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想要將她狠狠蹂躪一番才覺得舒坦。大抵就同見著了那毛絨絨的兔子,總想著把一身的毛都給揉亂是一樣的。
但蕭弋到底沒有真下手。
在人前他從來都是極為克製的,並不輕易暴露自己的性情。
他伸手攬住楊幺兒的腰,將她帶到了自己的懷中。
楊幺兒僵直地坐在他的腿上,有些手足無措,又像是怕將他壓壞了似的。她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帶出點點水光。
蕭弋再度打起簾子,指著外頭行過的街道,問:“這是哪裡?”
麵對他時,楊幺兒大多些時候都是有問必答的。她始終都惦記著,他要教她寫字的。楊幺兒便記著要做個乖些討喜些的人了。
於是蕭弋這樣一問,儘管這對於楊幺兒來說極為艱難,但她也真的開始嘗試回溯記憶,努力找出答案。
“……街、街上。”楊幺兒從狹小的窗口伸出手去,她的手幾乎與蕭弋打著簾子的手緊緊貼在了一塊兒,她緊跟著道:“賣糖,那裡。”
說完,楊幺兒努力思考了一下,還從腰包裡掏出了一小塊碎銀子,那是劉嬤嬤先前給她放小兜兒裡的。
她往蕭弋的方向推了推,道:“給皇上買。”
蕭弋鬆開了抓著簾子的手,反手抓住了楊幺兒的手指,他的手指探到她掌心的碎銀。蕭弋極少見到這樣的碎銀,觸手不規則,握在掌心並不舒服。但他還是摩挲了兩下,方才又放回了楊幺兒的掌中。
“停住。”蕭弋道。
外頭驅趕馬車的馬夫立刻就停住了。
蕭弋拿起帷帽,扣在了楊幺兒的頭上,又微微低頭,仔細給她係好了帽繩。
“下去。”蕭弋道。
楊幺兒不明所以攥緊手掌,把那塊碎銀攥緊了,然後就下馬車。
“等等。”蕭弋突然又叫住她。
楊幺兒:“唔?”
蕭弋先行打起帷簾,長腿一邁下了馬車,然後他才轉過身,朝楊幺兒伸出手。楊幺兒這下倒是明白了。先前她見過彆人這樣做。於是她走出去,蹲在馬車的邊沿上,張開了手臂。
蕭弋一怔。
劉嬤嬤見狀,笑道:“前些日子,姑娘見著彆家夫妻出行……”
蕭弋頓時明了。
原是有樣學樣,張開手臂等著他抱呢?
蕭弋伸出手,將她輕鬆抱了下來。
隻是等將人抱下來扶住站好,楊幺兒的帷帽都歪了,蕭弋忙又抬手給她端正戴好,這才抓住了她的手,牽著她往那個賣糖的小攤子走過去。
小攤子邊上掛了個紅彤彤的大燈籠。
燈籠底下就是插滿了糖葫蘆的稻草棍。糖葫蘆在紅燈籠底下被照映得更漂亮了,一顆顆圓溜溜、紅透了,那甜味兒似乎都飄到鼻尖了。
“買罷。”蕭弋道。
楊幺兒愣了下。
“不要給我買?”
楊幺兒:“啊。”她忙掏出碎銀遞過去,又指了指糖葫蘆。
小攤主見他們穿著不凡,當即臉上笑得恨不得笑出一朵花兒來,他殷切地問:“要幾個?”
楊幺兒回頭看了看蕭弋,蕭弋沒有任何的表示,隻是盯著她。於是楊幺兒隻好頭一回自己拿了主意,她抿了抿唇,道:“一個。”
攤主以為自己聽錯了:“您要幾個?”
“一個。”楊幺兒細聲細氣地說。
攤主都不敢接碎銀,哭笑不得地道:“一串花不了這樣多。”
楊幺兒隻好又回頭看蕭弋,但蕭弋還是動也不動,於是她隻好看劉嬤嬤,但沒有皇上的吩咐,劉嬤嬤又哪敢動呢?
楊幺兒便又將碎銀往前遞了遞:“這個,換一個。”
攤主瞧了瞧兩邊站著的人,見他們都沒有動作,這才戰戰兢兢地接過了那塊碎銀,然後取下一串糖葫蘆,遞給了楊幺兒。
楊幺兒接過來,心底大大地鬆了口氣。
她抓住了蕭弋另一隻手,然後掰開他的手指頭,把糖葫蘆塞了進去:“走。”
蕭弋握住糖葫蘆,這才問:“給我?那你呢?”
楊幺兒搖了搖頭,沒說話。
她都吃了好多回了。
蕭弋這才覺得那串糖葫蘆看著順眼了許多,連外頭那層劣質糖漿看著都是漂亮的。
但他並沒有立刻低頭去吃。他早已經習慣了警惕麵前的一切食物。尤其是外頭的,更得倍加小心。
他便抬著手往前走。
等走了幾步,楊幺兒也發覺了他沒有要吃的意思。
她便停下腳步盯住了他。
蕭弋淡淡道:“這是朕的,你不能吃。”
楊幺兒便道:“你吃。”
“朕也不吃,這樣珍貴的東西,須得好生保存下來。一口吃了,豈不可惜?”
楊幺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頭,瞧她神色像是記住了。
蕭弋看向了前方,問:“那是什麼地方?”
楊幺兒的注意力果真全然被轉移走了,她看了看,道:“賣風箏。”
說完,她被蕭弋握住的手不安分地動了動。蕭弋見她這般,便知道她應當很是喜歡這東西。
蕭弋問:“好玩?”
楊幺兒先是用力點點頭,但隨即又默默搖頭。
劉嬤嬤這時候才插聲道:“先前姑娘見著了就想玩了,便問老奴,您玩過嗎。老奴答沒有,姑娘便不玩了。”
蕭弋之前聽手底下人報了,說楊姑娘到了一處風箏鋪子,風箏挑了挑,但最後沒玩。楊幺兒稚子心性,心思變化快,叫人捉摸不透,但左右都不算什麼奇怪的大事,蕭弋聽過後也就將此事忘到腦後去了,此時劉嬤嬤提起來,方才勾起他這段記憶。
……原來是這麼個緣故。
蕭弋問她:“想玩兒?”
楊幺兒隻看著他,不說話。
蕭弋又道:“要等朕一起?”
楊幺兒才聽了他方才說什麼“此物珍貴”的話,在她心中,風箏與糖葫蘆的地位差不多,甚至因著沒有玩過,還要高些。
她便道:“也是珍貴的。”
蕭弋一怔。
他盯著她看了會兒,偏她端端正正戴著帷帽呢,又哪裡看得清她此刻的神情呢?
良久,蕭弋才道:“是。”
於是他便同她一起進了那間鋪子。
因為興許也就這麼一次了,日後少有她在外放風箏的時候了。
鋪子掌櫃仍舊記得楊幺兒,因為當時楊幺兒身邊跟著李香蝶姐妹,她們在京中是慣會花錢的大主顧,哪有掌櫃不識得?何況掌櫃的深深記得這位姑娘身上的氣質,實在叫人難忘。
掌櫃小心打量了一眼旁邊的蕭弋,見這人身形挺拔、氣質清貴,又端的容貌俊美、打扮不俗,當即便起了敬畏的心思。
他見二人兩手交握,便忙露出笑來道:“原來不該是姑娘,是夫人。夫人的夫君果然也是人中龍鳳啊!”
劉嬤嬤聞言,差點笑出聲來。
可不是人中龍鳳麼?
站在他跟前的,正是龍鳳呢!再貨真價實不過了!
蕭弋卻是瞧不上他的恭維的,他隻道:“將店裡好看的風箏取來。”
掌櫃忙點頭,命手底下的夥計搬了不少風箏出來。
有鑲花的,刺繡的,有畫了鳥雀的,有畫了虎鷹的,有青色的,有紫色的……
楊幺兒看得眼花繚亂。
“挑吧,我給你買。”蕭弋道。
楊幺兒便低頭認真挑了半天,最後竟是拿了個繪了老虎的。
她抓著老虎風箏便不放手了。
蕭弋卻是一挑眉,道:“我的呢?”
周圍宮人侍衛聞言,都是瞪大了眼。
他們沒想到皇上竟然真的要一塊兒放風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楊幺兒抿了下唇,將自己手裡的遞了出去。
蕭弋掃了一眼,道:“罷了。”然後伸手一撈,抓起來一個畫了兔子的。
那兔子畫得惟妙惟肖,紅嘴兒,大耳朵,一臉茫然四顧的模樣。
第58章 大婚前夕
這會兒正當寒冬時,二人卻罩著披風, 兜裡揣著一個手爐, 然後便抓著風箏, 在空曠地帶放飛了起來。
楊幺兒但凡什麼玩得入迷,就會不顧疲倦,更不顧了時辰。
她的手指凍得通紅, 也全然無所覺。
她抓著那個老虎風箏, 噠噠噠地一路跑過, 冬風呼嘯,裹住風箏的羽翼吹動起來,風箏搖曳著飛上了天,呼啦啦在空中很是漂亮。
蕭弋卻在此事上, 比那三歲孩童好不到哪裡去。
他怎麼也放不飛風箏。
大抵是因為,要他奔跑起來,實在太過失了體統,蕭弋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到的。隻是風箏遲遲放不飛, 蕭弋的臉色便也不大好看了。他什麼樣的事, 都總能處置乾淨。偏偏放個風箏, 倒好似難住了他。
楊幺兒難得有這樣放鬆又歡快的時候,她來來回回跑了四五圈兒,抬頭盯著風箏,看得脖子都酸了, 結果一晃神, 那風箏就卡在了大樹的枝丫間。
楊幺兒還牽著線, 她舍不得放手,便揉了揉脖頸,扭頭去看蕭弋。
“皇上。”她喊。
結果卻見皇上也如她一般,站在那裡動也不動,拿手裡的風箏沒有法子。
楊幺兒看了看枝丫間的風箏,又看了看蕭弋那個,最後便盯住了蕭弋的兔子風箏。她果斷地鬆了手裡的線,轉悠到了蕭弋的身邊去。
“我來。”她說,臉上竟然帶出了一分躍躍欲試的味道。
蕭弋看著她的模樣,微微一怔,隨後他回過神,眼瞧著楊幺兒就要把風箏從他手裡拽拉過去了。
蕭弋手一按,楊幺兒就動不得了。
他的手臂將楊幺兒圈在懷中,自己一隻手捏著風箏線,另一隻手卻是握住了楊幺兒握線的手。
“放罷。”他淡淡道。絲毫沒有臉紅的意思。
楊幺兒心滿意足地繼續放起了風箏,她倒也是真把握了幾分技巧的,叫她講她定是講不出來的,可她牽引著那細細的風箏線,到底是讓風箏飛上去了。
隻是她每每想跑出去的時候,就又被蕭弋一把撈回了懷裡。
楊幺兒覺得自己像是背了一塊大石頭,怎麼邁也邁不開腳,遂隻得放棄。
圍在周圍的宮人侍衛們,瞥見這樣一幕,都心照不宣地低下了頭去。
兩人就這麼折騰了足足大半個夜晚,楊幺兒實在累極了,手腳發軟,幾乎站都站不住。不容得她反抗,蕭弋將人打橫抱起,直接就這麼塞進了馬車之中。
他拿起披風將她裹住,緊跟著自己才上了馬車。
“回罷。”
“是。”
“風箏……”楊幺兒腦袋上的帷帽歪落下來,露出了底下那張漂亮的麵容。
“珍貴之物。”蕭弋道:“朕收著。”
楊幺兒:“好……吧。”
蕭弋說到做到,他還真將那兔子風箏給了身邊隨侍的宮人,命他放好。隨即又命侍衛去將那卡在枝丫間的老虎風箏,也都一並取走放好。
楊幺兒多看了兩眼,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