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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是夢?

不等楊幺兒琢磨清楚是不是夢,劉嬤嬤已經過來服侍她起身了。

李家姐妹已經在等她了。

等她換了衣裳,洗漱完,坐在桌案前。

李香蝶便笑著道:“姑娘要去嘗一嘗這京裡有名的醬鴨和鴛鴦果酒嗎?”

劉嬤嬤道:“姑娘不能飲酒。”

李香蝶忙道:“那酒不醉人的,很是香甜。”

劉嬤嬤卻依舊沒鬆口,倒不是怕彆的,隻怕酒水傷了姑娘的身體。

李香蝶隻好改口道:“還有那兒的杏仁佛手、桂花魚,也都是好滋味的!”

李寧燕道:“就在閒雲樓裡,離咱們這兒倒也不願,乘馬車,行上兩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坐在樓裡,還可瞧下頭行人來往、小販叫賣,豈不有趣?”

“用了飯,姑娘還可在樓下閒逛上一陣,瞧一瞧首飾,還有些宮裡頭不常見的小玩意兒,什麼糖人、糖畫、滾石子……還有風箏賣呢,姑娘放過風箏嗎?”

這二人一口氣說了不少,楊幺兒隻堪堪記了兩三個在心頭,但這樣也就夠了。

楊幺兒突然轉頭問劉嬤嬤:“皇上,放過?”

劉嬤嬤道:“皇上不曾放過呢。”

楊幺兒點了點頭,道:“那……留著。”說完,她還又特地重複了一遍:“留著。”

劉嬤嬤聞言笑了。

李家姐妹是沒聽懂她話中意思的,但劉嬤嬤是懂了。

劉嬤嬤笑著道:“那今日咱們去閒雲樓嗎?”

楊幺兒點頭。

臨出門的時候,楊幺兒在門邊瞧見了個人。

穿著藍色衣衫的年輕男子,很是眼熟。楊幺兒絞儘腦汁地想了半天,硬是想不起對方是誰,遂愉快放棄。

倒是年輕男子主動拱手,道:“楊姑娘,又見麵了。”

楊幺兒隻盯著他,並不出言。

男子叫她這樣一瞧,更不自覺地挺直了背,他道:“近來京中傳聞多,聽聞姑娘前兩日曾去了李四姑娘的宴上,還被撞傷了。如今可好?”

劉嬤嬤一步跨出門外,緊緊盯著那男子,神色戒備。

此時隻聽得楊幺兒扭頭看向劉嬤嬤:“他……”她頓了頓,才冒出了剩下的一個字:“誰?”

聯合起來,就可以理解為——他是誰?

劉嬤嬤麵色變了變。

李家那對姐妹聽見了話,也神色古怪。

年輕男子臉上的表情更是僵了一瞬,不過他很快收拾好了麵部神情,笑道:“姑娘貴人,不記得我是正常的。在下孟泓。”他想了想說:“今日也給姑娘帶了賠禮的禮物來。”

一說“賠禮的禮物”,楊幺兒的記憶登時被勾了回來。

她點了點下巴。

劉嬤嬤已然熟知她的心思,不由暗暗笑著,吩咐宮女上前,接了禮、再退回。

孟泓見她們的打扮,便問:“姑娘可是要出門遊玩?”

李香蝶道:“正是呢孟公子,孟公子可彆擋著道了,再晚些要趕不及定閒雲樓的位置了。”

“姑娘要去閒雲樓?”孟泓又學著上回一樣,取下腰間一塊牌子。他沒有遞給楊幺兒,更沒有遞給劉嬤嬤。因為他知曉她們不會接。所以他遞給了李香蝶,道:“如此去,自有好位置留著。”

李香蝶也沒推拒,她笑道:“孟公子從前慣愛在閒雲樓定包廂,說是那個包廂都成了孟公子一人的地盤。今日倒是便宜了我。”

孟泓道:“楊姑娘能去坐一坐,倒是在下之幸。”

李香蝶撇了撇嘴,遂不再與他說話。不過倒是將那牌子往懷裡揣得飛快。

孟泓是個聰明人物,並不多作糾纏,他目送眾人上了馬車,便也規矩地離開了楊宅。

隻是心下卻記住了李妧。

他見李妧的次數也不多,倒是聽了滿耳朵的有關李妧的誇讚。這人好不好,他是不知曉的,但以他的敏銳程度來瞧,那日宴上楊姑娘被撞傷,定然不是意外!

孟泓左右想了想,雖然也知曉人家不消他去獻殷勤,但他還是帶了三兩家丁,也朝著閒雲樓去了。

不必上樓,他心想,留在大廳裡即可。

難得這樣一回,也是趣味。

……

李妧少現於人前,所幸認得她的人不多,她下了馬車,戴著帷帽,款步走進閒雲樓,登時便吸引走了大半的目光。

李妧頓覺舒心不少。

她的魅力從來都是在的,隻是偏偏攤上了一樁不好的婚事,這不能怪她。

李妧走向前,便問掌櫃要包廂。

掌櫃卻麵露難色,道:“今日已經沒有空的位置了。”

李妧知道閒雲樓生意極好,達官貴人、連帶讀書人,還有些許膽子大的閨閣千金,都會往這邊來。但她也是提前算好了的。她知道吏部侍郎家的長子孟泓,在閒雲樓包下了一間包廂,平日裡除了他會友時,並沒有人去。李妧盯的就是這間廂房。

李妧笑道:“掌櫃怎好唬我?孟公子不是包下了一間嗎?不若今日讓給我可好?左右也沒有人去的。”

說罷,李妧拍了拍手掌。

她身邊伺候的丫鬟當即取了一塊小銀錠,擺在了櫃上。

掌櫃在這裡做生意,見銀錢哪裡會見得少?

那大金錠他都是見過的!

是而他麵不改色,淡淡道:“姑娘,倒是不巧,在兩息之前,已經有幾位貴人,定下了孟公子的那一間。”

李妧暗暗皺眉,心道實在倒黴。但她麵上卻不變臉色,嘴上道:“那煩請掌櫃替我前往,與他們說和一番,請他們將包廂讓於我。我自然會賠以重禮,掌櫃這份兒也不會少。”

掌櫃卻連腿都不帶動一下的,他搖頭道:“不成不成。今日來的貴客,手持孟公子的信物,那便是孟公子的朋友。人家還給了好大一筆錢。無論如何,這間包廂就該屬於他們。而不該屬於姑娘。”

總被拒絕,李妧心頭也起了火。

她道:“那樓上可有位置?”

“尚有一處。”

“可用隔斷隔出?”

“可。”

李妧不願與他再言,便轉身往樓上走去。

等走到了拐角處,李妧便轉頭朝一個方向望去,那邊是閒雲樓的包廂,接連排布著五六間,其中一間便是孟泓的。

李妧掩下眼底不快,走到了空位處坐下。

她四下掃視,卻掃不見蕭成鈞的身影,她便隻好安慰自己,不怕,多來兩日,總能遇上。

隨即她叫住了個丫鬟:“你去那邊瞧瞧,占了孟泓包廂的是誰?”

丫鬟應聲去了。

李妧全然不知,在她走後,孟泓也到了掌櫃處,掌櫃見了他,甚為驚訝,正要叫小二來領他上樓去包廂,孟泓卻擺了擺手,道:“我今日不去。”

掌櫃點了點頭,便與他說起了方才的事。

孟泓驚訝反問:“你說方才有個姑娘要進我那間包廂?”

掌櫃道:“是啊,還是個氣質很是出眾的女子,身後跟了好幾個丫鬟仆婦呢,她從頭到尾也未表露身份,不過掏錢倒是掏得極為大方哈哈。”

楊姑娘已經上去了,自然不會是她們。那是誰?

孟泓腦中漸漸浮現了一個名字。

他仔細問了掌櫃,那女子作什麼打扮,掌櫃粗略一回憶,便都說給他聽了。

孟泓越聽越覺得就是李妧。

隻有李妧喜好這樣的打扮……京中女子多都規避與她相撞。她好好的,又來和楊姑娘搶什麼包廂?莫不是存了什麼心思?

孟泓皺眉,問掌櫃:“她如今去哪兒了?”

“上樓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孟泓問:“樓上還有位置嗎?”

掌櫃道:“沒了,真沒了,不過上頭有您熟識的幾位公子呢,您可以去尋他們。”

“成。”孟泓痛快地應了聲,邁動步子上樓行去,小二在他身邊領路,等上了樓,小二便極為隱晦地為他指了指李妧的方向。孟泓便也大方地賞了他些錢。

李妧渾然不知,自己打的好算盤裡,又摻雜了意外進來。

她隻一心盯著樓下,盼著快些見到蕭成鈞的身影。

隻是,蕭成鈞沒等到,丫鬟倒是先回來了,臉上神色還怪異得很。李妧便聽得她道:“姑娘,進了那包廂的,原來是那位……楊姑娘。”

李妧眉心一跳。

楊姑娘……怎麼又是她?

怎麼處處都是她!

想到今日重點不是與她比個輸贏,李妧便壓下了心頭的不快,道:“難怪那日她身邊的老婦人敢放那樣的狠話,原來她與孟家長子有些首尾。孟家女兒雖然個頂個的不像話,但孟泓倒是不可小覷的人物。他父親又是吏部侍郎,位高權重……”

說到這裡,李妧話音一拐,道:“不過就算如此,也沒什麼可懼的。她頂多就是與李香蝶、李寧燕交好,從她們身上撈些銀錢,拿來裝扮自個兒。但以她的身份,恐怕是進不了孟家的。”

帷帽底下,李妧諷刺地笑了笑,心頭大安。

原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身份來。如今才知曉,不過是如此……

“姑娘……來了……”有丫鬟突地出聲道。

李妧朝下一看,竟是先看見了蕭光和。

而緊挨著蕭光和的,一個錦衣華服、相貌平平且不苟言笑的男子,方才入了她的眼。

“那是蕭成鈞?”李妧皺眉。

“當是他。”她身邊的大丫鬟道。

不過男子皮相到底頂不了用,身份地位才是最重要的。李妧舒緩了眉眼,心底暗暗有了盤算。

這邊李妧的丫鬟去打探了楊幺兒那方,楊幺兒身邊跟著的人,又哪裡會輕易放過她們?於是便有宮女出去轉了一圈,回來道:“姑娘,方才來的是李妧的丫鬟。”

劉嬤嬤冷哼一聲:“都到這樣的地步了,偏還陰魂不散。”

李妧等了會兒,眼瞧著蕭光和和蕭成鈞上了樓。

她暗道了聲麻煩!

可不是麻煩嗎?她要勾搭蕭成鈞,結果蕭光和也來了!眼下流言正盛,鈞定侯府上竟然沒有扣住這個二兒子?還放他出來行走?

李妧心下著急,尤其是眼瞧著蕭光和同蕭成鈞進了孟泓包廂的隔壁後,李妧等不住了。

她也得過去!

想辦法也得過去!

李妧起了身,道:“去敲那楊姑娘的門。”

丫鬟驚訝道:“姑娘要去那間包廂?”

李妧點頭,當先走在了前頭,走著走著,她身邊的丫鬟突地變了臉色,道:“姑娘,那是孟家大公子,他坐在那桌上與人一塊兒吃酒呢。”

李妧扭頭去看,就見年輕的藍衫公子,正笑意盈盈地與人對詩飲酒,一身的文氣。

李妧少於出門,自然與孟泓不相熟。

如今先入為主,她便覺得這孟泓是個好對付的。

這樣一來,那楊姑娘就更不值一提了。生得好顏色,沒有好家世有什麼用呢?想到這裡,李妧笑了下,繼續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