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讓蕭弋親征上戰場的,於是這時候便也出聲道:“臣附議。”
隨後又有兩個懷了彆的心思的,開口道:“臣附議。”
此時,又一道陌生而又嘶啞的嗓音,道:“小人附議。”
蕭弋抬眸掃了一眼。
那人身形挺拔高大,相貌平平,但隱約帶著點異族人的模樣。
“你叫什麼?”
“小人屈然。”
蕭弋收回目光,淡淡道:“站崗小卒尚且知曉其中道理,諸位還不懂得嗎?”
其餘人也有些驚詫,沒想到支持皇上的人竟然這麼多,他們這時候縱使心下再不願意,為了表忠心,為了不落後於他人,便也紛紛道:“臣附議!”
“臣附議……”
他們之中,有人是當真想要送蕭弋去吃個教訓,待回京後便安分做個傀儡皇帝。
但卻也有人,當真懷揣著建功立業的心思,欲助蕭弋一臂之力……
眾人懷萬千心思,各有不同。
於他們來說,是一次絕佳的好機會,可於蕭弋來說,同樣。
……
縱使此地的飯食不大合胃口,但楊幺兒也還是乖乖吃乾淨了,如此才洗漱完,換了衣裳,自己先躺倒在了床榻上歇息。
她從未走到這樣遠過,這樣一回憶沿途,倒也十分有趣的。
她%e8%88%94了下唇,突地想起來一事,便抬手撩了撩簾帳:“皇上呢?”
蓮桂隔著簾帳道:“娘娘,要打仗呢。”
她的聲音隔著簾帳傳遞過去,無端有些悶,有些壓。
楊幺兒呆了一刻,騰地坐了起來。
她的手不自覺地撫了撫自己的肚皮,那裡綴著的紅寶石早就取下來了,可依稀間,好像還殘留著皇上輕撫過的觸?感。
第九十五章
蓮桂從後頭扶住了楊幺兒, 低聲道:“娘娘冷不冷?”
楊幺兒蜷了蜷腳趾。
是涼的。
被子像是硬的, 怎麼也暖不起來。
她放下了擱在肚皮上的手。
蓮桂貼了貼她的手背,道:“不如奴婢叫人送碗湯來罷?姑娘喝了一碗再睡下,身子便暖和了。待到睡醒, 皇上便該要回來了。”
楊幺兒頓了頓,點了下頭, 伸手將被子往上拽了拽。
不多時, 蓮桂便端著湯碗回來了。
熬的是紅棗枸杞湯, 她扶著楊幺兒坐起來,將一碗湯喝去了小半,楊幺兒眨了眨朦朧的眼,困意上了頭。
她軟綿綿地躺倒下去, 蓮桂將湯碗交與旁人,叫他們拿下去收拾了, 她便坐在了床邊的腳踏上, 抬手扯下了帷帳, 聽著裡頭的呼吸聲逐漸均勻起來。
娘娘睡著了。
“在此地守城的是烏力罕, 他是木木翰大王胡思勒的叔叔。在此地駐紮已有十餘年,每年給木木翰當先鋒,騷擾大晉和大月國的邊城……”蕭弋淡淡道。
一人沉聲道:“臣聽聞過此人,十年前是木木翰有名的勇士,又因為是胡思勒的叔叔,所以才被派遣到越城,頂替掉了原先的將軍烏日達。他手下的兵不好打。”
蕭弋道:“無妨。”
那人便道:“與此人作戰, 臣心下著實沒有底……倒也不怪大晉士兵,隻怪木木翰人從來都是驍勇善戰之輩,那烏力罕還聲名在外,少有不怕他的人……”他一邊表明退意,一邊還沒忘記給自己挽回一下麵子。
蕭弋掃了他一眼。
那人繃住麵容,作出一臉誠摯憂慮之色,對上蕭弋的目光,都還敢一邊搖頭一邊歎氣。
在朝中,他自然樂得聽皇上的,可到了這兒,誰想去送死呢?
這一路行來,蕭弋也早就將這些人,究竟是個什麼貨色,摸了一清二楚。
他帶了大軍二十萬,其中有號稱“天子親軍”的二十六衛,有曾經在名震寰宇的晉陽軍,還有鈞定侯手底下的定軍……
其中二十六衛由蕭弋直接掌軍,其餘無人能號令,也無人敢號令。定軍則自然由蕭成鈞兄弟掌領。
而晉陽軍分四大營,方才開口那人,便是其中一營的參將,其人姓董。
文帝在時,晉陽軍最多時曾擴充到六十萬兵士。
六十萬人在他手中化作了利器,征戰四方,以至於至今,大月、天淄、新羅等國,都仍舊以大晉為尊。
隻是木木翰到底野性難馴,惠帝繼位始,便一反反到了今天。
蕭弋不緊不慢地出聲道:“既如此,董參將率晉陽軍西大營,留守邊城。王參將、馮參將、蕭世子,分彆率晉陽軍東大營、定軍上下,隨朕與二十六衛一並,攻越城。”
董參將鬆了口氣,忙道:“臣便在此地恭候皇上大勝歸來!”
王參將的臉色便不大好看了,便是他說要等大月國、天淄國的人出手相助,再行出兵。現下自然滿心以為,這一去怕是要去送死的。
馮參將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他是李家人,聽從李家的指使,自請上了戰場,可真要他付出性命,那可是不行的。
蕭弋卻不再瞧他們的臉色,隻看了一眼蕭光和。
“爾等都歇息吧,待夜間子時行軍奔赴越城,不得有誤。“
“臣遵旨!”
蕭弋轉身走了出去。
王參將歎了口氣道:“如何攻城,連個章程也沒有。”
馮參將低聲道:“皇上到底是不善兵事。”說罷,馮參將看向了蕭成鈞,笑道:“先前世子在緬甸、石城都平過亂吧?怕是要仰仗世子了。”
蕭成鈞並不理會他笑臉,冷淡道:“不敢當。”
說完,蕭成鈞便也跟著走了。
蕭光和自然也跟上了自己的兄長。
馮參將忍不住冷嗤道:“倒是同他爹是兩個性子。”
蕭光和快步跟上了蕭弋。
蕭成鈞伸手去抓,沒能抓住。
“皇上。”蕭光和先朝蕭弋躬身行禮,隨即才直起身來,道:“娘娘……娘娘留於邊城?”
蕭弋回過頭,掃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領騰驤衛留守邊城。”
蕭光和張了張嘴:“我,我不敢……”
蕭弋看了一眼從後頭跟上來的蕭成鈞,道:“那便讓你兄長教你。”
蕭光和又張了張嘴,最後到底是閉上了。
他心中始終耿耿於懷,李妧做戲要拉他入局,讓他去退柳家親時,卻反牽連了那時仍是姑娘的皇後娘娘。
也正因為這樣的牽掛,他才總不自覺地去想對方如何如何。
他心道,若是皇上要帶兵去打越城,至少,至少他留在邊城,倒是個可信的,他總會想法子保護皇後的,也好解了心下的那點愧對。
蕭光和轉頭,正對上兄長的目光,他結巴了一下:“皇、皇上說要將騰驤衛交給我,讓我領著駐守邊城。”
“要你護衛皇後?”蕭成鈞問。
“是、是吧。”
“隨我過來罷。”
“是、是。”
蕭弋緩步走進了院子裡,宮人們朝他屈身行禮,隻是都並不出聲,一時間院子裡靜悄悄的,似是怕驚醒了皇後娘娘。
蕭弋跨過門檻,進入到門內。
屏風後,依稀可見床榻上的身影。
蕭弋走上前去,蓮桂這才立時站起身來,躬身道:“皇上,娘娘已經睡熟了。”
“嗯。”蕭弋抬手揭起帷帳:“出去吧。”
“是。”
室內轉瞬間便隻剩下他們二人。
蕭弋伸出手勾在了楊幺兒的腰間,隻聽得物件與物件相撞的聲音,她腰間的什麼東西被取了下來。
蕭弋將其托在掌心。
那是一隻精巧繡囊,常年被她佩在腰間。
蕭弋抽開繡囊的繩子,取出了其中的東西。
平頭翹尾,為虎狀。↘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金玉製成,長約二三寸,身刻銘文,分量微微沉手。
是虎符。
這是文帝留下來的虎符。
在他的手記之中有記載,晉陽軍中曾單獨分出一營,是為龍虎營,其中儘選軍中凶猛忠勇之士。正是這一群人,方才是文帝麾下真正的虎狼之師。
後來文帝身死,晉陽軍三次易手、重組,龍虎營被打亂分散。就算有人聽見“龍虎營”三字,也往往會聯想到二十六衛的龍虎衛上去。
大晉士兵入籍,記為軍戶,世代相傳。
文帝時的龍虎營士兵雖已經死去了,但他們的後人仍舊將這個編製傳了下來,至今日,龍虎營仍在,依然聽從這枚虎符調動。
文帝將手記、虎符封於一處。
隻是惠帝在時,因與木木翰一仗,徹底心灰意冷,整日渾噩度日起來。反倒是蕭弋後來無意中發現了此物,他翻看手記後,還尋得了文帝曾寫的兵書。
蕭弋將虎符握在掌中,那隻繡囊也順便放入了袖中。
他抬手摩挲了兩下楊幺兒麵頰。
她的確睡得極熟,這樣也沒有醒來。
蕭弋目光深沉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方才起身,走到門外問:“幾時了?”
“將要子時了。”趙公公答。
“走罷。”
“是。”
蕭弋換下了身上的常服,披上了盔甲,他的頭發束成冠,露出銳利的眉眼。
他麵色冰冷地走出去,翻身上馬。
蕭成鈞等人跟隨他左右。
“啟程!”蕭成鈞高喝一聲。
隻聽得兵甲武器碰撞之聲,隨即便是腳步聲響起,眾人一並朝著城門邁去。
蕭弋帶走了十五萬大軍,一路急行軍,行到了越城附近。
他雖身在深宮,但卻從未遮蔽雙眼,對外界一切俱都不理不睬。
烏力罕是厲害。
但那已經是數十年前的事了。
比起木木翰族內的領地,越城是大晉的地盤,這裡有田地有糧食,有金銀財寶,有大晉的美人……人在艱苦的地方,自然便會磨礪出凶悍堅毅的性格,因為磨不出的早就死在那樣的環境下了。可人若是在溫柔鄉、富足地,自然就會磨去雄心,磨去強悍……
木木翰之所以數年來隻騷擾大晉邊境,不止是大晉無力與他反抗的緣故,實際上,烏力罕也早沒了打仗的心思。
一個是心已遲暮的老將,一個是正當壯年的帝王。
蕭弋還當真不畏他。
隻是馮參將此時望著前方原本屬於大晉的城池,頓住了步子,道:“皇上,不如在此地安營紮寨,再議如何攻城?”
蕭弋並不看他,隻道:“聽朕號令,重弩、撞車行在前……”
“皇上!此時不宜攻城……我們尚且不知城內情況……”
“越城城內安寧數年,能是什麼情況。”蕭成鈞淡淡道。
“可木木翰人,全民皆兵,縱使我們來得突然,可他們早先應該也得了皇上禦駕親征的消息,這會兒應當也有準備了。隻要他們的人拿起武器,便……”
蕭弋突地高聲道:“龍虎營何在?”
軍中陡然一片靜寂。
馮參將更是狐疑地道:“皇上在說什麼?軍中何來龍虎營?皇上可是說龍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