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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內陰寒之氣頗重,於是他讓惠帝過繼一個孩子,認作皇子,讓這個孩子為皇宮帶來陽氣,衝走陰寒氣,自然便可子嗣豐盈。

於是惠帝便挑選了藩王之子,蕭正廷,認作皇子。

蕭正廷便也稱先帝為父皇,淑妃為母妃。

隻是皇子是認了,但到惠帝死時,他都再無血脈誕生。

而惠帝去後,蕭正廷便也得封越王,照樣出入皇宮,隔三差五來向太後請安。

比較起皇上與太後的關係,蕭正廷與太後倒如一對親母子。

宮女引著越王跨進門來。

便見一個穿著紫色衣袍,頭戴玉冠,身形高大的英俊男子,大步走了進來。

人還未至,他便先拱手拜了拜,口中道:“兒臣見過母後。”

男子走到近前,抬起頭來,便見生得英眉挺鼻,一雙桃花眼,流露出點點真切之情。

永安宮中的宮女們瞧見他的模樣,都悄悄紅了臉。

越王比皇上更年長,身形也更康健。越王又常出入永安宮,宮女們常常在旁邊瞧著,自然免不了心動。

“免禮,起身吧。”太後嘴上雖然是如此說,但麵上卻不見一絲溫和之色,她道:“這些日子越王殿下在忙什麼?倒是將哀家拋到腦後去了。”

“兒臣哪裡敢,兒臣也想著為母後分憂,因而前些日子,便跟著一並去尋那岷澤縣的女子去了……隻是叫李大人先了一步。兒臣幫不上母後的忙,這才無奈而返。誰成想回到宮中,還遭母後如此斥責。”

太後麵上這才有了絲笑意:“這趟渾水,左右也輪不到你去趟。”

“知道母後心疼兒臣。”蕭正廷又拜了拜。

“罷了,不說此事。”太後斂起笑容,正色道:“你可知如今京中是個什麼情景?今日安陽侯夫人進宮來,竟然勸哀家鬆口,早日為皇帝和那個傻兒,舉行封後大典!”

“傻兒?”蕭正廷卻是被這兩個字勾走了心思。

太後露出厭煩的表情,道:“不錯,李天吉從岷澤縣帶回來的那個女子,是個傻子。”

蕭正廷點了下頭,正色道:“兒臣也有聽說京中傳聞……”

“他們都說什麼了?”太後迫不及待地問道。

她身在深宮,縱使手中握權,到底及不到前堂去。前頭是個什麼情景,她便隻能靠蕭正廷來獲知。

蕭正廷滿身的錢權地位,都是她一手給的,自然,比較起旁人,她也更為信任蕭正廷。

“兒臣便不學給母後聽了。”蕭正廷攤手一笑,隨即卻是肅色道:“不過兒臣也想勸母後,早日為皇上舉行封後大典。”

太後如今聽見“封後大典”四字,便覺得氣血上湧。

她厲聲斥道:“你莫不是瘋了?竟也來勸哀家?那是個什麼女人?那是個傻子!一個傻子行了大典,叫哀家如何自處?”

蕭正廷無奈地道:“母後重的是麵子,可如今真正重要的是權利。”

“那就更不能舉行了。”太後道,“一旦舉行,他便有了親政的藉口。”

蕭正廷搖頭道:“大臣們也是這麼想的。”

“什麼意思?”

“他們都是這樣想的,但他們之中,讀書人居多,更有世家出身的貴族。他們要臉麵,要清高之名。他們盼著皇上不親政,但他們不會去說,不會去做。他們選擇……讓您來說您來做。您不攔,那本就理所應當,他們雖然心下失望,但也不會如何。”

太後總算轉過了那道彎兒,她喃喃道:“但哀家若是去說了,去做了,攔下了封後大典。那他們在前朝享儘權利地位,黑鍋卻得哀家來背。曆史會如何寫哀家?寫哀家亂了朝綱?……”

太後越念叨越火起,她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順勢更掃掉了茶壺和桌案上的擺件。

“一群混賬東西!財狼虎豹!他們想得倒美!”

蕭正廷這才露出了笑容,他抬頭望著太後,問:“如今,母後還不願舉行封後嗎?”

太後麵上尷尬、憤怒、不甘糾結在一起,她低頭理了理手上的甲套,半晌之後,才抬起頭道:“你說的是,哀家不該隻想著這點麵子,而要考慮得更長遠。”

蕭正廷點頭,臉上笑容更大,道:“正是這個理。就算皇上如願親政,屆時先頭疼的是滿朝的大臣,他們自會互相牽製,皇上要奪權,還遠得很呢……”

太後受他感染,麵上神色總算輕鬆了些,她道:“也是。何況……以蕭弋的身子骨,又能活多久呢?衝喜?一個傻兒來衝喜。哀家是不信的。”

“今日來向母後請安,便不談這些掃興的事了。”

“嗯,你陪哀家玩玩牌罷。”

“是。”

永安宮中這才褪去了暴怒的氣息,轉而多了幾分快活氣。

宮女們跪地收拾了地上的狼藉。

她們低著頭,卻不時悄悄抬頭朝越王打量過去。

越王殿下真是厲害,三言兩語便熄滅了太後的怒火,還能將太後逗得重新高興起來。她們這些宮人倒也可以鬆一口氣了。

蕭正廷在永安宮中陪著待了一個時辰,便以“不便久留宮中”為藉口,退下了。

他常在宮中出入,對宮中路線頗為熟悉,自然不必永安宮的人送他出去。

蕭正廷帶著一個小廝獨自走在道上。

他問小廝:“太後將那個岷澤縣的女子,已經送到皇上身邊去了?”

小廝點頭:“是送去了,都是前些時候的事了。”

蕭正廷麵上的溫和笑容退了個乾淨,他淡淡道:“走吧,咱們去向皇上請個安,也好瞧瞧皇上的病體,可有好轉。”

“畢竟,掛念龍體,這是為人臣子的本分。”他說著說著,露出了一點極淡的笑容,轉瞬便沒了。

這廂燕喜堂上下得了令,說是可以陪著楊姑娘在外行走了。

春紗和小全子狠狠鬆了一口氣。

小全子笑道:“瞧我說了什麼,我就說皇上心中應當是有姑娘一個位置的。那日劉嬤嬤回去,必然就報給了皇上聽,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恩典。”

春紗也一改了之前的鬱氣,神清氣爽起來,她笑著道:“不如今兒便帶著姑娘出去走走吧,總憋在屋子裡,姑娘會憋壞的。”

燕喜堂中的宮人一合計,便決定由春紗、小全子,還有另外一名宮女、一名太監,陪著楊幺兒在養心殿附近走一走。

楊幺兒這會兒還靠在榻上,懶洋洋地盯著榻上的畫兒昏昏欲睡呢。

春紗等人將她扶將起來,換了身月白衣裙。因為不必去見什麼人的緣故,便沒有為楊幺兒梳起發髻,釵環首飾也都沒有戴。

春紗跪地為楊幺兒穿好了鞋,那鞋麵上繡著月宮玉兔的圖案,漂亮得很。

春紗站起身,打量著楊幺兒的模樣,道:“姑娘腳下踩的鞋子,應該畫月亮。將月亮踩在腳底下,便是仙子下凡了。”

“應當踩桂枝才是。”

“踩玉兔也是一樣的……”

幾人嘰嘰喳喳說了幾句,然後才滿眼驚歎地送著楊幺兒出門去了。

春紗在宮中呆的時間久些,她便在前頭領路。

他們怕累壞了姑娘,便都刻意放慢了腳步。

上回楊幺兒入宮的時候,身邊跟著的都是永安宮的人,他們麵孔陌生不說,且俱都神色冷漠,也不管楊幺兒能不能跟得上。那時楊幺兒自然也沒興致去瞧旁邊的景物。

這回就不同了,這回她同宮人們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因著步子走得實在太慢,楊幺兒便扭頭隨意打量起周圍了。

越是往前走,楊幺兒便不自覺張開了嘴。

這裡真大啊……

比家裡要大很多很多……

“那兒有花。”春紗突然出聲,“奴婢去摘給姑娘吧。”

他們見過上回楊幺兒玩小野花的模樣,便以為楊幺兒十分喜歡花兒。

“唔。”楊幺兒可有可無地點著頭,視線卻是被那高牆外的天穹牽走了。

那邊的光,是金色的。

真好看。

這會兒正當夕陽西下的時候,餘暉在天穹處移動,披落下來,落到了楊幺兒的身上。

春紗摘了枝粉白的花兒,走回到楊幺兒的身邊。

“姑娘這樣真好看。”她盯著楊幺兒如披金光的模樣,呆呆地道。

楊幺兒可不管什麼好看不好看,她隻伸出手,接過了那枝花兒。◇思◇兔◇在◇線◇閱◇讀◇

春紗笑道:“姑娘,該插在發間才好看呢。”

但楊幺兒卻隻是舉著那枝花,仰頭瞧對著光瞧。

這樣金光也就跟著灑在那花兒上了。

真好看。

楊幺兒%e8%88%94了%e8%88%94唇,覺得肚子餓了。

昨日她吃的那個白白的團子,尖尖上綴著一點粉、一點金,就像現在的顏色一樣。

春紗哪裡知道楊幺兒在想什麼,她望著楊幺兒,喃喃道:“這樣也好看……姑娘拿著花兒,插著花兒,都好看。”

蕭正廷帶著小廝拐過一條路來,落入眼中的便恰好是這樣一幕。

——如有神女,墮入凡塵。

第10章 給朕的嗎

“這是哪家姑娘,怎麼到養心殿附近來了?”小廝望著前方,喃喃出聲。

這條道上安靜得很,小廝的聲音響起,自然格外清晰,一下子就驚動了春紗等人。他們朝蕭正廷的方向掃了一眼,然後紛紛變了臉色。

“姑娘,咱們走吧。”春紗說完,便同旁人一塊兒,擁著楊幺兒匆匆往回走了。

楊幺兒不明所以,隻緊緊攥著那枝花,春紗帶著她往哪兒走,她就往哪兒邁腿。

也不過轉眼的功夫,這條道上便隻剩下蕭正廷主仆二人了。

小廝納悶地道:“將咱們當做洪水猛獸了?連向王爺行個禮都忘了。”

蕭正廷一下子被拉回了現實。

夕陽西下,餘暉籠身,帶著耀眼金光。

……自然,方才站在夾道間的姑娘,也並非什麼仙子神女。

隻是稍一回憶剛才的情景。

少女穿著月白衣衫,立在牆下,手中攥著一枝粉白色花,她高舉著花枝,抬頭迎著日光而視……還是會覺得她如神女一般。

容貌像,氣質也像。

蕭正廷甚至還能記起,她的領口處,扣著一枚圓溜溜的玉石。

見蕭正廷久不出聲,小廝不由轉頭瞧了瞧:“王爺?”

“走吧。”蕭正廷全然沒有要追究剛才那幾個宮人的意思。

“是。”小廝點點頭,跟著蕭正廷拐上了另一條道。

春紗等人疾步走了好一會兒,她扭頭回去瞧了瞧,再沒見著方才那兩道身影,春紗這才鬆了口氣,道:“咱們要是帶著姑娘見了外男,雖說是意外,但傳出去到底不好聽,萬一惹了皇上,便更不美了。”

其他小宮女跟著點頭,滿口道:“春紗姐姐說的是。”

春紗扭頭去瞧楊幺兒,緊張地問:“姑娘方才沒嚇著吧?”

楊幺兒搖了搖頭,然後低頭看向了手裡的花兒。

春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