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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酥不禁 章句小汝 4305 字 2個月前

片。

“遼東..遼東軍殺過來了!”

“是薛敖!薛敖帶著神獒軍過了半麵崖, 首領已?亡、三?王子重傷, 我?們..我?們完了啊。”

“是天罰!這是長生天的懲罰, 長生天要薛敖殺了我?們!”

無儘的埋怨與詛咒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肆意紛飛,一道冷冽的寒意從背後襲來,薛敖反手?橫擋,箭羽擦著咽喉劃破空氣直插進土中。

“終於不躲了, 布紮雲隼。”

身後的喘熄聲破碎而?沉悶,像是在昭示著這具身體的主人已?然枯竭。

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人,薛敖居高臨下地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的阿隼,劍眉微挑。

此前形貌美麗的少年佝僂著身體, 靠在部將的肩上費力?喘熄, 右邊袖口中空空蕩蕩,灌入的北風將其搖搖晃晃地撐起, 顯得有些詭異。

是瑤光的翎針, 年前謝纓陣前險些要了他的命,逃跑之際又被含有劇毒的翎針射中, 想來是無藥可解,才會舍了這隻手?臂。

可更讓薛敖驚奇的是他的臉,若非是那雙綠色眼珠中的怨毒過於醒目,饒是薛敖也認不出眼前這麵目全非的少年竟然是阿隼。

便連身後趕過來的阿信見到他這模樣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天爺,這是那個三?王子,怎麼?這副鬼樣子?”

金綺看?了眼薛敖冷硬的側臉,抿了抿唇。

薛敖似是察覺到她的欲言又止,眼梢之下滑過一抹殺氣,“生死符。”

“生死符!”阿信眼睛瞪大,大聲叫道:“那不是蒼鷺山的毒王嗎?這北蠻崽子怎麼?會中了這東西...”

朔風刮過,話音戛然而?止。

阿信忽然記起,早在幾年前神獒軍還未問世之前,薛敖就讓流風去搞過這種毒藥放在神獒軍中以備不時之需。

薛敖嘴角上揚,露出一顆虎牙。

他雖是笑著,可那笑意不達眼底,素來澄澈清亮的圓眸蒙了一層霜霧,叫人瘮得慌。

阿隼重重咳喘,目光狠辣,“你當□□我?吃下那顆藥丸,後來又哄騙阿寧說?那不是生死符。薛敖,你人前裝的正義凜然,我?竟才知你是何?等陰毒之人!可憐阿寧一直被你表麵上的乾淨蒙在鼓裡,真是可憐。”

麵對他的指責,薛敖眸色沉沉,一旁的阿信卻是忍不住破口大罵:“你個喪家犬也配說?我?們王爺,就算沒有這顆藥丸你也是必敗無疑。如今這樣皆是因為當初布達圖造孽,屢屢入侵我?朝邊關,又設計殺害老王爺,你也有臉說?王爺,我?呸!”

一道短促的笑聲傳過,阿隼不再言語,墨綠色的眼眸中迸發出恨意。

“當初你害得阿寧哭,我?就沒打算留你性命。不過我?那時沒想到你是布達圖的兒子。你老子雖然陰險,但?也算驍勇,隻可惜生了這麼?多廢物?。”淡淡日光照在薛敖臉上,晃得阿隼不禁眯眼。

“一個接一個的死在我?手?上。”

遼東的小世子生得極好,在雪野上馳騁時比漫山遍野的白霜碎玉還要惹眼,哪怕是布達圖也曾盛讚他是北境的雪獒,一身滔滔岌岌的少年意氣。

真武踏雪,炳烺光祚。

可如今的薛敖端坐在馬背上,卻叫人不敢直視。

初春懶慢的日光透過雲層橫掃而?下,冰層漸化、積雪崩塌,全都點?映在那雙烏黑圓眸中。赤紅的額帶攪亂寒風,纏繞烏發指向遠方遼東城的方向。少年忽然笑了起來,他笑得極輕蔑,眼底毫無波瀾,鋪滿銀霜和血絲,像是燒了一冬的烈酒,隻等著此時將人穿腸腐肚。

“薛敖,你坑殺我?軍將士,這等有悖天道的事情?,大燕怎能容得下你!”阿隼站不住,隻得靠在部將身上,鼻息間發出粗重的喘熄。

身後的遼東大軍已?經掃除障礙紛湧而?至,聽到阿隼這般指責紛紛叫囂,眸中怒火燃燒。

薛敖抬手?,止住嘈雜的聲響,“那三?千畜生殺我?多少遼東百姓,活埋他們是老子心?善,你也有臉跟我?吵。大燕容不容下我?你管不著,今日你要看?我?能不能容下這北蠻!”

話音剛落,周遭傳來鋪天搶地的哭聲。

象征著至高無上權力?的北蠻大旗折倒落地,混著霜雪和泥土被風卷走,隻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取而?代之的是遼東軍的赤色旗幟,威風凜凜地掛在天台之首。

見到這一幕的北蠻百姓知道大勢已?去,家國破敗,如今是要靠著燕人來苟且生存。

“聽聞你從前因著這對綠招子被蠻子唾棄,你生母是西域罪臣之女,帶著個老姆媽逃亡至北蠻與西域邊界,正巧被外出打獵的布達圖看?上,便搶了回去。”薛敖提起十三?雪渠,用鞭柄挑起阿隼的下巴,見那雙綠眸中滿是憤懣,接著道:“可惜布達圖這個老王八蛋沒有心?,他拋棄了你母親,連你出生都不聞不問,哪怕那時你母親難產而?亡。”

阿隼自出生去就沒見過他母親,隻有形形色色的北蠻人對他嗤之以鼻,若非姆媽悉心?照料,他早已?死在十幾年前的某個雪夜裡。

“布達圖雖然不在意你,不過倒是因著你形貌奇異而?多加關注,也因此招惹了你那兩個廢物?兄弟的嫉恨。”

“真惡心?”薛敖輕嗤出聲,放下端量著他下巴的鞭子,“布紮雲隼,你被那兩個廢物?欺壓,連你姆媽都慘死在他們手?中...”

“閉嘴!”

阿隼厲聲打斷,“彆提我?姆媽。”

他生來喪母,在這北蠻苦寒難捱的歲月中,若非是姆媽精心?照料,恐怕早就死在他們手?中。布達圖雖然知道他的存在以及他被人欺辱,可卻從不在乎他的死活。直到後來姆媽慘死在棍棒下,阿隼才知道,他如果不去爭,等著的隻有死路一條。

姆媽逝世的那晚,粗糙乾枯的掌心?擦過他臉頰。

她眼神渾濁、語不成句,卻依舊告訴他要活下去。要找到拿著雀靈石的人,才能做北蠻的主人,然後驕傲又安穩地活下去。

姆媽要他活,他就活下去。

姆媽要他找手?執雀靈石之人,他就去找。

姆媽是被那兩人害死的,他便要他們屍骨無存。

薛敖不理他,揚聲道:“不過我?倒小瞧了你,當日我?和你同在北蠻大營,是你小子暗中引路,叫我?過去宰了你那兩位廢物?哥哥。之後布達圖隻有你這麼?個兒子,自然是要將北蠻交給你。你利用我?殺了那倆,我?給你吃顆生死符。布紮雲隼,這買賣你不吃虧。”

阿隼嘴角被他咬出血絲,看?薛敖居高臨下的輕慢道:“我?本來沒打算這時候殺你,留著生死符慢慢折磨你,可你癩蛤蟆上鞋靴,你敢覬覦我?的姑娘。小畜生,你該死。”

“若不是你捷足先登,阿寧怎會陪著你!”阿隼氣急,愈發搖搖欲墜。

一枚短匕直直插入他腳前雪地,刀麵森寒,卻埋進土中,隻留下一道錚錚聲。

“再敢說?她,老子剮了你!”

眾人霎時噤聲,待薛敖勃然的怒氣平息,才鬆了口氣。

風嘯天高,薛敖攥緊韁繩,安撫不耐煩的烏雲踏雪。

少頃,他看?向氣若遊絲的阿隼,揚聲道:“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我?放你一馬,給你生死符的解藥,但?這兒的北蠻軍我?要就地掩埋。反正北蠻對你不好,你也不用顧忌他們,怎樣?”

話音剛落,阿隼瞳孔放大,薛敖恨他入骨,怎會這樣就輕易放過?

他話說?得輕巧,可身後的遼東軍卻是嘩然起來。

長達近百年的糾纏,又是布達圖的血脈,怎能放任他存活下去。

金綺回身大聲斥責噤聲,直到聲音平複,薛敖才接著道:“或者你試一下大燕的極刑,我?便通稟朝廷,留這些人的命。”

薛敖瞳色漆黑,卻嘴角上挑露出一顆極俏的虎牙,“布紮雲隼,你來選,生還是死?”

杳然無聲。

阿隼回頭望了一眼。

白茫茫的半麵崖寸草不生,黃褐色的土壤像極了執拗的孩子,與雪攪在一處,渾濁不堪。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那裡葬著他的生母和姆媽。

“少主,您走吧,不要管我?們,忘了這兒一切,去雲北或是西域都好,走得遠遠的。”

部將忽然開口,他不再看?仿若天神般的薛敖,哀聲道:“首領說?過要少主活下去,您走吧。”

阿隼低頭不語,北蠻軍中頓生絕望,哀戚的啜泣聲在這片土地上連綿。薛敖盯著他黑色的發旋,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薛敖”阿隼抬頭看?向他,“我?不如你命好,有父母憐愛,有朋友擁護,有最好的小馬載著你馳騁,有心?愛的女子兩情?相悅。布達圖對我?不好,北蠻對我?不好,可我?若走了,又能去哪呢?”

他脫下厚重的獸毛氅衣,泛紫衰敗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笑意,“你來吧,我?隻求你一件事,將我?扔在半麵崖邊,此後便是叫狼叼走我?也不怨你。”

“少主!”

哭聲驟然變大,北蠻大軍皆震驚於這位卑微的三?王子竟會放手?逃生的機會,百姓中早已?泣不成聲。不知是哭這位年輕的少主舍身取義,還是哭自己此後命運多舛。

海東青唳叫不止,俯衝而?下立在薛敖肩上。

北蠻人驚恐地看?著薛敖提著銀鞭策馬走近,阿隼身後部將也死死擋在身前,眸中血紅一片。

“嗬。”

薛敖輕笑出聲,朝看?著他的阿隼抬了抬下巴。

阿隼順勢望去,正是適才插在地上的那把?短匕。

“你比你的兩個哥哥,有血性的多。”

薛敖深深望了他一眼,又馭馬轉身離開。天色漸沉,阿隼隻覺得眼前這抹銀白的身影極為耀眼,晃得他眼眶酸疼。

“你自行了斷吧。”少年的聲音自遠方傳來,“我?會把?你葬在你姆媽身側,也會與朝廷通川留下北蠻人的命。”

“下輩子,記得找個普通人家。”

...

“啊——”

阿寧驟然驚醒,夢中的雪獒站在屍山血海中,雙眼無神,不知是生是死。

她摸向跳動劇烈的心?口,心?悸不止。

“阿雲,你為什麼?非要彆著這門親事,慈生這孩子待阿寧極好,你..你這是為何?啊?”

門外傳來爭吵聲,阿寧屏息聽過去,原來是父母與兄長在爭吵。

陸霽雲怒不可遏,“母親,你可知那混賬都做了什麼??昨日在殿上我?顧忌那大涼人沒有當麵拒絕,可這混賬今日竟然請得賜婚聖旨,這不是在逼迫阿寧嗎?!”

“阿雲,先不說?聖旨與否,便是阿寧,她素來與慈生交好,況且那孩子的家世容貌在上京獨一份,這談何?逼迫啊。”陸母苦口婆心?,卻還是勸不住手?握聖旨、一臉憤恨的陸霽雲。

“他在殿