲, 道:“此事交予屬下吧!”
江舜點了下頭,算是允了。
他手底下的人,沒有一個是真正蠢笨的, 往往都一點即通。
而最難能可貴的,這些人早就已經忠於安王府了。
僅僅隻忠於他一人。
顧衛轉身出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門剛一開, 便聽見了外頭盧友道高聲道:“下官前來向安王殿下告罪!”
顧剛笑了:“他這會兒倒是來得快。”
“主子, 讓進來嗎?”小太監在一旁問。
江舜轉身走向了床榻邊:“本王昨日不曾休息好……”
那小太監會意,點著頭轉身出去了。
此時盧友道眼瞧著顧衛大步朝院門外走去, 他擦了擦額上的汗, 忙出聲問:“可是安王殿下有什麼吩咐?不如交給下官來辦?”
顧衛冷冷地一扯嘴角:“此事勞煩不得大人。”說罷,顧衛便領了兩三個人,快步出去了。
等他來到馬棚裡牽馬時,自然便瞧見了前一日的那個明月。
明月聽見響動, 還以為是要時來運轉了, 於是臉上擠出了一道笑容:“這位大人……”
顧衛卻是個連姑娘手都沒摸過的小子, 自然不知曉這漂亮姑娘的好,見明月衝他盈盈微笑,他也目不斜視地牽了馬就走。
明月呆了呆:“這位大人……大人……”
跟在顧衛身後的幾人紛紛搖頭,直感歎這姑娘到了現在都還糊裡糊塗,妄想著能攀上榮華富貴。
顧衛很快帶著人離開了這裡。
而約莫半個時辰後,盧友道手底下的人也回到了他的身邊。
這會兒盧友道還仍舊站在院子裡,等著安王殿下打開門走出來呢。
“大人,安王手下的侍衛騎馬離城了,像是朝著京城的方向回去了……”
“他回京了?”盧友道臉色微變。
回稟此事的人也顯得有些不安:“難道,難道他們發現什麼了?”
盧友道搖頭,壓低聲音道:“不可能!”
彆人看不清楚,他卻看得分外清晰。
這位安王殿下在京中固然受寵,可手上卻沒幾件能拎出來說的差事,可見這位安王並沒有什麼實乾的本事。
一個自幼便長在深宮,受儘寵愛的皇室中人,他又能發現什麼?
他什麼也瞧不出來。
盧友道心下有些輕蔑。
盧友道揮了揮手:“你且回去吧,吩咐下去備著食物,等安王殿下休息好,定然是要進食的。”
“那個女人……”
盧友道冷聲道:“安王殿下如何吩咐的,那便如何。”
“是。”
就在那人走後不久,那扇門終於打開了。
江舜緩步走出來:“盧大人。”
盧友道立刻殷勤地迎了上去:“殿下。”
江舜將盧友道的神情收入眼中,心下覺得有些好笑。
上輩子,他也同樣接了聖旨來到登州。
而那時盧友道將他得罪了個徹底,不久便被召回京,遭削了官。之後盧友道不死心派人刺殺他,最後落了個誅九族的下場。
一時間朝中人惶惶。
眾人隻知他安王殿下`身上榮寵至盛,但凡得罪過他的人都必然不得好下場……卻不知曉這盧友道本就該死,隻不過個中原因難對外人道也……
父皇那時定然覺得,他實在是一把好刀。
可以使來做任何事。
江舜眨了下眼,收起了對過往的回憶。
不管如何,盧友道必須得死。
江舜嗓音微冷,道:“盧大人好盤算,明知曉本王已經定親,卻還膽敢送一女子到本王的屋中,盧大人此舉何意?意在抹黑本王為貪花好色之人嗎……”
盧友道愣了愣。
不過送了個女人,何故這樣大的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