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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卦,將娘娘帶來了邊城。隻是……”他頓了頓,皺起眉道:“這此去越城,不知吉凶,隻怕該將娘娘一並帶上才是。”

蕭光和狐疑地瞧了瞧他:“參將欲如何?”

“臣留守邊城,心下始終難安,牽掛皇上安危。便忍不住來了這裡,想請教娘娘可有良策,若是實在不成,不如將娘娘送到越城……”

蕭光和攥緊了劍柄,頓時有了底氣,於是厲喝道:“皇上早已吩咐好的事,豈輪得到你來擅自更改做主?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院內。

楊幺兒又慢吞吞地撐開了眼皮,不僅如此,她還緩緩坐了起來。

蓮桂忙扶住她,道:“娘娘?”

楊幺兒看向她:“皇上?”

“皇上在議事呢娘娘。”

楊幺兒極其緩慢地搖了下頭,像是還未睡醒,因而有些遲鈍,她抿了下唇,道:“他去戰場了。”

蓮桂一顆心猛地一跳,她麵上卻還是笑道:“娘娘怎麼這樣說?”

“夢見了。”楊幺兒掀開了被子,麵上顯露出一絲茫然,道:“一個人,同他說話。”

蓮桂抿了抿唇,現下便也是想到了當初欽天監那一卦。皇宮中,最信卦象的是趙公公,其次是劉嬤嬤。她原本是不大信的,可心底總難免惦記著。

蓮桂想了想,便大著膽子問:“說了什麼?”

“說……你當死的。”楊幺兒說罷,又學著夢中的口%e5%90%bb,道了一句:“你當死的。”這一遍卻說不出的森寒味道,好似真將夢中那人活靈活現學出來了。

蓮桂張著嘴,半晌道:“……娘娘。”喚完這一聲,她便不知說什麼是好了。

正巧此時院外聲音更大了。

楊幺兒眨了下眼:“外頭……”

蓮桂想了想,喚來春紗,二人一並服侍著楊幺兒換了衣裳,梳起發髻,然後便一左一右,伴著她軟綿綿地走了出去。

董參將驟然聽見腳步聲近,本能抬頭望去。

太陽當空,日光烈烈,落在麵龐上,卻更襯得漂亮脫俗,如沐神光。

他一滯,訥訥道:“臣……臣拜見皇後娘娘,臣欲送娘娘往越城去與皇上彙合,娘娘……”

楊幺兒略作停頓,似是認真思考過了一般:“好。”

另一廂,越城。

蕭弋推門而出。

千總等與蕭成鈞一並等候在了院中。

他們抬頭一瞧,便見陽光底下,與銀色盔甲相襯的,還真是一個粉紫色繡囊!一瞧便是女兒家用的東西!

與帶著銳氣與煞氣的盔甲湊在一處,有些格格不入。

可若是多瞧兩眼,又好似變得和諧起來……

第九十七章

蕭光和到底是年輕了, 哪裡是董參將的對手, 他唯一所比旁人更好的一點,便是他腦中扔牢牢記著“忠義”兩個字,更惦念著要保護皇後這樁事。

於是他一咬牙, 將騰驤衛也一並帶上,將楊幺兒、蓮桂、春紗還有與董參將一並圍在了裡頭。

蕭光和這才裝作看不見董參將的臉色, 道:“那我便隨參將一並, 將娘娘送過去罷。到底是領了皇上的令, 我是不敢違背的。”

董參將手底下掌的士兵,就在外頭等著,偏偏叫騰驤衛這樣一圍,他被生生卡在了裡頭, 出也出不去,想要同手底下的兵吩咐幾句都不行。

不過到底是達成了目的, 董參將便忍著不快閉了嘴。

他在一邊守著, 等楊幺兒用過了飯食, 眾人這才一行啟程, 往越城去。

待上了路途,楊幺兒靠在馬車裡,搖搖晃晃的又生出了點困意。

她少有這樣的時候,便想了想,抬起手來,自個兒扒住了眼皮,這樣堅持了一會兒, 才漸漸恢複了一絲清明。

而這麼一番折騰下來,他們也已經隱約可見越城的城池輪廓了。

“城頭上掛的是晉字旗。”董參將沉聲道,隨即擠出了一點笑意,緊跟著又道:“皇上英武!想必已經打下越城!”

然而接他話的,隻有蕭光和一人,蕭光和慣不會說這些漂亮話,便隻乾巴巴地接了兩句:“是,不錯!”

董參將便被迫中止了表演,隻好也閉了嘴。

楊幺兒突地掀起了馬車車簾,朝董參將定定看了一會兒。

那董參將似有所覺,腦中驟然浮現方才所見的皇後娘娘的風姿,一時間還真有點心晃晃,連頭也不敢回。

春紗在一邊皺起眉,略有些焦心地問:“娘娘?娘娘瞧什麼呢?”

蓮桂沒有出聲,她若有所思地跟著望了一眼董參將。

她想起來之前趙公公同她說的話:“越是心思純粹乾淨的人,才更能透過表象,去瞧見裡頭掩藏的東西。”

楊幺兒放下了車簾,抬手撫了撫%e8%83%b8口。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好似有什麼拉扯著她的臟腑……包裹在裡頭的心,也跟著往外墜呀,墜呀。

難受。

蓮桂往她掌心塞了隻手爐,這才柔聲問道:“娘娘看出什麼了?娘娘這樣聰穎,一定瞧出什麼了。”

春紗張了張嘴,一派茫然。

楊幺兒早在蕭弋那裡,多聽了兩回誇讚肯定的話語,便也就對這樣的話有了更豐富更深刻的反應,心下懂得歡喜滿足了。

現下聽蓮桂這樣一講,她便努努力措辭了一下語句,慢吞吞地道:“他騙人……”

“嗯?”

“看不清的……”

蓮桂一怔,掀起車簾,重新朝外看去。

城牆上掛的大纛,上頭印的的確是“晉”字,但那是在她已經聽過董參將那句話後,才毫不懷疑,越瞧越覺得那字分明、的確就是晉字!

可這時候聽了娘娘的話再瞧,她才發覺,這個距離尚遠,那字隻隱約能瞧見輪廓,可以說是“晉”,也可以說是“勇”,“勇”字旗可是烏力罕慣用的。

為何董參將一眼比所有人都先認出?

說明他一直都盯著越城的動靜,比所有人都先知曉大捷的喜訊!

於是他緊跟著來請了皇後娘娘……

其中又有何圖謀?

蓮桂轉過頭,將目光落到了楊幺兒的身上。

楊幺兒還微微皺著鼻子,白皙的鼻尖上滲出了一點汗。

蓮桂一愣,娘娘原來也……會緊張麼?

蓮桂頓了頓,驟然就明白了個中用意。

這一路上,皇上從未掩飾半分對皇後娘娘的寵愛。而先前大婚時,眾人便也都見過了皇上與娘娘何其親近恩愛……眼下皇上方才打下一座城池,便有人按捺不住,不願見到皇上再贏下去了,便企圖以娘娘作要挾……

蓮桂垂下目光,摸了摸腰間貼身放著那把薄如蟬翼的刀。

這刀倒也不是隻會剝人皮的,若是用來割開喉嚨,倒也是極鋒利的。

“娘娘飲口水罷?”蓮桂說著,將存了熱水的水壺捧到楊幺兒跟前。

楊幺兒捧著喝了兩口,便將水壺帶子攥在掌中了。

一行人越來越近,轉眼就入了城中。

城中留下來的守軍當然識得董參將,便將他們迎進了城。

守城的指揮使同他打了個招呼,笑道:“參將怎麼來了?”說罷,那千總盯著董參將的目光便摻了一絲寒意。

董參將心下咯噔一聲,不知道這守城的楊指揮使為何這樣敏銳。

他知曉越城大勝,但卻不知如何大勝的,更不知王、馮兩位參將已經丟了性命,更不知晉陽軍裡頭還有個龍虎營,更更不知有真龍天子這道身份在,隻消一仗下來,小皇帝便足以叫士兵都對他信服敬畏……

而越是敬服於蕭弋的士兵,自然對於違反皇命,擅自來到越城的董參將有所不滿了。

董參將忙道:“我等憂心皇上,到底不敢獨守邊城,苟活性命。這才趕到了越城。還有皇後娘娘,掛心皇上,便也一並過來了……”

楊指揮使的麵色這才好看了些,他道:“那便請娘娘暫且歇在城中,待我等報與皇上,再等下一步定奪。”

楊指揮使麵露笑容:“好。”

好……△思△兔△在△線△閱△讀△

隻要離了邊城,一切都好辦。

管它扣給大月國、天淄國又或者是木木翰的人呢……

這廂蓮桂問楊幺兒:“娘娘想不想見皇上?”

楊幺兒頓了頓,遲疑著點了下頭。

蓮桂便馬上掀起車簾,道:“皇後娘娘有令,繼續前行,直到追上皇上的隊伍。”

楊指揮使對董參將抱有疑心,但對皇後娘娘的命令倒是聽從的,他隻稍作遲疑,便道:“皇上往象城去了……”

蓮桂點了下頭,道:“那便繼續前行!”

董參將心下一喜,道:“那咱們便接著走吧……”

而另一廂。

蕭弋行至象城,迎接他的卻是一座空城。

又或者,當說是一座死城。

整座城被燒去了大半,大晉百姓或是被燒死在屋中,或是被砍殺在街道之上,一眼望去,一片死寂之中,隻有黑黝黝的烏鴉發出三兩聲啼鳴。

蕭弋麵色冰冷。

待士兵們搜尋過整座城池,確認無一活口後,蕭弋與十來萬士兵都滿心挾裹著怒火,繼續往前行,去往下一座城池——保城。

他們得殺了那些木木翰人!

便如他們屠殺大晉百姓一般,將他們也殺個片甲不留。

“他們已經知道我們攻過來了……”蕭成鈞皺眉沉聲道。

蕭弋的嗓音略有一絲嘶啞,開口還帶著說不出的深沉陰冷味道:“死了一個烏力罕,他們若得悉消息,必然會驚動胡思勒,胡思勒奸猾狡詐,僅是燒城殺人不是他的作風……若朕沒有猜錯,到了保城,想必還會是一樣的情景。他一麵不費一兵一卒,搶完燒光就跑,一麵又可激怒朕與大晉士兵。朕哪怕明知他或有埋伏、詭計,但也絕不會停下。”

蕭弋攥緊韁繩,削瘦的指骨因為過分用力而泛著白。

他的眼神更見銳利森寒,他道:“誰能容忍這般行徑?”

蕭成鈞嗓音也跟著冷了,道:“誰也不能。”

大晉士兵不敢歇息,也根本不願歇息。

原先在京中時,沒有誰會整日惦記著丹州的百姓。他們記著丹州,更不如說是記著丹州丟了城池的恥辱!

可等到了此時,方才無法將自己從這等慘狀中剝離出去。

他們的%e8%83%b8腔裡燒著一把烈火,眼底的血絲綿延成了一塊網,他們緊緊抓住了手中的武器,終於,在幾個時辰後,趕到了保城……

大火,殘垣。

死寂,屍首。

落日沉在天邊,餘暉裹上整座城池,給保城添上了一層血紅色。

士兵們先是啞然失聲,但隨即便怒火衝天。

“攻下木木翰!殺了胡思勒!”

“攻下木木翰!殺了胡思勒!……”

他們憤怒的聲音震天響。

陽謀,便是明明白白將詭詐獻給你看,你卻仍舊不得不一腳踏進去。

胡思勒到底也是做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