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頁(1 / 1)

鳳亭沉著臉,沒有說話。

他的視線落在了桌案上的那個匣子上。

那匣子是他救了大晉的皇後時,得的贈禮。

斛蘭也歪頭瞧了瞧。

她突地笑道:“對了,還未同兄長說呢,娘娘還送過一匣子炭,讓我拿去烤火呢。”

鳳亭沒有說話。

斛蘭也沒有再開口。

她的麵上掛著一絲笑容,緊緊盯住了那匣子上的紋路。

他們如亡命之徒,四處奔逃。

來到大晉時,心有大圖謀,他們要不知不覺換了皇後,換了皇上,換了滿朝文武,再用大晉去攻打天淄國,以摧毀那個令他們一回想,便覺得惡心萬倍的地方。

可後來。

他們見到了大晉的皇後。

人對自己缺失的東西總是格外渴望的。

斛蘭如饑似渴地汲取著她身上的光。

初時她想要過大晉皇後那樣的生活,可後來她便隻想大晉皇後應當過更好的生活。

這般天真柔軟的人,若是不能過得越來越好……

那這世上大抵也再不會有好的時候了。

斛蘭啞聲道:“兄長,咱們又去哪裡呢?”

天淄國一日不滅,他們終究一日無法停下。

“大月國。”

……

皇宮中。

蓮桂負責逗弄小皇子,劉嬤嬤則與春紗要更細心地照顧小公主。

生了一回孩子,到底是傷了元氣,到如今楊幺兒還未完全緩過來。

她懶洋洋地倚在榻上,讀書讀了一會兒,實在覺得無聊了,便叫嬤嬤給她取話本來。

如今太後身死,徐嬤嬤便也回到了養心殿來伺候。

徐嬤嬤招架不住她的目光,便不言不語地去取了話本。

還是先頭沒有讀完的那本《書生風月事》。

等蕭弋回來時,楊幺兒剛剛合上了書。

蕭弋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大步走上前去,將楊幺兒扳了過來麵向他。卻陡然見楊幺兒淚流滿麵。

“這是怎麼了?”蕭弋驚了一跳。

楊幺兒抽抽噎噎地將話本塞到他的懷中,啞聲道:“讀完了。”

“讀完了,便讀完了,還有新的呢。”

“不讀了。”楊幺兒生氣地道。

蕭弋輕撫過她的發絲,低聲道:“是不是不好看了?”

楊幺兒點了下頭,道:“皇上先前說,我們學書生和翠娘,學了……學了好幾回呢。”

蕭弋麵上微微發燒,低聲應:“嗯。”

那幾回學的自然不是什麼正經東西。

楊幺兒眉眼都耷拉了下來,道:“書生杜郎考中了狀元。”

“嗯,那不是好事?”

“可考中狀元後,他便納了翠娘的兩個丫鬟,旁人給他送舞姬樂伎,他也都收下……”

蕭弋一個激靈,心道這窮書生寫的意%e6%b7%ab話本,著實害人!

他忙道:“朕與幺兒,又哪裡會如書生與翠娘呢?這等狀元也不是什麼好狀元,日後朕要是瞧見這樣的,定是讓他滾回老家去!不得為官!”

“當真?”楊幺兒抬起一雙通紅的眼瞧他。

蕭弋將她擁入懷中,啞聲道:“當真,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皇帝的話,都是金口玉言,又怎會反悔?”

楊幺兒抽抽搭搭地捧住了他的臉,親了親他:“蓋章了,說定了。”

蕭弋反手扣倒她在床榻之上,溫柔地道:“嗯,蓋章了。”說著,他%e5%90%bb了%e5%90%bb她的唇。

他與那書生怎會相同呢?

於書生來說,翠娘隻是一時愛慕的那一抹驚豔。

而幺兒於他,是他自年幼時至今,於暗不見天日的皇宮中齲齲獨行,終能見到的烈日豔陽。

是他的心所歸之處。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了。

寫到完結章眼睛發酸哈哈哈,真的是我傾注了很多心力的一本書了,一直想寫這麼一個互相救贖的故事。小皇帝給了幺兒從此再不用擔憂的遮風擋雨的屋簷和無上的寵愛,彌補了幺兒幼年少年時的缺失,幺兒給了小皇帝心靈的歸處,黑夜裡的光。

還有很多沒寫好的地方,是因為後期發現有些東西駕馭不了,就隻能儘量寫能駕馭的東西。

但也終於敢說這是自己寫得滿意的一本書了。

我日更三千,是真的很慢,但是沒辦法,總是要斟字酌句,想要寫好小皇帝和幺兒相處的每一個細節。如果哪天寫得不夠好,自己都會煎熬難受,所以以至於寫這本書的過程中並不愉快,很多時候其實都是抑鬱低落的,反複懷疑自己是不是寫得不夠好。

感謝大家的包容,感謝你們喜歡幺兒和小皇帝。

第一百二十三章 番外 小皇帝與小幺兒

這是惠帝自親征攻打木木翰後, 唯一做的一件任性的事。

他領著尚且年幼的唯一的兒子, 隻帶了三兩個宮人與侍衛,便往文帝先前去過的岷澤縣去了。

小太子年幼體弱,一路走走停停 , 磕磕絆絆地才到了岷澤縣。

他們怕被京中的人尋回去,惠帝便做主打扮成走親戚的農戶, 尋了一處院子借宿, 給了人家一些錢。

這戶人家姓楊。

當然, 據說這一塊兒的人家大都姓楊,從前是一個村子裡遷到這兒來的。

他們入住的這戶楊家,隻有一個老婦人和一個年幼的孫子在。

老婦人說是兒子在縣裡當學徒,少有返家的時候。

等到了用飯的時候, 老婦人磕磕絆絆做了一頓飯出來,隻是這老婦人眼睛不大好, 做出來的飯食裡還混著土。

惠帝實在食不下咽, 想了想, 便叫侍衛拿了錢, 去敲隔壁那戶,問他們另買飯菜。

侍衛們個個人高馬大,往那門外一站,人家連門也不敢開。

侍衛無法,隻得返身回來。

年幼的太子從凳子上跳了下來,低聲道:“本宮陪你們去。”

侍衛們心中陡然反應過來,是啊, 若是帶了一個孩子在身邊,人家自然便會消去戒心。

他們在門外又敲了敲門,才見有個年輕婦人來開了門。

侍衛們同小太子一並進了門,掏出了銀錢與那婦人,同她商討拿錢換菜的事。

小太子卻瞧見了院子裡頭,挨著草叢的位置上,放了一隻竹凳,凳子上坐了個女童,比他要大一些,可就算是這樣,她坐在上頭,雙腳也挨不著地,隻能懸著。

小太子不由走上了前去。

等走近了,他也才看清了她的模樣。

她穿著褐色的衣裳,衣裳是醜的,可她的模樣是漂亮的。

長長的微卷的睫毛,挺翹的鼻子,粉粉的像是筆點上去的唇。她的臉頰有些瘦,連帶下巴也是尖尖的。

可她的眼眸美極了。

像小太子收在枕頭底下每日都要把玩的寶石。

她乖乖地坐在凳子上,一聲不吭,雙手也乖乖地團成小拳頭,擱在腿上。

跟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似的。

小太子幾乎從未見過這般年紀的女孩兒,他心想,若是這樣的女孩兒養在他的身邊,一定會養得臉頰圓圓的,鼓鼓的,像個小包子。

可這時候,還不等小太子同她搭話呢,侍衛便上前來請他回去了。

小太子便隻好先轉身離開了。

之後吃了什麼飯食,他都不大記得了。

後頭惠帝帶著太子在岷澤縣住了五六日。

五六日裡,小太子總要去敲一敲隔壁的門,有時敲得開,有時敲不開。敲不開的時候,小太子便艱難地爬上那堵矮矮的圍牆,就趴在圍牆上往下瞧。

女童過了好久方才注意到他。

她盯著他瞧得出神,瞧得小太子麵頰都微微紅了。可這時候飛快地掠過了一隻鳥兒,她便也挪開了目光。││思││兔││網││

小太子納悶地心想,不知道她瞧的是他,還是鳥兒。

等五六日過去。

京裡便來了人,要接惠帝與太子回去。

惠帝沒有說什麼,便當即上了馬車。

小太子卻惦念著院子裡的女孩兒。

她每日都那樣枯坐著,沒有父母同她說話,沒有玩伴,有一回,他還見著她偷偷蹲下去啃草了。

他嚇得給她扔了個饅頭,可她卻是不敢撿,隻呆呆瞧著他。

小太子越想越覺得難受得厲害,便當即抓了個侍衛,返身衝進了楊家,指著小女童,道:“把他抱走。”

侍衛不明所以,把人抱了起來。

小太子就這麼指揮他把人抱上了車。

“給他們留一筆銀子,快走快走。”小太子說道。

這一路歸京,顛簸得厲害。

可她也仍舊不哭不笑。

小太子從未見過這樣的,他兩年前還曾狠狠哭過一回呢。

等到了皇宮中,小太子便命人將她安置在了自己的居所。

宮人們搬了椅子來讓她坐,她一坐上去,兩腿晃呀晃,還是挨不著地。

小太子不自覺地蹲了下去,托住了她小小的腳掌,對上她的目光,他低聲道:“叫哥哥。”

……

楊幺兒在床榻上翻了個身,懵懵懂懂地叫了聲:“哥哥。”

蕭弋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腦中畫麵仍在,他低頭細細一回想,忍不住自己笑了起來。若他真遇見年幼時的幺兒,興許真會直接將人搶走就跑。

蕭弋笑著笑著,便忍不住伸手將楊幺兒抱在懷中,將人%e5%90%bb醒了過來,低聲道:“叫哥哥。”

這一聲便與夢中重疊了。

楊幺兒渾然不知,乖乖又叫了一聲:“哥哥。”

蕭弋%e5%90%bb住她,與她在床榻上又胡鬨了一通方才起身。

待到起身洗漱後,趙公公與他道:“皇上,……那位,帶過來了。”

“不過齷蹉手段罷了,便不必讓娘娘知曉了。”

“是。”

十月的時候,京裡又來了一家富戶到岷澤縣,更是直接找上了楊家,同楊家人說,楊家女兒如今哪裡是在給人作妾,而是在做皇後呢,從今後,他們便是皇親國戚了。

楊家人惶惶不安哪裡敢認。

那人便說要領楊家人上京來拜見皇後,來瞧女兒。

楊氏夫妻不敢應,是後頭見這人與李家人原是認得的,這才信了。

可他們腦中,哪有這般概念?

隻覺得皇上、皇後,是一聽便叫人覺得惶恐的詞,於是百般推脫不敢應。最後還是楊家小子收拾包袱,跟隨一並進京了。

這邊進京,消息立刻就傳到了蕭弋的耳中。

那去岷澤縣的人,不過是想借楊家作個把柄罷了,蕭弋當即命人攔截下來,如今,便直接將楊家小子,帶到了宮中。

蕭弋換了衣裳,來到了殿中。

殿中,那人已經在等候了,蕭弋一眼看去,便隻瞧得見一個微微發抖的身影,和死死埋著頭露出的後腦。

蕭弋落座,淡淡道:“起身吧。”

那人站起身來,倒也生得五官端正、濃眉大眼,隻是眉眼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