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想拉她又不敢拉,嘴上隻道:“姑娘,若是被孟公子知道了,這恐怕要起衝突……”
“怕什麼?孟泓還未娶妻,她沒名沒分,又沒有來頭。孟泓是孟家寄予厚望的長子。難道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為這麼一個情兒來怪罪我嗎?”
李妧現在滿心都惦記著蕭成鈞,已經顧不上其它細枝末節了。
她如今不能再求麵麵俱到,隻求結果!
李妧說罷,快步走向了包廂那頭。
她卻不知孟泓一直盯著她呢。
她更不知,那位楊姑娘背後站著的哪裡是孟家大公子,而是那遙遙深宮之中,她跪地請安,不過隻瞥見了人家那雙靴子便心潮澎湃,恨不得與之相好的新帝!
第44章 再見皇上
閒雲樓又來了一行人, 這行人身著皂衫,腰間挎刀。
像官爺。還不是普通的官爺。
掌櫃心底一凜, 親自迎了上去,為首者身形高大,目光如炬。他按住了掌櫃的肩膀,低聲問:“今日來了個姑娘,索要孟泓的包廂,如今她人呢?”
掌櫃一顆心都哆嗦了。
先是孟泓, 後是這撥人,那姑娘到底是犯了什麼大罪,好端端的不呆在自己家,跑到他閒雲樓來做什麼?
掌櫃指了指樓上:“您若要尋人,我讓小二帶您去。”
男子道:“樓上可有空位?”
掌櫃很想說沒有,但此時硬擠也得擠出來,於是他道:“有,您隨我來。”
這樓裡總有那麼幾處地方, 如孟泓的包廂一樣, 是特地留給一些固定的、出手大方的、地位不低的客人的。
現下便被掌櫃供了出去。
這行人便就這樣在二樓落了座。
掌櫃躬身告退, 一抬頭, 一晃眼, 好似瞧見了對方腰間的挎刀, 刀柄上好像還沾著血跡呢。掌櫃心一顫, 埋著頭退下了。
等掌櫃的走遠了。
他們方才出聲道:“這李家姑娘的心眼可還真多, 一招不成又來一招。”
為首者垂眸盯著腰間的刀, 冷冷道:“管她有什麼招數,結局都已經寫好了。”
其餘人也是冷聲笑道:“觸怒主子,不知死活。”
這廂楊幺兒剛將桂花魚的魚肉咬進嘴裡,門便被人敲響了,外頭的人道:“楊姑娘。”
楊幺兒自是不予理會,還捏著筷子,繼續用自己的食物。
她的筷子一動,轉而夾住了一片醬鴨肉。
這時敲門聲更劇烈了。
門外的人道:“楊姑娘,相遇即是有緣,不若我們一同用飯?”
楊幺兒手一滑,那醬鴨肉便落了下去,落在了桌麵上。楊幺兒想要夾起來,但又不敢夾。是春紗,還是皇上或是嬤嬤,同她說過,掉了的,不能再揀。
楊幺兒眉眼上綴著的光芒,登時便黯淡了下來。
劉嬤嬤見狀,眉一揚,起身去打開了門,她冷著臉的模樣十分嚇人,外頭的丫鬟便叫她嚇退了幾步。
還是李妧上前了一步,她摘下帷帽,微微笑道:“前幾日還想著向姑娘道歉,沒成想今日便遇著了。”
劉嬤嬤冷冷地看著她,目光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這樣的目光讓李妧覺得渾身不適。
她隻好越過劉嬤嬤,朝裡頭端坐著的楊幺兒看去。
她又露出一點笑來,道:“姑娘,我能進來嗎?”
楊幺兒尚沉浸在那片醬鴨掉了的不舍之中,哪裡會理會李妧,她的唇緊緊抿著,抿成漂亮的形狀,但就是不見開口說話。
李妧心下也惱。
心說你不過是仗了孟泓的勢,可如今孟泓還未入朝做官呢,說到底也算不得什麼厲害人物,你倒是拿自己當回事,厲害起來了!
李妧環顧一圈兒。
除了楊姑娘,便是李香蝶姐妹。她與她們誰都不喜誰,與她們搭話也多半是徒勞無功。
李妧便乾脆冷了臉,再不作掩飾,道:“我好心要與姑娘道歉,姑娘卻將我拒之門外,這便是姑娘家中的禮教嗎?”
劉嬤嬤頓時極為惱怒。
姑娘從前養在鄉野,關在院子裡,沒人教養她。
如今一點一點教養她的正是皇上,這話豈不是在說,皇上也沒有教養嗎?
劉嬤嬤冷笑道:“你好大的膽子,速速滾開,莫要再來姑娘跟前礙眼。”
話音落下,屋內幾個跟隨的宮女已經悄悄捏住了袖口。
她們既被換到楊幺兒身邊,又哪裡是那樣簡單的?
但李妧哪裡會知道這些?這些人落在她眼裡,就隻是普通的丫鬟罷了。
她掃過他們,道:“我都知曉楊姑娘的身份了,楊姑娘若想借此來壓我,那怕是不成的。”
劉嬤嬤神色怪異地看著她。
既知道,還敢胡來?
這李妧莫不是想著魚死網破?
劉嬤嬤神色一厲,正待下令,卻聽得李妧淡淡道:“你與孟家長子孟泓關係極為親近是吧?他連這間包廂都舍給了你。楊宅裡的下人都是他買下的罷?可是楊姑娘,你須得清楚,你無家族倚靠,就算他寵你至此,將來也是不會娶你過門的……姑娘又何必仗著這份寵愛,便不將旁人放在眼裡呢?今日姑娘與我方便,來日,我自然記下姑娘恩情……待到那孟公子成婚時,你若沒去處,我還能助你。”
這番話,在李妧看來,實在是威逼利誘並行,曉之以情又動之以理,再合適不過了!
可對麵的人呢?
那老嬤嬤麵色鐵青。
李香蝶姐妹麵色陰沉。
一圈兒瞧過去,竟隻有那位楊姑娘,依舊神色如常。
倒是個沉得住氣的。
李妧心底一邊佩服,一邊又嫉妒。
她正待重新開口,隻聽得身後有人怒聲道:“李四姑娘何必壞人名聲?我怎敢攀附楊姑娘?我與楊姑娘不過點頭之交,到了你李四的嘴裡,怎麼就成了關係親近了?”
李妧麵上一驚,轉頭去看。
孟泓站在那裡,麵色鐵青,反應極為劇烈,說是怒發衝冠也不為過。
劉嬤嬤聽了這話,神色方才好看些。
就衝李妧剛才那段話,扒了她和孟泓的皮那都是輕的!
李妧卻道:“孟公子何必瞞我?”
孟泓向來講規矩,與他孟家女孩兒的離經叛道全然不同,他也常持文人之風,並不輕易與人紅臉。此刻卻是厲聲打斷了李妧,道:“李四!你莫要欺人太甚!若是再胡言亂語,休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劉嬤嬤也跟著冷嗤出聲,道:“李姑娘,你看走了眼了。李姑娘難道不記得我是誰嗎?怎好將我說成是孟公子買的下人?”
李妧進宮那日,劉嬤嬤尚在。
隻是她為表規規矩矩,便一直低著頭說話,後頭再出格些,也就隻是微微抬頭,打量那簾子後頭。
她並不曾窺見劉嬤嬤的樣貌。
但經劉嬤嬤這樣一提醒,她心下也隱約閃過了什麼,隻是始終抓不住。
她抿唇皺眉。
難道真是她猜錯了?
楊姑娘並非是孟泓的相好?那孟泓為何借包廂與她?
正說話間,隔壁的門打開了。
小廝走出來,斥道:“吵囔什麼?打擾到我家公子了知道嗎?”小廝的聲音說到這裡,便戛然而止了。他怔怔看著李妧,道:“李、李四姑娘……”顯然從前跟著蕭光和時,是見過李妧的,並且牢牢記住了這位京城有名的美人。
裡頭的人聽見了小廝的聲音,便也跟著走了出來。
蕭光和在前,蕭成鈞在後。
楊幺兒坐在包廂內,眸光微動,瞧向外頭的人。
唉。
都不吃了麼?
楊幺兒捏起筷子。
那她自個兒吃吧。
蕭光和一見李妧,臉色便沉了下來。等見著了門口的劉嬤嬤,再瞧見裡頭坐著的楊幺兒,蕭光和整個人都幾乎被怒意淹沒。
他覺得前頭戀慕李妧那些年,真好似中了邪一般。
若非中邪,他怎會對這樣的女子心心念念,常常掛於嘴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待蕭成鈞開口,蕭光和便已經一步上前,厲聲道:“李四姑娘,你又待做些什麼?這裡沒有柳開宏。你就算扭身去撞了楊姑娘,又能換得什麼?”
李妧麵露愕然,是當真驚住了。
她沒想到蕭光和會這樣說她!
蕭光和死死盯住她,氣得渾身發抖。
他近日見了李妧多是繞道走,也不主動與她言語。
連那日柳開宏闖上門,他也生生按住了,因為知曉李家三公子在那裡,不會讓李妧吃虧。
到底眾目睽睽之下,他怎敢過分親近她,反為她惹上汙名?可她似乎全然不這樣想。她撞了楊姑娘,激得他下了手。
她為何要與楊姑娘過不去呢?
蕭光和想起了那日錦鯉盛況。
哦,那日他身邊的人都戲言,說楊姑娘是他的貴人……
要想通這一切並不難。
蕭光和隻是紈絝,但並非蠢人。
從前沒看清李妧的麵目,那是因為李妧對他無所求。如今李妧對他有了盼望,便設了局,這局一設,又哪裡會沒有痕跡呢?
可今日為何還來!
因著他在隔壁,故意奔著他來的嗎?
此時蕭光和,還不知李妧心思之深,上回算計了他,這回卻是奔著他大哥來的。
“麵容再美,心卻臭了。”蕭光和咬著牙道。
蕭成鈞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靜。
蕭光和又冷聲道:“你莫要因我而拉楊姑娘下水,她分外無辜,更何況……”蕭光和冷笑一聲,道:“你拿我做局也就罷了,到底我也奈何不了你。可你拿楊姑娘做局,你可知其後果?”
李妧閉口不言,神色鐵青,眼底滿是羞惱之色。
她想反駁,想斥責。
可不知不覺間,她竟已是三麵遭難。
這些人都圍著她,目光或冷漠、或譏諷、或厭憎。
就連李香蝶姐妹也出聲道:“楊宅的那些下人,大部分都是我李家買的。與孟公子有何乾係?”
嗨,氣死她們倆了。
李家辛辛苦苦哄姑娘呢。
你李妧臭不要臉一句話,把功勞全部扣孟泓頭上。
呸!
眾人都這樣說,自然不會是騙她。
畢竟若真如她猜的那樣,怎麼會有這樣多的人來維護這楊姑娘呢?
李妧嘴張了張,背後再度被冷汗浸濕。
怎麼辦?
她朝蕭成鈞看去,這位世子爺卻一心安慰著弟弟。
她再看孟泓,孟泓脫下了文人外表,眸光微冷。
她又看那裡頭端坐著的楊姑娘,卻見那楊姑娘正手執象牙箸,慢吞吞地吃著食物,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這外頭的一切鬨得再凶,在她眼裡也不過一場鬨劇罷了……
李妧的冷汗登時從額間滑過。
她從未見過如此心思深沉的人物。
她仔細剖析遇見這楊姑娘的前後,驚覺這楊姑娘前後開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