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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心中的不悅與妒忌,道:“奉茶就不必了。”她拍了拍手掌,讓人取來幾個匣子:“這是給皇後的,皇後日後……”太後嘴角勾起,道:“務必要賢良大度,懂得為皇上多納幾個可人的妃嬪,為皇室開枝散葉才是。”

奈何楊幺兒一句也聽不懂,隻知道那些個匣子都是要給她的,她便淺淺地“嗯”了一聲。

太後心底暗罵“沒規矩”,但想到先前皇上的警告,她還是閉了嘴,沒出聲斥責。

幾個宮人上前取走匣子,蕭弋便道:“過來。”

於是楊幺兒乖乖轉身,又回到了他的身邊去。

太後見狀,心下更是暗自生氣。這才多久的時間,這傻兒便對他服服帖帖了。

蕭弋轉頭看向了蕭正廷,慢條斯理地笑了下,他的皮膚白皙,甚至是偏向於蒼白的,他笑起來的時候,隻會令人覺得陰沉,從而心生畏懼。他道:“越王想必是要留在永安宮,陪太後用晚膳的。朕便不打攪二位母子情深了。”

說罷,他牽住了楊幺兒的手,帶著人轉身往外走。

其餘人便也呼啦啦地跟了上去。

沒一會兒的功夫,永安宮便空了大半。

太後這才冷笑一聲,道:“這是做給外頭的人看呢,好叫人挑不出他的把柄。不過他也無須得意,先前虎賁軍把守,哀家方才沒了法子。如今他沒了借口再困住永安宮,便是哀家反過來對付他的時候到了……”

蕭正廷卻沒應聲。

這樣折騰,他都覺得累了。

從前覺得尚能應付太後一二,如今卻覺得,每日要將她的蠢念頭安撫下去,實在太累了些。

等到太後說了個痛快,蕭正廷方才一躬身,道:“方得從長計議。”

太後起身,從榻上下來,竟是緩緩走到了蕭正廷的跟前,她盯著他,笑罵了一句:“你又有什麼好的法子?”

蕭正廷對上她的目光,覺得不太對勁,但他還是按著心下的懷疑,微微笑道:“目前是沒有的,但法子總是人想出來的。”

太後收了目光,失望道:“罷了,擺膳吧。”

蕭正廷陪著太後用了膳,便從永安宮離開了。

出來時,他在門口撞見了連翹。

昔日永安宮高用鼻孔看人、不可一世的大宮女,這會兒正端住了身邊的桶,凍得通紅的手裡抓著抹布,正跪在地上,一點一點擦洗地麵。

待蕭正廷那雙繡著星月紋的靴子踩上去時,連翹抬起頭來,衝蕭正廷眨了下眼,眼淚便掉了出來。

“王爺。”

蕭正廷取出帕子遞給她,仿佛一個心地慈和的多情王爺,他問:“是你何處辦得不妥,方才觸怒了母後?怎麼這樣不懂事?”

連翹哭著道:“前些日子,皇上到了一趟永安宮,也沒說旁的,就,就突然同太後娘娘誇了奴婢一句,誇奴婢是個好的,又點了名,讓奴婢去恭送皇上……那之後,太後娘娘便瞧奴婢不喜了。”

蕭正廷笑了下,道:“想必不是因著這個原因,定是你哪裡侍奉得不夠儘心,好好反省,將來說不定還有再在母後跟前侍奉的機會。”

說罷,蕭正廷就毫不留戀地走遠了。

這樁事很簡單。

小皇帝看似一句不經意的話,特地點到連翹的頭上,太後自然不快,覺得這個丫頭是不是得了皇上的看重。太後是個疑心病重的人,縱使隻是那麼一點不快,也足夠她在一日一日的反複懷疑中,將連翹驅走。

但蕭正廷在意的不是這個事兒,他在想……小皇帝突然出言,不至於和一個宮女過不去。那他便是另有目的了。

聯想到太後所說,先前小皇帝來警告她,說要換了她一屋子的宮人。所以說,小皇帝知道連翹是他的人,這便故意說給太後聽?挑撥他們關係?隻可惜,太後隻懂得粗淺層麵上的意義,隻顧著生小皇帝的氣了,哪裡還會去推敲彆的用意……

蕭正廷低低歎了口氣。

不論如何,都可見所有人都看低了這位尚年少的新帝。

蕭正廷這會兒甚至想得更遠。

若小皇帝真是個聰明的,那麼這會兒太後的種種想法就顯得更可笑了。經過了虎賁軍圍困,如今她還能好好地坐在這兒,不是因為小皇帝畏懼李家。而是因為他需要太後好好地坐在宮中。

他口中說的換掉永安宮的宮人,恐怕也當真隻是為了恐嚇。

因為他要繼續營造太後勢大的假象……如此,才能引得朝臣繼續警戒太後,而全然不顧其它。

那瞬間,蕭正廷甚至動了點念頭。

不如讓太後死了更好……

想到這裡,他的眼底透出了一絲絲銳利的冷意。

左右這個老婦,一日日過去,竟是對他生出了點兒不該有的心思。

不知何時,天空中慢慢飄下了雨絲。

蕭正廷頂著雨絲大步往前行去。

待行出皇宮,他抓住馬的韁繩,他身邊的小廝方才驚覺,越王竟是將腰間掛著的玉玨生生掰成了兩半,用力之大,手指都勒出了血珠。

他順手將碎裂的玉玨扔給了小廝,道:“回府。”

……

這廂楊幺兒趴在窗前,盯著連綿的雨絲瞧了起來。

劉嬤嬤笑著道:“冬日裡少見這樣的雨,可見是娘娘的福氣帶來的。”

“下雨,也是福氣?”

“有水方才滋長萬物。”蕭弋淡淡道,說罷,他走上前去,一手毫不留情地關上了窗戶,另一隻手則將楊幺兒攔腰抱了起來。

楊幺兒驟然騰空,微微張著嘴,隻能任由蕭弋將她抱到了床榻上去。

“睡。”蕭弋道。就那麼一個字從他嘴裡吐出來,乍一聽還顯得十分不近人情。

楊幺兒精神是極好的,隻是周圍的人都惦念著她來了葵水,身體虛弱。

劉嬤嬤說了好幾回,該讓娘娘歇下。

這會兒蕭弋便親自出手,將她摁在了床上。

楊幺兒從來不大敢違抗蕭弋的意思,她便隻好躺平了,張開手臂:“我的,手爐。”

床麵涼的,難受。

蕭弋頓了下,掀開被子,他寬大的手掌伸入了被子裡,鑽過她的衣擺,最後停留在了她的腹部。

她的肚皮滑溜溜的,蕭弋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

然後他便見楊幺兒夾緊了腿,又扭了扭肚皮,她的眸子刹那亮得驚人,她小聲說:“想要。”

蕭弋:“……”

她當真不是故意來氣他的嗎?

他縱使再禽獸,這會兒也是不好下手的。

第68章 初見端倪

楊幺兒再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 蕭弋已經上朝去了,一雙手斜裡伸出來, 溫柔地扶著楊幺兒起了身。

她打了個嗬欠,視線慢慢清明起來,這才看清跪伏在床榻邊上,給她理著衣裳的是……

“春紗。”楊幺兒一下便想起了這個名字。

春紗身上好像有了一點變化, 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她衝楊幺兒笑了笑,道:“姑娘……不不,瞧奴婢這張嘴。如今該是娘娘了。前些日子, 奴婢都跟著宮裡幾位姑姑學規矩, 如今總算回到娘娘的身邊了。”

她想起來趙公公同她說, 若非瞧你是個忠心護主的, 便想也彆想回姑娘身邊了。

待知曉姑娘身邊多了個蓮桂時, 她心下還是焦灼的。她是見過蓮桂的, 似是皇上跟前伺候的大宮女, 性情溫柔穩重、行事妥帖, 她是萬不能比的。有了這樣好的,姑娘若是忘了她怎麼辦……

春紗扶著楊幺兒起身,嘴裡細碎地道:“姑娘還記得奴婢,奴婢一時高興得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楊幺兒穿上了外裳, 她轉過身,盯住了春紗的麵龐, 然後抬起手指, 擦過了春紗的眼角, 她的動作很輕,癢癢的,春紗摒了摒呼吸,眼圈兒紅了。

楊幺兒收回手,輕輕應了聲:“嗯。”

春紗吸了下鼻子,將鼻間的那股酸氣又憋了回去。

劉嬤嬤打起簾子,在外間問:“娘娘起了嗎?”

“起了。”春紗應聲。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娘娘可要傳膳?”

春紗正待開口,卻聽得楊幺兒道:“要。”口齒甚是清晰的一個字。

春紗驚訝發現,原來這些時日,不止她在變化,姑娘也是在變化的。

變得愈來愈好了。

待穿好了衣裳,便有擅梳頭的宮女來給楊幺兒梳發髻,妝倒是不必上的,春紗隻揣了一盒口脂在兜裡,等到娘娘唇上乾燥時,便能用上了。

楊幺兒由宮人們伺候著用了早膳。

如今的早膳比過往要更為豐盛。

她懵懵懂懂地想,難道嫁人還有這樣的好處嗎?

待用了膳,劉嬤嬤便捧了一本書到她的跟前來。

“皇上吩咐了,說讓娘娘早晨起來,先讀一會兒書,若是遇見不識得的字句,便用這個,書葉子,彆在那一頁上。”

楊幺兒是不懂得厭學為何物的,既然皇上說了,她便按照做了。

她雙手接過那本書,在屋子裡打了個轉兒:“……書房?”

劉嬤嬤這便為難了起來。

這坤寧宮內倒是有設書房的,隻是近日都作皇上處理事務的地方了,到底不好讓姑娘到那兒去讀書。

楊幺兒倒是不挑的,她又在屋中晃悠了一圈兒,最後就靠在了榻上,手邊擺著一盒子書葉子。

劉嬤嬤見她坐下來,鬆了口氣,便轉身準備點心茶水去了。

楊幺兒在這廂,一邊掃過書本,一邊往裡放書葉子,一張一張地放,一轉眼,她書翻了幾頁,書葉子就塞了幾頁。

楊幺兒這會兒倒也會動腦了。

她覺得這樣是不成的,於是她拿了紙墨筆,自個兒坐在地上,身子趴伏在榻上,將貴妃榻當做了桌案,就這麼著在上頭,照著書本,一個字一個字地摹下來。

摹出來的,都是裡頭最最最最最難的字。

就這麼著不知不覺趴上了好一會兒,連腳步聲近了,她都全然未覺。

“怎麼趴在這裡?”

“……”

蕭弋知曉她必是又入了神,便隻好彎腰躬身,將人攔腰抱起,楊幺兒手裡的筆登時跌落了下去,滾落到地上,將地上鋪著的毯子都染黑了。

楊幺兒被人抱起倒也不慌,隻是她往蕭弋的身上一按,蕭弋的衣裳上頭便多了道指印。

蕭弋趕緊把人從墨汁附近抱走,到了椅子邊上坐下。

冬日裡,又正是葵水來的時候,楊幺兒身上穿得很是厚實,他抱著楊幺兒坐進椅子裡,難免有些擠,這樣一來,倒好像二人緊貼著彼此似的。

“方才在做什麼?”

“讀書。”

“怎麼弄起墨了?”

“……記下來呀。”

蕭弋這才將她從懷中放開,去瞧瞧她究竟記了個什麼東西。

這一瞧才發現,好好一本書裡,滿滿當當塞的都是書葉子,再一瞧旁邊的紙,紙拉得極長,上麵也排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