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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酥不禁 章句小汝 4351 字 2個月前

,露出輕鬆的笑意。

走到長廊拐角處時差點撞到剛逗完鳥的永安候,父子倆險些撞個人仰馬翻,謝纓還沒發火就聽謝長敬高聲罵道:“臭小子急什麼!撞死你老子了!”

謝纓短短一炷香內被撞了兩回,正無語時又聽謝長敬小聲嘟囔;“這頭是什麼做的?怎的這般硬。”

謝纓:“...”

謝長敬問他:“你這一大早做什麼去?”

“接人”,他沒打算瞞著謝長敬,“阿寧來信說這幾日會來上京。”

謝長敬“哦”了一聲,又反應過來,“可是遼東陸家那個小女娃娃?”

謝纓點頭,又見謝長敬一臉複雜地靠近,艱難問道:“兒子,你跟爹說實話,是不是喜歡人家小姑娘?”

謝纓忍了忍,到底是按捺不住,翻了個極好看的白眼後從長廊一躍而下。

“一身鳥味,臭死了!”

謝長敬被不孝子罵了後也不鬨,摸了摸下巴,咂舌道:“白眼翻的都如此英俊,不愧是我謝長敬的兒子。”

謝纓難得地回去整飭了一下,他沒有貼身婢女,隻有一個從小跟到大的侍衛,謝纓換了一身新袍,烏發半綰,用黑綢紮住。

他依舊是一身紅衣,張揚熱烈。

上京人皆知小謝侯喜著紅色,本來紅色就招搖鮮豔,再配上那張瑰姿俊逸的臉更是驚為天人。久而久之上京男子都自慚形穢,不再著紅。

——不識神彩問神邑,謝郎赤衣醉赤壁。

杜鵑看著自己公子雖是神采飛揚,但著實反常,又看他回過頭來看向自己,眼裡有著意味不明的期許。

杜鵑福至心靈,語氣真摯,“公子今日真是俊朗非凡!”

謝纓滿意點頭,起身離去。

他年前收到小姑娘的信件,信中說她一路安好,她兄長帶她過了青州、澤州、平陽和錦川,或許年後可至上京。她還說自己在青州喝了竹葉青,在澤州吃了黃飴糖,在平陽遊了冰湖,在錦川嘗了鱸魚...大燕江山如此秀麗,可惜自己才見識些許,著實可惜。

信中的最後她問謝纓,“萬裡不遠,寓中均安?”

——百般安好,但念卿歡。

五年山高,五年水遠,如今春風引路,酒釅花濃,日好時宜,故人當來。

上京城門,墨色高磚拱成一方碉樓禦路,單門道下是迢迢大路,其上朱筆繪簷,門外寶馬香車競馳進城,門內是瓊樓玉宇、茶樓酒肆。

謝纓就倚在城門茶樓攤位邊,任路過人小心打量也不理睬。

少年昨夜沒睡好,正閉著眼睛養足精神,可他本是疲困,落在彆人眼裡就像是誰家醉了酒的小公子一般,頗引人遐思。

春水猶寒,醉玉頹山。

直到身邊的四公主又作出些許動靜,謝纓才慢慢掀起眼皮。

金枝玉葉摔倒在地,頭上的花冠清脆脆地響,謝纓看了一眼,紋絲不動。

四公主朝他伸出手,妍麗的臉上泫然欲泣。

兩年前這位千嬌百寵的小公主在皇家的賞花宴上對謝纓一見鐘情,自此情根深種,難以自拔。

誰人不知四公主是魏淑妃的長女,頗受帝寵,身後又有五皇子與西南魏氏的滔天權勢,便是其餘幾位皇子對其也是多加忍讓。唯有謝纓,對之視若無睹。

“都是死人?還不將公主扶起。”

謝纓眼下淡淡烏青,可天生上挑的眼角又像是在昭告世人,這人天生招搖,器彩韶澈。

他懶散地站直身體,朝地上的公主拱手行禮,“殿下的發冠歪了。”

四公主被侍女攙起,捋順自己纏在一起的花冠,氣的眼睛都紅了,可又偏偏不敢對謝纓說半句不好,隻能端著皇家的儀態繼續在這裡等著。

她沒有辦法,身處大內,出來見謝纓太過不易。

他們身邊擁著很多姑娘,見四公主這樣,誰都不敢湊上前搭話。

謝纓不在意這些,隻一味盯著城門,他剛收到消息,陸霽雲已經進宮麵聖,齊國公府去接人的車駕還在官路上,想必正是阿寧。

他耳力好,聽見城門外不遠處的駕車聲,謝纓眼睛一亮,殷紅的薄唇躍起歡快的弧度,叫一乾少女看的呆住。

小謝候喜笑,嗔癡怒罵,無一不美觀,但是這般笑得燦爛無害,猶在他年幼之時。

謝纓足下一蹬,快步跑到城門口,一雙鳳眼烏黑明潤的盯著前方。

“聽說今日是鶴卿公子回京,小謝候莫不是來迎他的?”

“應當不是吧,平日裡沒聽說過他們二人有什麼往來啊。”

本朝皇帝不對女子苛刻,故而大燕的姑娘家很是大膽爛漫。城門處聚眾的姑娘們,一部分是陪著謝纓來此,另一部分是來接離京數日的陸霽雲。

女孩子們小聲探討著,又聽有人嬌聲喊道:“快看,是齊國公府的馬車!”

她們興奮地攪著手帕,忍不住擁上前。

卻見衝在第一位的竟是一臉雀躍的謝纓。

謝纓伸手去攔,馬夫認得他,忙將車駕停在眾人麵前。

眾人屏息,隻見車簾掀開,從裡麵彎腰走出一位雪膚花貌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的極俏,穿著一件粉緞海棠錦裙,腰肢纖纖,眸色瀲灩,一看就知道是個塘水般嬌軟的女孩,叫人不免輕聲言語,唯恐嚇到了她。

她被身邊侍女攙扶著,腳上似有不便,一隻鞋子不聽話的掉了下來。

阿寧還未來得及抬頭,看到鞋子掉落小聲驚呼。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接下了她綴著東珠的繡鞋,阿寧順著望去,失了言語。

——妙年潔白,風姿昳豔。

隻消一眼,阿寧就知道,這是她闊彆五年的阿奴哥哥。

小姑娘瞬間眉眼都笑得眯了起來,她站在馬車上,像足了五年前自己賴在謝纓回京的車廂裡。

隻不過那日哭的可憐,今時笑的燦爛。

身邊圍觀的姑娘隻見到嬌豔的阿寧,一直伸頭向前探,終是忍不住,輕聲問道:“姑娘,你可知道鶴卿公子去了何處?”

阿寧不舍地移開眼睛,答道:“哥哥被陛下先行召回...”

——竟是陸鶴卿的妹子!

上京誰人不知那位陸解元有一位養在北境的親妹,今日一見,暗歎這兄妹二人相貌之盛,怕不是吸光了遼東的靈氣。

阿寧話音未落,就被謝纓一把抱起,他像幼時那樣像抱小孩子一般托住阿寧,又把小姑娘放坐在車棱上。

他拂開衣擺,接下來的動作叫人止不住抽氣。

那個天生傲骨的小謝候單膝跪在了一個小姑娘麵前。

謝纓神情專注,大掌抬起阿寧的腳,將手上的繡鞋輕慢提上,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寶物。

鞋上東珠顫顫,車前人聲喧喧。

阿寧臉色一紅,小聲道:“阿奴哥哥...”

“嗯,怎麼?”,謝纓抬頭,見小姑娘的臉色便知她在顧忌什麼。

謝纓站直身,伸手將阿寧扶下來,朗聲道:“你是我謝慈生的妹妹,不必怕。”

少年立於驕陽之下,澹豔生輝,他眼中是暈開的墨色山水,聲音裡恰似藏了壇上好的女兒紅。

花晨月夕,如癡如醉。

“好久不見,阿寧。”

自此,上京的世家大族和販夫走卒都知道,那個不可一世的小謝候,麵對龍子鳳孫都憊於賞個眼色的小謝候,卻在一個小姑娘麵前,堪跪提鞋。

第22章 蘇醒

謝纓在眾目睽睽之下上了阿寧的馬車,隻不過多少是顧忌著姑娘家的名聲,隻坐在前室駕車而行。◆思◆兔◆在◆線◆閱◆讀◆

那般俊俏的紅衣少年笑得開懷,還不時地回頭跟車裡的姑娘說話,端看這副樣子就教四公主咬碎了銀牙。

項時頌看到謝纓呲個大牙招搖過市的時候沒忍住喊了聲娘,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廝笑得春意蕩漾。

“慈生!你做什麼去?”

謝纓“籲”了一聲停穩,又回頭跟車裡的人說了幾句才看向他:“接我家妹妹。”

“哈?你爹啥時候乾的好事...”項時頌跟身邊的幾位少年笑了幾聲,又反應過來,眼睛瞪的滾圓,“不會是你那遼東的小青梅吧?”

謝纓皺眉,罵他:“瞎說什麼?你有沒有事,沒事我走了。”

見人不悅,項時頌也不在意,帶著一群人抻著頭朝裡望,卻被謝纓一腳踢了下去。

“怎的這麼小氣?讓兄弟看看怎麼了,到底是什麼樣的姑娘值得咱們小謝候這般記掛啊?”

幾人都是謝纓在武子堂的同窗,素日算是熟識,見人今日反常故而打趣起來。

“咳咳...”

哄笑聲在驟然間遍尋無蹤,一行人像被掐住了嗓子一般呆呆望著車窗邊。

春寒料峭,時有寒風刮過,風落簾起,那窗內的小姑娘似是被激到了,止不住地低咳起來。

可項時頌他們看到的,是一方雪白小巧的下巴和粉嫩微翹的嘴唇,還有新時祈福日,堪盛兩盞屠蘇酒的小梨渦。

不是說遼東窮山惡水,怎得那兒的女孩子卻是水靈靈的好看。

謝纓推開這幫人,站在窗邊問道:“可是受寒了。”

阿寧搖搖頭,又反應過來外麵的人看不到,她輕聲回道:“阿奴哥哥彆擔心,隻是一時不察被風吹到了。”

阿寧聲音好聽,又對謝纓是十成十的依賴,故而聽起來格外的溫軟嬌憨。

項時頌眨了眨眼,見謝纓一臉受用的樣子,眼睛一轉走到他身邊拍拍肩膀,“阿奴哥哥,小頌的腳疼,可以坐車嗎?”

車廂內阿寧的臉霎時紅成流霞顏色。

身後眾人又哄笑成一團,你一言我一語地打笑起謝纓來。

“...”

“當然可以。”

謝纓眼尾上挑,揚起下巴看向前方不知何時過來的杜鵑,笑的日光都暗淡了起來,“去把老子的重黎槍拿過來。”

杜鵑愣住,不知這又是在鬨什麼,卻聽項時頌哭喊道:“危矣危矣!謝慈生這廝玩真的,快散了散了,上次捅我的那槍還沒養好。”

一群人做鳥獸狀散開,謝纓安慰了阿寧幾句,又接過杜鵑懷裡抱著的小貓,掀開簾子朝車裡的阿寧遞過去。

那小貓通體全黑,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盯著車裡的人看,直把人看的心軟。

阿寧接過小貓,掌心裡毛茸茸的小東西蹭了蹭她的手指,她有些呆呆的看著謝纓。

謝纓笑道:“早就說給你準備了隻狸奴,怎麼,忘了?”

阿寧點點頭,謝纓見人這般實誠倒是笑了出來:“本來是隻白的,可惜被人搶先一步,不過聽說黑貓通靈,便叫它陪著你吧。”

阿寧喜歡這隻小奶貓,捏著它的爪子朝謝纓微微一拜笑著道謝,謝纓見她比小時候還招人疼些,沒忍住摸了摸小姑娘軟軟的頭頂,循循善誘:“阿寧不若先跟我去永安候府玩一會,晚些時候再送你去齊...”

話音未落,就被一道擲地有聲的聲音打斷。

“不敢勞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