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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坐好。

她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再等到蕭弋開口,楊幺兒眨眨眼看向蕭弋,問:“下麵,去哪兒?”

蕭弋淡淡道:“回家,睡覺。”

楊幺兒掩去了眼底的失落之色。

蕭弋將她的神情收入眼底沒有說話。

如此倒是可見,她並非天生癡傻,對外界感知愚鈍。隻是她如今,方才一點點複蘇,原本應當屬於正常人的情緒與情感。

等馬車在楊宅大門外停下。

楊幺兒還端坐在裡頭,沒有動。

劉嬤嬤在外頭道:“姑娘,咱們該下馬車了。”

楊幺兒卻看向了蕭弋。

蕭弋頓時想起了點什麼,他走過去打起帷簾,自己當先下了馬車,而後便轉身朝楊幺兒伸出手,將她抱了下來,這才自己又回到了馬車中。

劉嬤嬤瞧得哭笑不得,心說,這楊姑娘原來也學會“恃寵而驕”了。

待劉嬤嬤與蓮桂扶著楊幺兒進了門,那馬車便疾馳向另一個方向去了,很快隱沒在了夜色之中。

這廂劉嬤嬤突地吐出了一口氣。

楊幺兒不由疑惑地看著她。

劉嬤嬤忙笑道:“老奴心中倍覺歡喜呢。”

誰能想得到,在大婚前夕,皇上特地出宮來,同楊姑娘在夜幕之下,放了一晚上的風箏。身上的披風都給凍得涼了。

這樣的行徑,實在顯得奇怪又好笑。

可這樣的行徑又叫人打心底裡覺得歡喜。

因為這才說明,皇上身上終於有了那麼一絲絲人氣兒了啊……

許是累極了,楊幺兒也顧不上去聽劉嬤嬤與蓮桂說的話,她眼底泛著暈,匆匆忙忙地沐浴洗漱,換了身乾淨又柔軟的衣裳,然後便躺入了被子裡。

劉嬤嬤等人怕她沾了寒氣,還點了碳,又堆了床被子在她腳邊,給她暖暖腳,免得寒氣從那裡起。

楊幺兒閉上眼,很快便睡了過去。

……

馬車駛進皇宮,皇宮中靜悄悄的,哪怕有草叢樹木間萬千蟲鳴,也並不叫人覺得吵嚷熱鬨。

蕭弋打起帷簾來,往外看了一眼。

宮殿的影子在地麵映得長長的,又極為高大,像是潛伏在深夜中的怪獸,那高牆、紅瓦都成了齜咧開的爪牙。

蕭弋隻看了一眼,便立即放下了帷簾。

回到西暖閣,蕭弋才覺得身上有些粘膩,原來方才與楊幺兒一並玩鬨,瞧著是不大走動的,但實際卻熱出了一身的汗。

他少有這樣的時候。

哪怕是搭弓射箭,又或是練其它功夫來強身健體,都少有出汗的時候。那時禦醫便總說,他這樣是極為不好的。

蕭弋微微愣了下,隨即才吩咐了宮人去準備熱水沐浴。

等沐浴後,蕭弋就擁著單薄的裡衣,睡在了床榻上。因著今日吹了不少冷風的緣故,蕭弋也不敢拿自己的身體來作踐,便命人加了床薄被。

被子加身,身體很快便又暖和了起來。蕭弋閉上眼,漸漸睡了過去。隻是睡得久了,就覺得身上的被子有些過分的暖和了。

他的額上漸漸滲出一些汗來。

蕭弋的眼珠微微轉動,眼皮不見掀開。

他竟是又做夢了。

那被子似乎都化作了壓在他身上的佳人。

佳人身影纖瘦,她軟軟地靠在他的%e8%83%b8膛上,卻不知為何,總撐住了他的手臂,那又細又白的手指按在他手臂的那層肌肉上,然後掙紮著像是要坐起來,又像是要從他的懷裡掙脫。

蕭弋便做了那個當晚做了無數次的動作。

他伸手去抱攬——

他觸到了她軟軟的腰。

可她卻像是被燙著了似的,猛地往外躲開,她撐著他的手臂,更激烈地想要逃開他的懷抱。

蕭弋的眉間籠上了一層陰翳之色,他的嘴角更往後抿起,顯得有些薄情寡義,甚至是極其冷刻的。

他猛地睜開眼。

伸手死死扣住了對方的腰和手腕。

他的手掌力道極大,他隱約從她的麵龐上窺出了一分驚懼和吃疼的情緒。不……她從不露出這樣的神色來。她就算是真疼了,也隻會兩眼水汪汪,眼底卻帶不出一點的控訴。她還會說:“不疼了。”

但蕭弋還是牢牢扣著對方,像是自我強迫一般地,將對方的每一點神情的變化都深深刻入了腦中。

他重重地%e5%90%bb住了她。

他的牙齒磕破了她的唇,他嘗到了腥甜的味道,可這樣的味道更讓他著迷。

他用力蹂躪著她的唇,%e5%90%bb過她的下巴和脖頸。

他冷靜地將她的情緒變化一一刻入腦中。

她臉上但凡懼色更重,他的動作也會變得更加的粗暴,像是要將她整個都撕碎開來。

……蕭弋又睜開了眼。

他聽見趙公公在耳邊喚:“皇上,皇上……”

蕭弋猛地坐了起來。

是夢。

所有的都是夢。

但他卻覺得這回的夢實在如真的一般,他依稀都還能記得手掌底下,殘留著的屬於楊幺兒的細滑的觸?感。

蕭弋坐在那裡,麵容冷厲而陰鬱。

趙公公打起帷帳的手一僵,便又默默地放了下去。

“朕昨日讓你們收著的風箏呢?”蕭弋的嗓音極其的沙啞冷硬,像是被砂紙打磨了無數次一般。

趙公公道:“奴婢這就去取給皇上。”

他沒有問,為何皇上一覺醒來突然問了這東西。他不必問,隻管做好皇上吩咐的事就是了。

沒一會兒,趙公公捧著個匣子回來了。

蕭弋伸手接過匣子,掀開蓋。

裡麵風箏擺得好好的,一個畫黑虎,一個畫白兔。

蕭弋麵無表情地盯著風箏瞧了一會兒,然後突然伸出削瘦蒼白的手指,將那兩個風箏的風箏線打了個結。

興許是打結的時候多用了些力,他的手指便立時被勒出了一道血痕。

血滴落了兩滴到風箏上,蕭弋倒也跟瞧不見似的。

他合上匣子,交還給了趙公公。

趙公公借著燭光,看清了蕭弋滴血的手,嚇了一跳。

蕭弋卻倚著床頭,淡淡道:“怕什麼?見紅,當是吉利之象。”

不知為何,趙公公覺得這會兒的皇上看上去似乎姿態要放鬆些了,連那嗓音都透出了一絲舒緩的味道。

趙公公舒了口氣,低低地應道:“是。”

蕭弋閉上眼。

不再回想那個夢。

第59章 大婚禮上

玩風箏玩得久了, 後遺症遲了半日方才席卷上來, 楊幺兒便懶懶躺在被子裡不肯起床了。

劉嬤嬤也不催她,伺候她洗漱完, 就讓蓮桂將食物都端到床榻邊來喂她。

就這麼著用了飯, 她給楊幺兒揉了揉胳膊腿兒, 便將人塞回被子裡去了。

“姑娘再睡會兒吧。”劉嬤嬤輕拍著她的背, 像是哄她入睡一般。

楊幺兒緩緩地打了個嗬欠, 手指揪著被子角,又閉上了眼。隱隱約約間,她好像又回到了過去的院子裡。

那院子裡靜寂極了,隻偶爾能聽見低低的咳嗽聲,咳嗽聲有時候是沉悶的, 有時候像是有一雙手拉扯般,是嘶啞的。

天色漸漸晚了。

她實在餓極了,便隻好一遍又一遍地撫著肚皮,好像這樣就會飽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掛在門上的鎖方才動了動,院門被人從外頭打開。娘親的麵容是蒼白而疲倦的,她匆匆進了廚房。

楊幺兒抽了抽鼻子尖。

她盯著娘的身影來來去去,一會兒端著碗進了爹爹的屋子,一會兒端著碗給了弟弟。弟弟手裡捏著一本破破爛爛的書。她隱約記得, 他同她說, 那是外頭撿的。那上麵畫著畫兒, 在微弱的光下, 畫兒好像活了起來。

她看了看畫兒,又摸了摸肚皮。

她實在餓極了。

這時候要是有魚肉吃真好呀。

她一怔。

可我沒有魚肉呀,她想。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她餓極了,隻有地上的草可以扯下來,塞進嘴裡,咬著咬著,苦苦的草汁味兒鑽進嘴裡,她就覺得不大餓了。

我沒有魚肉的。

她想著,呆呆伸手去夠那草。

娘卻來到了她的麵前。

娘捧了糊糊給她喝,然後娘捧著她的臉,給她描眉畫唇,對她說:“幺兒想不想吃雞鴨魚肉呀?幺兒想不想穿綾羅綢緞呀?娘送你去過好日子……好不好?”

她的眼前黑了黑。

娘的聲音漸漸遠了,黑漆漆的院子都好似化作了一個黑黝黝的洞。

她抬手揮舞一下,卻發現自己掀起了一處簾子。

身後突然有人用力推了她一把,冷聲道:“楊姑娘見了皇上,怎麼不懂得行禮?”

楊幺兒懵懂地爬起來,眼角掛著點點淚。

“姑娘。”

“姑娘!”

“姑娘快醒醒了。”

楊幺兒慢吞吞地眨了下眼,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從躺變成了趴伏的動作。原來是這樣呀。楊幺兒捏起拳頭,捶了捶%e8%83%b8口。

所以才悶呢。

她心想。

劉嬤嬤扶著她坐了起來。

楊幺兒這才發覺屋中燈火都點亮了。不止屋中,屋外也是。四下竟都是燈火通明的,隱約可以從窗戶紙上,看見外頭來往的人影。

“餓了。”楊幺兒說。

劉嬤嬤笑著道:“姑娘吃什麼?現下還能吃上一些。”

“雞、鴨、魚、肉……”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好,老奴這就去命人呈上來。”

楊幺兒眸光有一絲的茫然:“……我有雞鴨魚肉了。”

劉嬤嬤聞言,笑道:“彆說雞鴨魚肉了,姑娘想吃什麼龍肝鳳髓不成?”

蓮桂也在一邊笑,她指揮著彆的小宮女,道:“服侍姑娘起身洗漱,將衣服捧出來。”

屋子的門大開。

幾個女官小心翼翼地捧著禮服進來了。

是前兩日楊幺兒才見過的那件衣裳,上頭金光閃閃,漂亮極了。

楊幺兒盯著那衣裳,呆呆一個字一個字地問:“綾、羅、綢、緞,也有?”

“有。”

女官指著那衣裳道:“姑娘,這上頭的紋繡,是上百女織工,一並織出來的。花費了足足一月的功夫呢。又哪裡止是綾羅綢緞這樣簡單?”

楊幺兒:“啊。”

原來她都有了呀。

她有魚肉了。

也有漂亮的衣裳了。

她許久許久沒有嘗過餓肚子的滋味兒了。

草汁的味道都快要想不起來了。

楊幺兒%e8%88%94了下唇,這時候下人已經將食物呈上來了。他們將食物在桌案上一一排開,蓮桂扶著楊幺兒過去,低聲與她道:“姑娘不能吃多了,一會兒說不準是沒機會出恭的,該要憋壞了。”

楊幺兒懂得她的意思,於是猶猶豫豫地放下了筷子。

從前她也是這樣的,她一日隻能吃一頓。因為娘說,她太笨了,早晨吃了飯食,會拉到褲子裡的,沒有人給她收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