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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甚少,她沒有明確的表情,沒有長段的話語,就連動作也是極少的……可就是這樣,這位楊姑娘不動聲色地贏得了一切。

瞧吧。

她單單隻是坐在裡頭,低眉垂目,頭上還罩著帷帽不曾取下。

就這樣……已經引得外頭這樣多的人為她出氣了……哦,就連蕭光和,就連蕭光和都投了她的陣營!

李妧手腳發軟,腦子裡嗡嗡作響。

完了,她想。

失去這個機會……她還怎麼去接近蕭成鈞。

她轉頭看了一眼蕭成鈞,隻恨不得就這樣投懷送抱,可她很清楚,那不是不成的。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打破了寂靜。

小廝讓開了路,就見一行身穿皂色衣衫的人過來了。

為首者微微抬眸,語氣冷淡,他道:“李四姑娘。”

不過四個字,從他口中喊出來,硬是叫李妧莫名地肝膽一顫。

“四姑娘今日行為,主子都看在眼裡。特命我等前來,請四姑娘去一個地方。”為首者冷聲道,他身上竟有種說不出的傲然。

李妧怔怔看著他們:“你們主子是誰?”

但他們已經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了,他們隻是上前來,撥開李妧帶來的丫鬟、仆從。

他們架住了李妧,將她生往下拖。

李妧又驚又怒,厲聲道:“你們乾什麼?大膽!”

這行人不為所動。

她隻能無助地朝蕭光和看去:“救我,救我……”

蕭光和卻神色鐵青,站在那裡仿佛入定了一般,他啞聲道:“該來的,總會來的。”

言語間像是已經看穿了皂衣人的身份。

李妧到底顧忌身份形象,便道:“我自己走,我自己走,放開我……”

這行人也不想引來多的關注。

便這才鬆了手,隻將李妧夾在中間帶下去。等下了樓,旁人見了也未起疑,以為是哪家小姐私自出門,被逮回去了。

而這時,李妧方才看清,他們腰間有一塊腰牌來回晃動。

上書一個字——“禁”。

禁什麼?

禁宮?

禁宮衛?

李妧一身冷汗,渾身酸軟,腦子裡更如漿糊一般,幾乎無法正常思考。

她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她渾噩地被他們帶到了一個地方。

她上一回來過。

她抬頭,望著門匾。

……西暖閣。

上回她同祖父,在這裡見了聖駕。那這回呢?

帶她來的,是皇上的人?

李妧怕死,也怕真嫁了柳開宏。

她眼底漸漸湧起一點亮光,還有機會的……是吧?

她強自鎮定下來,然後被送進了西暖閣中。

西暖閣中坐著一位華服少年,他坐在那張檀木案前,身上散發著淡淡藥味。今日沒有簾帳,也沒有祖父在側。

李妧終於敢於抬起了頭。

她貪婪又羞怯地看向了座上的人。

她終於得見了他的全貌。

烏發黑瞳,眉飛入鬢。

真真俊美,十個蕭光和也不及他。

可他卻麵容陰沉,眉眼凶戾。

他看著她,問:“你道楊姑娘與孟泓關係親近?嗯?”

李妧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她怕他。她這一刻方才知曉,這位新帝,原是這等可怕人物。麵容俊美如神祗,可也神情凶戾如修羅。她低低地喘了一聲,嬌弱又帶懼色。

他似乎並未要從她口中得出一個確切答案。

他更未將她的美麗容貌與嬌弱姿態看在眼裡。

他又問:“你知曉何為扒皮嗎?”

遙隔數裡外。

楊幺兒端坐包廂內,扒掉了醬鴨外頭那層皮。

第45章 朕的錦鯉

李妧從來沒有這樣仔細地端詳過自己的手。

身形健壯的宮女將她狠狠摁住, 隻拉出了她的左手。她身子前傾匍匐, 右手被人攥住。她艱難地抬頭,就能看見那隻左手,那隻被抵在地麵上的左手。

她渾身冰涼, 如置冰窖之中,腦子卻異常的清醒。

你知曉何為扒皮嗎?

不, 不不。

我不想知曉。

一個容貌柔美的宮女在她跟前蹲了下來, 宮女放了一隻繡墩, 然後抓著她的左手搭了上去。李妧驚恐地想要收回手,但怎麼也收不回去。

她盯著自己指尖泛白的部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漸漸從背脊竄了起來。

宮女攥住了她的小指,李妧這才看清, 宮女手裡捏著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刀尖鋒利。宮女用刀頂住了她的小指。

感覺到冰涼的觸?感, 李妧滿頭大汗, 身子發抖, 她忍不住喊出了聲:“皇上……皇上……”儘管她也不知道這樣叫喊有什麼用。但恐懼已經壓得她控製不了自己了。

室內安靜極了, 宮女神色未變,她輕輕地一動,削去了李妧的指甲蓋,那一瞬間,李妧的腦子是麻木而遲緩的。等到宮女輕易從她的指尖,挑開了皮,仿佛在處理一張狐狸皮似的……動作甚至還堪稱漂亮, 李妧喉中壓抑著慘叫終於爆發了出來。

十指連心,指尖的疼痛如潮水一般向她湧來。

李妧哪裡受得了這樣的痛楚。

“皇上,臣女知錯了!皇上,臣女願做一切來償還……啊……”她又疼又怕,腦子裡塞滿了求饒和絕望的話,可她不想死,她不想被扒了皮活活疼死,不,若是疼不死,那該要更慘了。

她錯在哪裡?

是了,楊姑娘。

一切都是從與楊姑娘打了個照麵後,有了改變的。

因為她設局把楊姑娘拉了進去……

李妧腦子裡混混沌沌無法更細致地思考,但她多年來求利的本能,讓她迅速抓住了重點,她嘶聲喊:“皇上,我、我願為楊姑娘做牛做馬……做什麼都好,什麼都好……皇上饒過我罷……李家……李家也好,日後我願效忠皇上……”

坐在桌案前的蕭弋,這才食指一動,敲了敲桌案。

宮女聞聲收住了動作。

而那隻繡墩上的花紋已經被血染紅了,看上去色澤豔麗。

宮人們都鬆了手。

但李妧力氣儘失,隻能徒勞地躺在那裡。

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小指,整個指節的皮已經被剝了下來,撕扯的疼痛順著她的手指,一直鑽進了她的腦子裡。指節血肉模糊,她不敢再細看,隻覺得眼前陣陣發暈。

李妧閉了閉眼,汗水落下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也許他不會殺了她。

但他完全可以剝了她的皮,她怎麼能變成那副樣子呢?

李妧知道她必須得用儘全力,說服皇上。

李妧艱難地從喉中擠出一句話,道:“……皇上,我是李氏女,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李氏宗族種種。我是女子,將來同楊姑娘見的時候,必然還有很多……我可以,我可以為皇上做事,護住楊姑娘……楊姑娘要做什麼,我都可以幫她……”

李妧終於又聽見座上人開口了,他口氣輕忽,似乎看不上李妧的這個提議,他道:“朕憑什麼信你?”

李妧眼淚汗水糊作一團,她道:“我……我可飲絕子湯,嫁去柳家。女人所倚重的,一是家族,二是夫婿,三是子嗣……我若嫁去柳家,李氏自然丟棄我,夫婿也不可作倚靠。若我再無子嗣,便一心隻能倚靠楊姑娘,倚靠皇上……求皇上成全。”

李氏上下重利。

她將這一點學得很好。

所以……所以到了這一刻,為了自己,她也能果斷拋棄自己的家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早這樣聰明不是省了不少事嗎?”蕭弋淡淡道。

“臣女有眼無珠,先前不識楊姑娘身份,犯下大錯……求皇上成全。”李妧整個人都被冷汗浸濕了,她感覺到自己快要暈過去了。這種逼仄的絕望,折磨著她,讓她更急切地想要表忠心。

“我願為姑娘的奴婢仆役,為姑娘驅使。”她喘著氣急急地道,隨後第三次說:“求皇上成全。”

蕭弋這才鬆了口:“那便按李姑娘所言。”

一旁的宮女躬身行了禮,收起刀,轉身便要洗了手去給李妧熬藥。

李妧喝了藥,又由那宮女堪堪包紮了傷口,還服侍著她換了身衣裳,隨後便送她出宮了。

前後不過半個時辰。

但李妧腦子裡卻還刻著那劇烈的疼痛感,和幾乎瀕臨死亡時的絕望感。

她的臉色慘白,一路上疼得又出了不少的汗。

馬車又回到了閒雲樓下。

她的丫鬟還在閒雲樓裡等候,李妧由宮女扶著跌跌撞撞地上了樓。

那宮女正是捏著刀子給她剝皮那一個。

她道:“我叫蓮桂,李四姑娘日後有話,都與我說罷。”說著,蓮桂微微一笑。

李妧再不敢隨意小看了旁人。

她心頭甚至忍不住有一分快意地想,祖父也不曾知道,小皇帝究竟有什麼樣的本事罷?

從李妧在禦前表了忠心後,她便自覺將自己與李家劃分開來了。她的祖父是疼她,但那疼愛是建立在她有用的基礎之上的。這會兒互相拋棄,倒也不覺難過。

上了樓。

蕭光和、蕭成鈞已經不在此地了,倒是孟泓在看見她上樓後,立刻盯住了她。

孟泓神色驚疑,大概是沒想到李妧怎麼又回來了。

李妧倒是不再管他,隻徑直往楊幺兒所在的包廂行去。

隔著一道門,裡頭也隱約傳出了歡言笑語聲……丫鬟扶住了李妧的手,麵色慘白地喚道:“姑娘。”

李妧看了看蓮桂,蓮桂正衝她笑。

李妧抬手敲了敲門。

門很快就被打開了,開門的人臉色登時沉了下來:“李四姑娘……”

裡頭的劉嬤嬤也皺了皺眉,心說李妧怎麼回來了。

而李妧咬了咬唇,將自己那點驕傲揉吧成一團,自個兒先踩到了腳底。

要名,還是要利。

她已經選好了。

李妧邁過門檻,繞過擋路的丫鬟,走到了距離楊幺兒一丈遠的地方,她屈身跪了下來:“是我糊塗了,總是冒犯楊姑娘,楊姑娘心%e8%83%b8寬和,不願與我計較,我反得寸進尺……日後不敢盼姑娘的原諒。但姑娘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定為姑娘赴湯蹈火,方才能償還今日犯下的過錯……”

一屋子的人,都震驚地看著她。

尤其是李香蝶姐妹。

她們與李妧打交道的時候最為長久,她們深知李妧的心高氣傲,也深知她的心機手段……現下不可能是裝的。因為李妧就算要使手段,也絕不會將自己擺在這樣一個低聲下氣的位置。

她難道真轉性了?

又或者……是因為見了某位大人物,方才有了現下的表現。

李香蝶姐妹對視一眼,心下頓時生畏。

楊幺兒喝光了手邊的湯,肚裡暖極了。

她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指,然後才注意到地上還跪了個人。

此時蓮桂也款步進來,向楊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