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王麼?
守衛們連忙將城門大開,又跪下恭迎。
雖然安王瞧也沒瞧他們一眼便行進城內了,但他們也仍舊覺得頗為榮幸,仿佛這些死氣沉沉的日子都多了點兒光亮了。
“主子,咱們先去一趟皇宮嗎?”顧剛在身後問。
“直接去蕭家。”
“……那丁家真敢這麼快動手嗎?”
“蛇蠍心腸,有何不敢。”江舜的聲音已經有些冷了。
他們騎馬騎得飛快,一路上也無行人敢阻攔,轉眼便到了蕭家附近。
遠遠的,眾人便瞧見了蕭家外頭把守著的士兵。
此時領頭者手中已經舉起了火把,他高聲道:“蕭五姑娘還不肯出來嗎?”
“便莫怪我等心狠了!這乃是皇上的旨意,我等也不過是辦差的,還請姑娘莫要怪罪!將來下了皇泉也不冤枉,這乃是為了全城人的性命……”
“放火!”
江舜馭馬向前。
“好大的膽子。”這句話江舜說得輕飄飄的,但旁人卻不敢當做沒有分量的話來聽。
跟著主子的時間久了,便越是知道,主子口%e5%90%bb越是雲淡風輕的時候,那對方就會死得越慘。
顧剛等人翻身下馬,紛紛拔刀上前,先奪火把,再取火油,而後再拿下了五六個士兵。
江舜此次回來,帶的人並不多。但以他的身份地位,本就不是靠人數來壓陣的。
江舜仍舊騎在馬上,他居高臨下地望著那領頭人:“本王的嶽家,你也敢動?”
許是江舜溫雅之名在外,方才士兵們還不覺得如何,等江舜這句話一出,那領頭人便不自覺地腿腳發軟,隻是他到底沒跪下去,而是梗著脖子道:“屬下不知道安王殿下在說什麼,屬下隻是按皇上的吩咐辦事,可有逾越的地方?如今城中疫病橫行,小心些難道有錯?”
江舜眯了下眼。
這丁家不愧是經營許久的,那半吊子的項家與她合作起來,反倒發揮出了不一樣的效果。
隻是項家實在蠢如豬,至今都還不知項詩鳶是被丁芷逼死的,還上趕著想要與人投誠。
“去請父皇。”江舜也不猶豫,當即便吐出了這四個字。
但凡安王有請,宣正帝勢必會來。這是其他王爺皇子未必能有的待遇。
聽見這話,那領頭人也微微慌了,但他也心知,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若是自己心虛了,那說不定死得更快,還不如強辯自己僅僅隻是按皇上的吩咐做事。
當即有人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蕭家門外安靜極了,門內的仆從也瑟瑟發抖,跪在地上隻敢小心抬眼來偷看江舜。
江舜這人,平時看著的時候,隻覺得他一身氣質,叫人不敢接近不敢褻瀆。
而當他這會兒立在蕭家門外,便讓人不知道為何打從骨子裡冒著寒氣。
見場麵鎮住,江舜也不急,他掃了門內好幾圈兒,都沒見著蕭七桐的身影。
他猜七桐應當在自個兒的院子裡,自打京中爆發疫病後便沒出門了。他派去的侍衛此時應當正守著那院門。
想到七桐這樣聽他的安排,當真乖覺由侍衛看護著,並不以身涉險,安王殿下都能從中品出一絲甜味兒來。
隻是這絲甜味兒過後,再看向麵前的人,江舜便覺得極為憎惡了。
那領頭人此時不敢妄動,也不敢拚著一條命,就為了放把火燒了蕭家。
這會兒安王殿下就站在門外,萬一惹得安王親自進門救人,那他們九族都不夠誅的。於是竟是僵持了下來。
個彆有不服的,高聲道:“縱使是殿下的未婚妻,也不該享受這樣的待遇!如今蕭家上下都染了病,不燒了還等著傳給彆人嗎?”
“誰說他們有病?”
“自是太醫診斷。”
“太醫呢?”
“太……太醫自然是回皇宮了。”
江舜輕笑了一聲,乍看還頗有風光霽月之感。
但顧剛跟隨他多年,已經明白了他笑裡的意思。
顧剛上前一步,拔刀,砍頭,一氣嗬成。等那小兵的人頭飛出去,落在腳邊的時候,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
他們嚇呆了。
近陽衛本就不是什麼要上戰場殺敵的兵,其中多有貴勳子弟,他們沒顧剛這樣的本事,也沒怎麼見過這樣二話不說就砍頭的場麵。
眾人一時間覺得腿腳更軟了,都恨不得給江舜跪下來了。
“怕什麼?該怕的還在後頭呢。”江舜依舊是笑著說的,隻是眼底分明帶著陰霾之色。
皇宮這頭。
宣正帝皺皺眉,問身邊伺候的太監:“那去了蕭家瞧病的太醫,怎麼還不來向朕稟報?”
第104章 皇上親臨
這太監也覺得奇怪呢。
皇上既然特地派了兩名太醫前往, 便可見皇上的看重之情, 可兩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竟然始終不見來稟報!
宣正帝當即沉下了臉:“著人去太醫院問。還有那近陽衛,為何也沒了消息?”
宮人們見皇上動怒, 當即跪了一地。那傳話的小太監,更是飛奔出去,趕緊去尋太醫院去了。
不久後, 兩個太醫來到了宣正帝的跟前。
他們當先便跪地高聲道:“皇上,那蕭家上下幾乎沒完好的人了啊, 依臣瞧, 當初那疫病還指不準就是從蕭家傳出去的,蕭家的那位姨娘可病了好些時日了……”
宣正帝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了起來, 他問:“那蕭五姑娘如何?”
太醫心說果然是為安王殿下惦記著呢。
太醫倒不敢編造這個,隻是說:“臣等欲為蕭五姑娘瞧一瞧,蕭五姑娘卻如何說都不肯讓臣等近身。”
此時另一個太醫緊跟著道:“依臣看,這恐怕是蕭家故意遮掩隱瞞,就為了不去城外的疫病營。可誰人又不是這樣呢?他們若是不肯去, 那勢必會讓疫情擴大!”
“是啊皇上!”
宣正帝掃視了他們一圈兒,隨後皺了皺眉,道:“將平日裡為朕請平安脈的唐禦醫派往蕭家,執朕手諭前往, 務必好好為蕭五姑娘瞧一瞧。”
“是。”一旁的小太監應了, 自然是趕緊著傳話去了。
皇上此舉, 顯然極為是極為瞧不上他們了。
兩個太醫還沒明白自己哪裡觸怒了皇上, 趕緊叩頭保命要緊。
宣正帝卻遲疑片刻,起身道:“朕也前往看看吧。”
兩個太醫這下是徹底驚呆了,等醒過神後,他們馬上出聲道:“還請皇上三思啊!”
“是啊!”
“皇上龍體貴重,怎能涉這樣的地方?”
“是啊,如今正當疫情洶洶之際,皇上要保重龍體,萬不可涉險啊……”
此時卻見一宮人飛奔進來,跪倒在宣正帝跟前,道:“皇上,安王殿下回來了。”
宣正帝問:“他現在何處?”
“蕭家門外。”
宣正帝這便淡淡道:“安王都能去得,朕如何去不得?備駕!”
“是!”
宣正帝是個掌控欲極強的帝王,更何況眾人又都知曉他疼愛安王這個兒子,這個時候要到蕭家去還真不奇怪。
眾人不敢攔,便也隻好讓禦醫隨行,再有士兵開道,就這麼浩浩蕩蕩到了蕭家門外。
此時蕭家門外那領頭人已經快要僵持不住了,他見皇上久久未來,便想著來一個快刀斬亂麻。總歸事情是要做完的。
大不了……大不了做完被下大獄罷了。
如今沒什麼人知道安王私底下的手段,自然以為將來就算被懲治,那算不得多麼厲害。
於是那人大著膽子想要掙脫製掣去搶火把。
正爭執間——·思·兔·網·
“皇上駕到!”
皇上?
這一嗓子可以說是驚呆了所有人。
那領頭人第一反應便是不可能!
皇上是何等尊貴的人?怎麼會冒著感染疫病的風險來到此處呢?
就算,就算是為了安王……
可這並非尋常時候啊!
但等他抬頭一瞧,那不是皇上又是誰?領頭人當即就嚇得去了半條命!
幸而他心頭知道安王有多受寵,早有心理準備,這時候倒還不至於嚇得將所有事情都抖落出來。
“此乃唐禦醫,蕭五在何處?先讓禦醫為她瞧一瞧。”宣正帝當即出聲道,像是壓根沒看見那領頭人似的,也沒看見這頭安王府侍衛手裡頭奪著火把和火油似的。
領頭人見狀卻並不覺得輕鬆,反而覺得壓力更大了。
若是伸脖子便是快快一刀,又哪裡有時間去煩惱擔憂?可眼下死都不給個痛快,眼瞧著上頭吩咐的事也要完不成了……
見宣正帝到來,江舜也暫且拋卻了其他人,他朝宣正帝行了禮,而後便回話道:“七桐此時應當還在她的小院兒裡,兒臣離京時放心不下她,便留了侍衛給她,又讓她凡是遇見什麼欺上門來的事,讓安王府侍衛守著她的院子就是了。”
江舜將這番動作說得極為坦蕩。
其他人正暗自腹誹,萬沒想到安王殿下竟也有如此兒女情長的一麵。
這頭宣正帝就點了下頭,道:“未曾仔細排查,貿然進去不好,便請她出來吧。”
江舜心下也擔憂蕭七桐是否染上疫病,當然,他更思念她。
他想見她。
江舜當即也不猶豫,便分了身邊兩個得力的人去請蕭七桐。
距離蕭家大門有一段距離的街角處,寧小侯爺的腳步釘在了那裡。
他原以為安王方才離京不久,無論如何也趕不回來,可誰曉得他自以為能為蕭七桐提供援手的時候,安王以更快的姿態來到了蕭家門外,之後就連皇上都來了……
寧小侯爺%e8%83%b8中如一團火燒,後悔、難過、尷尬、嫉妒……種種情緒焦灼在了一塊兒。
他想轉身回去,但又不大舍得,於是便像是站在那裡生了根似的……
蕭七桐知道外頭的動靜,如果說一開始她沒猜到對方要做什麼的話,那麼從她聞見火油味兒開始,她心底差不多就有數了。
不過蕭七桐還真不怕她放火。
她對這個家毫無留戀,如今蕭靖不在,樂桃常年跟在她身邊,她就更沒什麼留戀了。
等火一放,她依舊能脫身出去。
隻是蕭七桐沒想到前頭來了婆子,那婆子一邊說話一邊抹眼淚,道:“姑娘啊,我老婆子就說姑娘的運道是極好的!姑娘還不知道吧?安王殿下回來了。他如今正在蕭家門外站著呢。還有皇上……”
蕭七桐有了上輩子的經曆,實在少有什麼動情的想法。
但這會兒聽了這句話,真的暖到心底去了。連帶的還浮起了點點甜意。
江舜果真不說謊。
說要護她,便真要護她。
“安王說什麼了?”蕭七桐問。
她倒是直接將宣正帝給忽略了。
這倒不是蕭七桐故意為之,而是先聽見了“安王殿下”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