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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酥不禁 章句小汝 4359 字 2個月前

正?欲取他性命。薛敖卻恰好趁著?此事,藏鋒避權。

他來回地詳讀阿寧信中的逐字逐句,最近一段時?日他沒有收到阿寧的回信,隻能?看著?手中雪白的紙,以解相思之苦。

吉祥端著?一碗黑紅的藥走了進來,上浮的藥味熏的他快哭了出來。

這太醫院的人不是在蓄意捉弄吧?怎整些如此苦的藥。

薛敖瞥見頭上隱影,忙將書信收好,皺眉看向吉祥,“拿走!”

吉祥苦著?臉,唉聲歎氣,“世?子,再澆下去,王府的花草都要被藥死了。”

薛敖看著?他,吉祥打了個哆嗦,一股腦地將藥喝了進去。

——如斯酸苦。

見他這般囧樣子,薛敖但是開懷大笑?起來,罵他:“阿寧喝藥時?可比你痛快多了!不像你一般皺著?個苦臉。”

吉祥嘴裡都是揮之不去的藥味,他忙擺手苦哈哈道:“我如何與?陸姑娘一個女孩子比,況且屬下又沒陸姑娘那般好看。”

聞言薛敖滿意點頭,腦中浮現阿寧白軟嬌憨的臉,心?中化成暖流,涓涓流至全身。

“她笑?也好看,哭也好看,連瞪著?眼睛罵我是傻子都好看的不像樣。”

少年麵若桃花,耳垂也跟著?微紅一片。

剩下的一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吉祥微不可聞,隻見薛敖笑?得肆意飛揚。

“你說,我怎麼就那麼喜歡她呢。”

第47章 天光

阿寧親眼看見滿江屍體的人間煉獄。

她與趙沅帶著車馬物資日夜兼程地?趕到晉縣時, 看到昏暗天?色下的平陵堰,以為那上麵飄著的是浮木,卻?沒想?那都是曾經活生生的人。

陸霽雲苦笑著接她進房, 阿寧看到短短一天?內, 她的兄長竟生了華發, 可陸霽雲明明風華正茂的好年紀, 不由心裡一酸。

兄妹二人坐在一起,卻?相顧無言,隻覺得一開口?就是晉縣那刺目的血肉與災禍在咽喉裡叫嚷。

雨勢越來越大, 像要把晉縣吞了一般。

“阿寧,你?不該來。”

陸霽雲聲音嘶啞, 他看著阿寧, 沉重道:“我身為渝州的父母官, 卻?叫晉縣百姓遭此劫難,此乃大錯。可你?不該來到這裡,為兄教過你?,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你?都忘了嗎?”

“我都記得的,哥哥”,阿寧握住他冰涼的手?,輕聲安慰:“我隻是想?陪著你?, 一起熬過去。”

驚雷不停, 亂雨瘋狂拍打著門窗。陸霽雲卻?覺得從?昨日起便由油煎生烹的心,終於平靜了起來。

“我現在隻後悔讓你?隨我一同來了渝州。”

阿寧搖頭, 正?欲說些什麼, 卻?見侍衛渾身濕透的在門外候命。

“大人,侯爺來了。”

陸霽雲連忙站起, 眼中?神?色晦暗不明。齊天?罡是藺榮一手?扶持上來的,此次前來怕不隻是為了晉縣百姓被淹一事。

“侯爺在哪?”

侍衛頓了一下,回道:“在平陵堰龍頭閘那裡。”

陸霽雲眉宇緊鎖,早在他始至此處時便叫衛兵將閘門關閉,那裡現在水流湍急,隨時都有衝毀岸堤的可能,藺榮去那裡做什麼?

他拿起筆,與此時正?在澤州的晏梟寫?了一封書信,言明如今渝州的情況,封漆時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在署名處寫?了一個“願”字。

願天?災遠離,百姓安樂,渝州百姓共渡難關。

傳信間阿寧從?屋內屏風後走了出來,她身量纖細,個子又是北方姑娘般的高?挑,穿著一身小廝裝也像是清秀靦腆的少年郎。

“哥哥,我們去吧。”

陸霽雲點頭應好,晉縣情況不明,他不能讓阿寧就這樣?就在這裡,隻有跟在自己身邊才放心。

趙沅也在門外等候,見兄妹二人出來,先是看到阿寧眼前一亮,又想?起那浩蕩的江麵,哀哀苦笑。

雨勢稍緩,三人難得無言地?坐在同一駕馬車裡,趙沅先開口?問了陸霽雲關於晉縣的情況,聽他說完後一拳捶在了車壁上。

“這幫該死的蛀蟲!那接下來要怎麼做?”

趙沅歎了口?氣,“天?災過後必有人禍,每次水患之?後都會隨之?而來一場疫病,這才是最難辦的。”

陸霽雲凝神?思索,少頃沉聲開口?:“瞻星使?測算今夜過後便是轉機,如今雨勢看著極大,但降雨量卻?沒有前幾天?那般嚴重,是時候開閘門泄洪了。”

趙沅點頭,車子不知道硌了什麼東西晃了一下,陸霽雲扶住阿寧顛簸的身子,接著道:“至於疫病,我已向朝廷上書言明情況,七皇子那裡也傳了口?信,想?必不日會有醫官來渝州。”

聞此趙沅鬆了一口?氣,暗道幸虧今年陸霽雲在渝州,如若不然,渝州城恐遭大難。

太傅當時如此大費周章地?教導其水利一事,想?來也是因此。

等到了龍頭閘處,隻見藺榮一行人正?站在岸堤上翹首向下望去。

陸霽雲即刻走上前,對藺榮道:“還請侯爺將一乾人等帶離岸堤,此處危險至極。”

藺榮半張臉露出神?色不明的表情,半晌看向三人問道:“袁天?罡那個廢物如今身在何處?”

“罪犯在大牢裡”,陸霽雲被風吹的眯起眼睛,“還請大人移步。”

一抬頭,藺榮身後竟是烏壓壓的人群,晉縣的百姓也在這裡望著接天?般的水浪。

藺榮看了他一眼,叫手?下驅散圍觀人群,又看向陸霽雲,瞳色幽深猶如水蛇。

“晉縣一事我已知悉,袁天?罡這人該打,陸大人將他交由本侯處置便好。”

他話說的輕巧,但其中?不容置喙的意味卻?強勢的很。

陸霽雲身後是滔滔江水與浮萍般的屍體,他嗤笑了一聲,冷硬拒絕。

“此事不勞侯爺費心,下官身為通判本就掌監察與水利,袁天?罡與晉縣的樁樁件件,鶴卿需得親自交由朝廷,才算安心。”

“況且”,他頓了一下,咬牙道:“袁天?罡如此草菅人命,可知他如此怠職不是一天?兩天?那麼簡單。無論是晉縣,還是其他的無辜百姓,我都要他血債血償!”

藺榮見他油鹽不進,半張臉上透出惱意,逼近一步。

陸霽雲身後跟著的暗衛蓄勢待發,阿寧也緊張地?抓緊衣袖。

“陸大人真?要做到此等地?步?”

陸霽雲眉梢微挑,眼角都是掩不住的恨意,一字一句道:“食君之?祿,為人臣子,怎可包藏禍心。”

周遭忽然傳來陣陣驚呼,阿寧猛地?回頭看去,原來是岸堤被衝毀了。

雨停了,可平陵堰卻?在一波又一波的衝擊下不堪重負,岸堤被毀,溢上的水浪被卷起又重重拍在沿岸。

陸霽雲臉色大變,厲聲喊道:“開閘,快開閘門!”

幾人應聲跑下去,不過多時又渾身狼狽地?跑了上來,抹了把臉痛聲回道:“大人,打不開啊,那轆轤根本就轉不動!”

陸霽雲心中?一跳,想?起自己數日前曾撥款給袁天?罡叫他務必修繕好閘門,現在看來他是將這筆錢銀收入囊中?。

是要將整個晉縣毀了才甘心!

“我親自下去看看!”

他跟著太傅與機關匠師學了十年的水利時論,若論大燕精通此事著,無人可出其右。陸霽雲說完便要跟著那人下去,卻?被阿寧一把拽住。

“阿寧,你?放心...”

“不行!”,阿寧紅著一雙眼,不知為何心中?亂跳,不安至極,“哥哥,還會有彆的法子的。”

陸霽雲見小姑娘眼睛都紅了,歎了一口?氣,強勢推開阿寧的手?。

“渝州正?值臥壑困霜之?時,必須有人立於風雨中?擔起這兒的腐朽與希望。”

“阿寧,為兄是官,不可躲。”

見阿寧仍舊執拗地?擋在身前,他將小姑娘推到趙沅的懷中?,沉聲囑咐:“你?必護好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趙沅應下,陸霽雲摸了摸阿寧的發頂,頭也不回地?朝前而去。

明明雨歇風停,阿寧卻?好像在他腳下看到一條蜿蜒綿亙的水路。

幾道暗影隨他而動,又消失在水中?。

陸霽雲到了轆轤那裡才知道,原來卡扣缺少八成以上,這般樣?子能關上已是大幸,如何能再轉動。

他喊人拿來錘具與油,動作嫻熟地?在齒輪上砸鑿塗抹,又喊人在凸角上綁上細繩,反向輕輕拉了一下,察覺到輪軸可動時心下一鬆。

陸霽雲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慶幸這轆轤沒有破損到關鍵部位。

他回身,正?要喊人回去時,卻?見身後跟著的幾人將手?中?用來砸器具的錘子高?高?揚起,陸霽雲忙伸手?抵擋,卻?被其中?一人逮至身前,按住他的雙手?——

“啊!”

淒厲的叫聲回蕩在閘門處,幾息間便被奔湧的水聲湮沒無聞。

他額頭都是汗,雙手?痛的無法動彈,軟趴趴的垂落下去。

“你?既然想?為這渝州城的人要老子的命,就怕你?看看你?有多自作多情,幫了群什麼人麵獸心的畜生!”

竟然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偷跑出來的袁天?罡。

陸霽雲麵色慘白,被袁天?罡抓著奔至岸堤下的豁口?裡,他嘴裡塞著汗巾,手?臂痛苦地?痙攣著。

他就在阿寧他們腳下,自然能聽清楚岸上人的動靜。

“陸大人怎麼還沒有回來?是不是閘門關不上啊!”

“那要怎麼辦?不是說陸大人無所不能,治水最為大燕之?首嗎?”

“怕不是浪得虛名,被他這麼一搞,我們都要被害死了。”

陸霽雲心下發涼,不光是為著百姓的冷言冷語。更是因為閘門已經修好,如今卻?無人可拉,這樣?下去,晉縣遲早被淹。

“報!侯爺,龍頭閘已經修好,就等著您下令開閘門了!”

百姓的喜呼聲頓時充盈入耳。

“我兄長呢?那我兄長在哪裡!”

陸霽雲心頭一酸,是阿寧。

阿寧指尖泛白,抓住那人厲聲質問:“陸大人在哪裡?你?們不是一起修繕閘門了嗎!”

陸霽雲聽到那人哭著回道:“陸大人修好閘門後就....”

四下寂靜,皆聽著那人大聲哭喊,“陸大人不幸落水了!”

阿寧麵色驟然慘白,如遭雷擊。

怎麼可能?!

她的兄長十五歲便獻策治理南方水患,如今怎麼可能會折在一個小小的平陵堰中?。

“你?騙人!”,她將那人推倒在地?,疾聲質問:“他在哪裡落水,怎的剛一修好閘門就能落水,你?明明就在扯謊!”

藺榮皺眉,阻止道:“陸姑娘,我知道你?擔心陸大人的安危,但眼下最要緊的是晉縣萬千的存亡。”

阿寧衝到他麵前,素來嬌軟的臉上都是勃然怒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